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贵韬

　　失 眠 者

　　忙乱的骑手或许不安

　　纵欲的夜宴暗藏玄机

　　静若处子 还是落荒而去

　　缺乏标识的聚义之地

　　在深渊的左边是右侧

　　老鼠们擦肩而过……

　　重复的场景预言着固执

　　抚慰失眠者的水涌上堤岸

　　也许爱情会接近嘴唇的高度

　　红色的鱼在暗夜里游弋

　　而隐秘的水底之城

　　正在缓慢升起……

　　解 说 者

　　绘声绘色的解说滤掉

　　饱满的具象 先天的

　　强迫症 把夏天逼入

　　绝境 言说颠倒行程

　　典故的由来差不多都馊了

　　其中有些被白色绒毛包裹

　　看来羞于启齿的隐疾

　　在国学的内部腐朽

　　至于揭竿而起 透露内心的

　　向往 动作迅疾的小丑

　　恰恰把手搭在史官的肩上

　　解说者一无所知

　　嗜 睡 者

　　嗜睡者抱紧枕头 他能否

　　毅然决然 追随起义的

　　队伍 如六月雪

　　嗜睡者丢失号牌 因为诘问

　　被急行軍抛下 有人

　　篡改了他的痴情

　　嗜睡者人微言轻 虽然

　　他写一种与柔肠有关的诗

　　但并非向南方致敬

　　嗜睡者上下求索 不求功过

　　他被地方史志误解的哲学

　　恰好掀翻半坛山西的醋

　　抱 怨 者

　　这儿不是聊到时那儿 而是

　　表达文本的情调和坎坷

　　这儿不是把黑与白一剖两半

　　数清统驭夜色的瓜籽 鲜艳的

　　水分 在炎热之日赠予抱怨者

　　只有疼痛才会降解的财富

　　这儿不是一针见血 或者

　　把月亮重新挂到户外 那儿

　　不是一路鲜花 或者自在逍遥

　　这儿现成的敌意和冰块一起

　　保存尚未读懂的粉色偈语

　　所以抱怨者刀枪不入

　　知 情 者

　　天空继续灰暗吗 格式化的

　　流言 随时会飘移

　　像一块云 在发酵后

　　下雨 淋湿半生的领地

　　只要想起来 伤感

　　始终润染无法卸载的水墨

　　知情者躲在暗处

　　继续用拐弯的目光 盯住

　　余下的脚步 影子和尾巴

　　无法割舍 只要经过午后

　　便有喜欢作秀的面孔 除非

　　把他们泡进药液里

　　落 水 者

　　当落水者发现新大陆

　　水面稍纵即逝的先遣图

　　质疑沦陷千年的城市

　　当落水者卷入时光的漩涡

　　头皮卷的咒语

　　被尾随的鱼猎取

　　当落水者逆流而上 成为

　　一截水分饱满的木头 如果

　　打捞 也许是栋梁

　　当落水者珍爱破损的旗帜

　　他已错过考古的时机

　　和岛屿一起沉入水底

　　失 踪 者

　　向一块卵石敞开心扉

　　而不是一朵花或一棵树

　　他整个午后对牛弹琴

　　而不是讴歌衰落城邦

　　他继续在傍晚画饼充饥

　　而不是赶赴昔日的酒宴

　　他仍然向博尔赫斯致敬

　　弱视的智者无动于衷

　　他的确喝茶而不是咖啡

　　为此青睐民国的中山装

　　他就是那个失踪者

　　也许会有蛛丝马迹

　　观 察 者

　　透明的蜘蛛和空气融为一体

　　它的影子映在浅色布上

　　长脚仿佛扼住虚无

　　离地三尺 在神灵的位置

　　悬停 既便耗尽毕生的功力

　　谁能像蜘蛛那样——

　　直上直下地杂耍

　　哪怕获得形而上的绳梯

　　攀爬的争执像锯齿般

　　锋利 谁更有先见之明

　　所以 既便得悉福报的软肋

　　无非目瞪口呆而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