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次写有关于父母亲的作文,想到的往往也是父亲。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勤劳、智慧、慈祥,而母亲,总是显得笨笨的。
20世纪80年代,农村的物质生活极度贫乏,全家人的穿着,就全靠家里的女主人去操劳了。那时,我们所穿的鞋几乎出自母亲之手,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做的鞋,一成不变的黑色灯芯绒,而且是那种式样最简单的俗称“土锅鞋”的鞋子。我看见过母亲纳鞋底、缝鞋垫,她的方法永远都是从头缝到尾,然后又从尾缝到头,虽然针脚细密,却没有一点花纹,没有一丝美感,不像小伙伴的鞋式样新颖,颜色鲜艳,鞋垫上面绣得花花草草的,煞是好看。我曾愤愤地责怪母亲总是那么笨,连做双鞋都那么难看。
我也曾认为这是母亲不爱我的原因,从我记事起,我的头发都是我自己梳的。六岁的时候,我就已经自己洗衣服了,甚至奶奶穿的单薄的衣服,妈妈也是安排我去洗的,八岁的时候,我已经会自己做饭了。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是从来不带我睡觉的,她总是说我睡觉的时候老把腿搭在她身上,让她睡不好。每次看到同村的小朋友在她们母亲怀里撒娇,扎着漂亮的小辫的时候,我就一阵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在母亲的怀里撒撒娇,什么时候,母亲也给我扎一个漂亮的小辫?
记得有一次,母亲从田里干活回来,正好看见我从水井边吃力地挑水回家,我让母亲帮我把水挑回去,母亲只说了一句“自己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歇了好几回气才把水挑回家。
后来,到外面读书,离家的时间长了,偶尔也会想起母亲,但总觉得没什么说的,每次写信回家,问候得最多的还是父亲。有一次,父亲写信告诉我说:“你以后还是在信里问问你母亲吧,有一次我念信的时候,你妈就哽咽着问我,为什么你在信里不提她,是不是把她忘了”。原来,母亲还是在乎我的。
毕业后,我分配到了大山深处的山区小学,艰苦的生活条件不得不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此时才发现,竟然什么事情都难不倒我,挑水、做饭、劈柴、缝缝补补我也干得得心应手。慢慢地,我开始思念起母亲来。每次跋山涉水回家,母亲已经在村口早早地等着我了,我一到母亲跟前,她立刻接过我手里的行李,默默地跟着我回家,洗洗完毕,母亲让我坐在她前面,擦干我潮湿的头发,然后细心地替我梳好,恍惚间,感觉时光倒流,原来我竟然还可以坐在母亲的怀里由母亲帮我梳头,我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在人生的路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一段,最失意的时候,我病倒了,好心的同事骑摩托车带我去医院,路上却翻了车,看见同事受伤严重的樣子,我着实吓坏了,一连串的打击让我几近崩溃,自此每天噩梦不断,看着我日渐憔悴,母亲特地来陪我。那夜,我又梦魇缠身,挣扎不已,母亲侧过身轻轻拍着我,嘴里念念有词,一时间,我竟安然入睡了。母亲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魅力,竟能让我安然入睡?我不解。
如今我也做了母亲,每次女儿受委屈或是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性地搂过女儿,轻轻地拍着她的小屁股,哄哄她,不一会儿,女儿就没事了,开开心心地玩儿去了。哦,原来不管长多大,母亲永远都把我当作孩子,母亲在孩子受委屈的时候,轻轻拍拍自己的孩子,这是母爱的一种习惯,在这种轻轻地精神抚慰下,心灵的创伤得以抚平,原来,母亲是爱我的。
人常说做父亲的会更深沉,父爱无言,其实我的母爱也无言,母亲没有文化,说不出什么高深理论来教育我,让我信服。或许正是因为她总显得笨笨的,总做不好事情,才激发了我把每一件事做好的欲望;也正是因为她从不代替我做事情,才激发了我把每一件事做好的欲望,也因此锻炼了我做事的能力。在自然界中,据说老鹰训练小鹰飞翔的时候,是先把小鹰叼到高高的山崖上,然后把它扔下去,小鹰因此学会了飞翔。母亲正是用自己的方式来历练我、教育我,用自己的行动来默默地爱着自己的孩子们。
如今母亲渐渐老了,虽然仍旧不会表达,但在她一点一滴的行动中,我感到了浓浓的母爱。
作者简介:张汝静,元谋县元马中学美术教师。热爱绘画、喜欢读书。
责任编辑:郭秀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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