姚与桃的互文诗篇
有木生此,向上的征兆,长出奇异的果。有女居此,曼妙的征兆,唱出内心的歌。
咿——呀——
有木经春,繁花的征兆,那是植物之海。
有女青春,盛开的征兆,所过处皆是海。
咿——呀——
花的岛屿
在北鹤村见黄桃,我都会追溯桃花盛开之时。这江南水系围绕起来的弹丸之地,世代种植水稻。但有一天,一棵桃树在此扎下了根。跟着扎下根的是一片灿烂的桃花。然后是一大片桃树。然后是数不胜数的桃花。
然后是众口相传的桃花,北鹤的桃花。
三月,当春天用似有若无的手指将自己层层打开来,桃树得到了身体的引信,将自身在枝头无所顾忌地炸开来。那是笔墨不能尽描的种种色彩,呈现出一年四季中初始的绚烂。
那近似于少男和少女,旁若无人。
十几年前,姚庄一个老人告诉我:这里叫桃花岛。刹那间,它曲径通幽般连接了我早年的读书记忆。
一个传统的、侠义的、情爱的,最终是神性的岛。埋在深处。
那是内心之岛,经由时间筑成。
一旦筑成,便是永在。
田歌歌者
呀!你们哪!去了那歌艺殿堂的柔软之气,保留着自己最爱唱的,声声击打心脏的歌,哪怕它是:呕哑嘲哳难为听!哎!一些历史仍活在你们体内。在你们唱时,我伸出手,却无法摸到粗粝歌声之下起伏的旋律。那是因为我没有摸到你们的心。
嗬!你们展现了一根看不见的绵延至今的动人之线。那是声线。亦是命线。自青春起你们就跟它打交道。不问终始。
嘿!你们苍老的皮肤和喉咙,借助于这不绝的弦歌之声,获得了重返青春的机遇!那也许正是你们一生吟唱不休的秘密:短暂的肉体,由此经历双倍甚至更多的生命。
在大往圩遗址
我听到长埋地下又重见阳光的器物之声。它们在呼吸。我听到器物们几千年前被传递时碰撞出的声音。那是它们曾经的命运。我听到器物们将声音收纳进自己小小的心脏。那是它们从不说出的梦。我听到器物们封闭了嘴唇的无声之声。它们在持守。在另一边:我听到植物们疯狂又劲道的拔节声。它们在呼吸。我听到植物们拔节时充满了水的骨骼响。那是它们必然的命运。我听到植物们喝着无尽的雨水将黑土转化为一身青绿。那是它们自始至终的梦。我在植物们构成的绿王国里迷失。它们在延续。
由此,构成了我自身时间的两头:远去的将来,将来的远去。
渔民村里的种种象征
这个物物消失不绝如缕的时代,未曾消失的东西稀少而罕有。但它们仍然有。
姚庄渔民村,一个曾经漂于水上居无定所的族群,在接纳岸上习俗时,固执地保留着自己血液里的信号。我不得不描述这样一个时刻:一个渔民,手执一根钓杆,向着一池的甲鱼作静修课。
而甲鱼,在水下静修自身的生命。
但是,一个水泡,将渔民和水下的甲鱼连接了起来:渔民迅速地甩出钓线。那是一种分寸的拿捏:远近,力道,时间,以及随漫长人生而来的信仰。
当鱼线和甲鱼脱离水面,渔民脸上浮现出静修有得的宽厚笑容。同时,那甲鱼,挣扎着,开始另一种骨刺扎身的痛苦静修:在线绳上扭动着身体,没有任何声音。它终于遇到了无辜而无可逃脱的命运。
奇异的是,捕者的渔民是一个象征。被捕者的甲鱼,更是一种象征。
并且,它们有可能是同一种象征。
在同一面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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