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起程
我一直喜欢 锷嘉的山山水水,但此行,不知道为啥,心情有些异样。山很高大,山路很弯,而这样的大山,这样的山路,我们的扶贫干部不知走过了多少次。就在离 锷嘉镇政府两三公里处,我们的车被采石场的巨石挡住了去路,打听到下面有个便道,我们又绕下去。去到下面,又说为了避免上面落石,下面也不能过,我们又往上走。下了车,揣着千百个生怕落石的担心,从乱石堆上以边走边爬边看的姿势过了这段路,天热也罢,路险受惊也罢,我们的额头是有豌豆大的汗珠滚下来的。走过险路,回头一看,又一阵冷汗从心里生出。
到镇政府后,组长苏轼冰屁股还没落座,就又风尘仆仆地赶去镇政府开镇上的扶贫工作会了。我们另外三人找到镇扶贫办的有关同志对全镇的扶贫工作作了大致的了解,也为后面的采访行程作了个针对性的规划。
晚上,我们在中学观看了 “感恩党中央脱贫奔小康” 锷嘉镇的专场演出。台上的一幕幕,犹如春风百花开,恰似人民脱贫奔小康的一波波画面,亦似扶贫干部扶贫路上的一次次真情告白;台下,观众乐得合不拢嘴,我也是观众中的一员。
很晚的时候,我的心思踏在了第二天的路上,但愿不虚此行。
2.上红山
5月25日一大早,我们要上离镇政府22公里的红山村委会去。红山是我们县文联的联系点,我不止来过一次,每次来都有不同的变化。这次来,发现土路变水泥路,车行路上,好走多了,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像要把骨架颠散肠子扭疼的感觉了。路过的村寨比对面看得到的村寨崭新了许多,瓦房和破屋少了,砖房渐多了些。路遇村民,多了笑容,少了苦相。车到旧丈上去一小段路后,天公不作美,雨越下越大,阻断了我们从车窗远观的视线,好在有镇扶贫办的同志陪同,我们可以借机问这问那的,不知不觉,便到了红山村委会。
我们在村委会丢下包袱,兵分两路,在雨中行走,该干嘛干嘛。
3.徐丕法笑了
红山村委会水沟头村的徐丕法是我牵手的两家贫困户之一。徐丕发,男,1969年生,到水沟头当上门女婿。儿子徐正红才十个月大的时候,徐丕法就丧妻了,一直没有再娶。三年后,他搬回了自己的老家老杨箐村,同属红山村委会。多年来,他只身一人含辛茹苦抚养儿子,节衣缩食供儿子上学,如今儿子已是十六岁的少年,在县城一中读高中。是建档立卡贫困户。
徐丕法的两处家我都去过,水沟头的一间老屋早已人去房空,破墙烂壁,小屋没了门和上半个墙,几乎只可以算为是剩余一个屋框架了,杂草比人还高许多。老杨箐的家也只有一间屋,总的一道门进去,门外大白天,小屋内却需开灯。屋内没有一样家具,土地板坑坑洼洼。屋子用木板壁隔开成两截,进门的 “一间”算是堂屋,左手边被隔开的“一间”算是卧室。小小木梯子可上二楼,屋顶有个洞,可以看到蓝天白云。最不可思议的是卧室里只有一个床,说是儿子放假回家和他睡的唯一的床。小卧室内没有灯泡,与堂屋共用一个灯泡,用光时,从木隔板的小窗洞把灯头拉过去。我问他为什么搬回来了?他说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茅草窝”,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了,我知道他无言相告,便不再追问。从这位亲戚家出来,门外的小草坪上有个架,不长的棍子担在两个木叉上,应该是晒衣服时用的。那是第一次去徐丕法的家,从他家出来,我感觉,回程的路好长。
