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认识赵亚东的时候,他还算是个孩子。学生姜超带着他走进我正在装修的小店铺里时,正好赶上停电。我们找了根蜡烛,什么也看不太清楚,也包括他的样子,一直都模模糊糊的。但是说起诗歌,这个在底层打工的孩子可不模糊,甚至我恍惚看见,他的眼里还有泪光闪烁。
我和赵亚东见面不多,但是始终在关注他的创作和个人境遇,让我见证了一个诗人锲而不舍的进取之路。十五六岁进城打工,扛大包、蹬三轮,几乎所有的苦活累活都干过,本应是被亲人倍加呵护的年龄,却要奔波于艰难备尝的境遇里挣钱养家糊口。生活的磨难,是诗人赵亚东所必须面对的考验,生命在窘迫的煎熬中一步一步前行。十年的底层生活经历,在磨难中写诗,且做到了用心、用情和用功,这实在是太难得了,尽管受尽了屈辱和白眼,心灵和身体都极度透支,但是他却能够在夹缝中,在这种境遇里,以诗歌的天籁之音不断敲开命运的门扇,不断地向上攀登,且以一个农民工的身份在《诗刊》《星星》等国内的著名期刊大量地发表作品,真是让人惊喜又惊奇。
从农民工成为记者的这些年里,他依然十分努力,尤其是近几年,又陆续在大刊和名刊发表大量的作品,且质地很好,有的还获得了大奖,产生了一定影响。这种孜孜以求,这种虔诚的朝圣和诗歌修行,是让人敬重的。赵亚东不仅获得了诗歌成就,他的生活也终于稳定了。现在他生活得有尊严、有层次,还做了很多有益于诗歌的事,帮了很多朋友,这种与命运的顽强抗争的精神,实在是让人震撼。可以说,没有目睹过赵亚东早年生活之悲苦的人,就不会理解他二十年如一日的挣扎和拼搏,就不会理解他今天的沉静和扎实。
前不久和赵亚东又见了一面,他已经褪去了青涩,沉稳而又内敛,深邃而有神的眼睛,准确而有节制的谈吐,可见其这些年不断的进化和修为。他没有因为过去的苦难而抱怨,也没有因为曾经的坎坷而消极。作为被生活、命运反复淬炼的人,他的为人依然那么真诚、深情。他的诗歌朝着高处攀升,从诗集《土豆灯》开始,就已经显示出了独特的精神质地和艺术个性,其中长诗《黑河信札》《风吹巴拜布拉克》等篇,质朴而深切,舒放而潇洒,抒写了对于生存、生命以及人情人性的深刻理解,表现出诗意创造的精巧与练达。他近年来的《虎啸》《乌兰诺尔》《再见或遗忘》《飘荡河》等系列作品,在把奋斗经驗向诗歌经验转化的过程中,更加精确和深刻,充分标举了诗人的艺术才华和创造实力,回望生路,反思命运,诗性精神在磨难中崛起,悲情中有省察,思辨里有忧患,质朴中显示出全新的“现代”性精神风貌,以深度的思考面对人生世界,具有终极关怀的指向。
仔细想来,是人生命运的磨难以及坎坷中的不断励志,玉成了赵亚东坚韧、进取的品质,多年坚持不懈终成正果,使他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无论为人还是为诗,赵亚东都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是值得期待的,是值得我们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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