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成

　　城市回眸

　　春分

　　车流在窗户的反光中

　　凝滞一个城市的早晨

　　溯回城市的前世

　　江水越过水电站

　　码头还原成河埠

　　公路还原成森林

　　桥褪变回几根树桩

　　鱼在街道上游荡

　　我们的城市曾年轻

　　像撑木排的木杷

　　昏黄的小巷的灯光

　　有明前茶飘香

　　时间的足迹

　　时间踏过的地方

　　房屋驼了背

　　锁锈蚀了秘密

　　我们在土地埋葬了母亲

　　和童年的牙齿

　　在雪白的灯光下发现比雪更白的白发

　　和眼角一截鱼尾

　　清 明

　　石碑还原成石头

　　母亲的名字已模糊

　　用朱漆找回母亲的村庄

　　一笔一笔

　　让母亲回乡的路

　　更加清晰

　　弟弟虔诚地叠着土纸

　　他越来越像母亲的沉默

　　表情也似墓碑般的沉默

　　纸灰扬起

　　拂过弟弟

　　中年的脸

　　姐姐在絮叨

　　夹杂对生活不满的絮叨

　　风很快地遗忘了她的不满

　　想起这个年龄的母亲

　　那时是怎样咽下生活中的不满

　　风，很快吹走了我的疑问

　　孤 独

　　在乡下

　　犬吠带着敌意

　　身影不能踏入嗅觉的触角

　　带着孤独

　　远山愈远

　　杏花依旧雪白

　　孤独是幸福的，可以阅读鼾声

　　鼾声是孤独的，听鼾声的人在失眠

　　黑夜里的雪仍是雪白的

　　所谓孤独，是读懂了世界

　　看清了世界里的自己

　　寒江雪是温暖的，有鱼儿的江

　　也是温暖的，千山的雪是寂静的

　　寂靜的雪里隐藏鸟的消息

　　没有方向的突围

　　相看两不厌的慰藉

　　垂钓的人

　　拥有握不住的寒意

　　怀念朋友

　　就想起一颗牙齿

　　咀嚼曾经的存在

　　不经意间

　　触摸过的痛

　　隐隐醒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