人有志气就不怕。记得第一次去走访的时候,得知徐丕法养了1头牛,有1.2亩水田,1亩地,全年仅靠卖核桃收入700多元,卖包谷收入1000多元,卖得的钱用来供孩子上学 (当时孩子还念初三)和买大米油盐家用,日子过得很拮据。鉴于他家的实际情况,我建议他农闲时节,不要老是守在家里,要走出家门打打工,他说 “等我想想”。
这次去,我没有提前告诉他我要去他家,他得知我要去,徒步从打工的村子,花费一个半小时走了好几公里山路赶回。一进家门,只见好多蜘蛛网,两条小板凳铺满尘灰,他边给板凳擦灰边兴高采烈地告诉我: “妹子,家里的牛都被我卖了,供娃娃读高中,家里地少,我在村里第一家就种完了。我出去跑村子打农工一久了,人家需要做什么活计就做什么,做完一家就付给我一家的钱,不用担心拖欠我的劳苦钱。根据所做的活计,每天最多能赚100元,最少也有80元。回来前,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帮一家人背粪到地里呢!对了,妹子,听说政府及各级部门关心,不久就要帮我们贫困户盖新房子了,我一定要积极地盖,当年就为盖现在这间房子,媳妇和我吵架服毒死了,让我后悔到如今,我这辈人穷怕了!”说着眼含泪花,却又让我感觉到他对未来信心满满。看来,他是真的听我第一次去他家时给他的建议了,不去打工,哪来的收入。他说他想种至少4亩当归黄芪之类的中草药,养10头黄牛。我还是建议他趁年纪不大,就继续打工吧,毕竟养牛和种中草药都垫资大,周转也慢。他说: “好,听你的,建完新房,住进新房,我要继续打工赚钱。”
在雨中走访,在雨中前行,我忘记了泥滑路烂,忘记了饥饿和寒冷。
走访回来后,我给结对扶贫的亲戚徐丕法打了好几次电话,每次听到的都是他报给我的不同的欣喜。我的扶贫对象多么纯朴而知足哪!
“妹子,干部们为我家在大白岭岗那里量得宗地了,每人25平方米,我和儿子一共有50平方米的面积,现在各级关心,我先盖一层,等以后苦得钱了,想再加层上去!”
“妹子,我这久没有出去打工了,我用前两个多月挣来的七八千元,在家开始请工整建房的石脚了!”
“妹子,我家儿子在你和以前的驻村队员李光平的多方联系关心下,领到你们帮他从外省联系到的助学金后,他学习更加勤奋了,这次考试学习成绩还不错呢!”
“妹子,我家的新房预计最迟十月底要建盖结束了,到我搬新房请你一定来家里坐坐。”
“妹子,我家去年种的龙胆草,预计十月份能卖一部分了,估计能卖2000元多一点了。”
6月份以来,我每次打电话给徐丕法,感觉他完完全全像变了一个人,不像以前一样没有话说,说话也不像以前一样口吃了。我都只需在电话这端听着他说,为他说给我的喜悦而同样地喜悦着。每当这时,我就是一个纯粹的听众,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抽个时间帮亲戚徐丕法家细细算了四笔账。
一笔是教育脱贫账。儿子还在 锷嘉读初中的时候,徐丕法就愁了愁,生怕因为不能供孩子继续上学而背上罪名。如今,儿子如愿以偿圆了高中梦,靠的是政府、社会爱心人士的支持以及扶贫挂点单位县文联同志的关心,特别是社会爱心人士河北王先生 (先生本人不愿公开姓名)每年4000元的捐资助学。王先生答应过只要孩子好好学习,读到哪资助到哪!
一笔是务工收入账。徐丕法文化不高,但人老实、勤快,做完自家活到邻村打农工,每月不少于2000元工钱,前久已干了3个月,收入近7000元。
一笔是小产业脱贫账。去年种的龙胆草,预计今年十月份能卖一部分,估计能卖2000元左右。
一笔是政策兜底脱贫账。享受到了农村最低生活保障,全年3840元;享受了生态补偿金403.92元;参加了 “新农合”、 “新农保”。
最近一次通话,我在电话里对亲戚徐丕法说: “大哥,等房子建盖起来后,条件好些了,有机会抓紧找个媳妇,成个家,小日子会渐渐好起来的。这样,也让你当年那才十个月大还没喊过妈就没妈的孩子,回到家可以热乎乎地喊声妈。”
徐丕法在电话那头笑了,是向往幸福的笑。
4.李进荣的新房梦
今年52岁的李进荣是 锷嘉旧丈村委会旧丈村二组的建档立卡贫困户之一,87岁的母亲姚景秀,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李进荣命运坎坷,才17岁那年,父亲已经72岁,就在这一年,父亲离开了人世,52岁的母亲也没有再嫁,带着他一直做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母子俩相依为命直至如今。他在村里没有什么亲戚,父亲的亲戚在大庄镇,但从来没有回去找过。
说来有些不同寻常的历史:因为母亲眼睛不好,身体欠佳,他没有外出打工,只能在家务农照顾母亲,前些年一直和母亲在低矮破旧的老屋里辛苦度日,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住上宽敞明亮的新房子,让年事已高的母亲过上几年鲜亮的日子。
2016年,县里启动安居房建设项目,自从听到驻村帮扶干部的宣传后,李进荣一改他以往借酒消愁愁更愁的状态,心思紧紧跟着政策活络了起来,他多想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新房。当然也有人建议他到城里买一套大房子,既可以改善母亲的生活环境,自己也可以在城里务工增加收入,说不定还可以娶个媳妇。
在了解到李进荣的想法后,帮扶干部高度重视,多次来到他的家中,与他交心谈心做思想工作,为他算了买房以及今后的支出贷款等经济账,并结合他家目前的实际情况提出在老屋旁边选址建盖住房的建议。在征得李进荣的同意后,帮扶干部又多次与有关部门取得联系,在村委会开会研究,帮助协调建房的土地。
在多方的努力下,李进荣终于在2016年冬月三十日第一批住进了共投资六七万元建盖的56平方米的一层半式的新砖房,不仅圆了他的新房子之梦,而且也让他不用背负贷款就可以接着发展养殖业。
这次我们来他家,他乐呵呵地把我们一行人直接领到他的新房子里,只见堂屋门左侧墙壁上挂着的相框里有他年轻时最帅的照片,这是好大一个与众不同的亮点!他自信不减地说: “我年轻时还是帅的嘛!”一语幽默,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只见屋内新购置的沙发、电视、电冰箱摆放得井然有序,李进荣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各位亲戚,以前我住不起新房,什么也养不起,得过且过,母亲也跟着我受苦。我以为我这辈子就是住烂土房、过穷苦日子的命了,谁知如今我和母亲靠政府扶贫帮扶几乎不差钱就住进了新房,母亲享受着高龄补贴,还有人给衣服,我们能吃饱穿暖。我还养猪4头,养牛2头,还种着核桃,真是人勤地不懒,我不差账了。今年,我家亲戚还从我这里借走了发展种养殖业苦来的存款2万元呢,以后发展了,可以卖更多的猪和牛,卖更多的核桃……”接着他在嘴里不停地念叨: “党的政策就是好,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帮扶的各级干部……”这让我们在场的人觉得他不是在说醉话,不是在说大话,尽管他以前有几个不好的习惯,就是爱喝酒、常醉酒,爱吹大牛皮。抬头间,我发现我坐的位置正对面,他住的屋门上有副对联,上联是 “美观小屋建造好”,下联是 “永远不忘党关照”,横批是 “不忘党恩”。字里行间,我能体会到李进荣对党的感恩之情。
在李进荣的谈话里,我听出了他有一个未了的情结。他说他的父亲李喑培是双柏县大庄镇柏子村委会锅底潭的人,没娶母亲之前是去缅甸做民工的。回来后,到了 锷嘉麻旺河附近的村子当长工,后来有人建议他到旧丈来做工,再后来娶了母亲就在旧丈安家了。父母都是晚婚,母亲生他那年,已经35岁,父亲已经55岁了。他说他有亲戚的,在大庄,只是这么多年来,为了照顾母亲,没离开过旧丈,更不曾有机会去找过。
我想,我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尽力帮李进荣这位亲戚寻找远方的亲戚。
出门前,我们也给他下了一个很现实的任务,就是尽快加油找个老婆,为这所新房找个下一辈的主人。
俗话说 “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我想,李进荣会如愿以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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