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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三国”

时间:2023/11/9 作者: 满族文学 热度: 12229
张 涛

蒋干中计

冬夜。满墙白霜,风不知从哪里挤进草屋,把一豆灯火吹得摇摇晃晃。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少年正趴在被窝里一目十行地读着砖头厚的《三国演义》。因为急着还书,他囫囵吞枣仅用三个晚上就把上下两册看完了。识字少,书又是繁体字,好多字不认识,就念半拉字,弄得他如今也常当白字先生。

  少年崇拜白纸上的黑字,以为书里写的都是真的。他带着三国人物进城了。当年,他看醉在书里的周瑜和蒋干,后来,他看醉在戏台上的周瑜和蒋干,现在呢,他看醉在一方宣纸上的周瑜和蒋干。

  假戏可以真做,真戏亦可假做,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就有好戏看了。

  ——少年没有看到宣纸上的题款。

  ——周瑜和蒋干都看到了,却都装着什么也没有看到。

  当年那个夜读的少年,正茫然地望着如今的他。

关公耍大刀

读过《三国演义》的,知道关羽字云长;没读过《三国演义》的,可能不知道关羽字云长,但一定知道关公关老爷;不但知道关公关老爷,还一定知道关公关老爷的飘飘美髯,知道关公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

  关公,这个小说中的人物,不但家喻户晓,粉丝也绵绵不绝,多少次城头变幻大王旗,不变的是君王接力般地封谥。汉封侯,宋元封王,明清又加冕为大帝,其谥号长达二十六字:忠义神武灵佑仁勇显威护国保民精诚绥靖翊赞宣德关圣大帝。而且,还是武圣人,再而且,还是财神爷。不论引车卖浆者抑或帝王将相,不论儒生抑或商贾,皆尊关公。一朝朝一代代,书中白纸黑字着,戏台绿袍飘飘着,坊间口口相传着。在我们这个黄肤色的国度,可以说,无地不关庙,有庙皆金身。便是在崭新的二十一世纪,举目东西南北,莫论城镇乡野,从方丈之室的小铺到霓虹灿烂的商厦,关公都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香火。

  从而,就有了关公文化。

  中国有两个名声最响亮的圣人,一个是文圣孔子,一个是武圣关公,也就有了“孔圣人面前不能卖三字经,关老爷面前不能耍大刀”的俗语。当我在画幅上写下这两句俗语的时候,不禁哑然失笑:画事门外之辈,却要画——而且画关公,恰恰忘了这两句俗话的警示。

  想:如果仅仅是我一个人在孔圣人面前卖三字经,在关老爷面前耍大刀,还会有这样的警示吗?又想:如果好多人都像我一样,常常忘了这样的警示,警示还能算是警示吗?

  ——见笑,见笑!

吕布戏貂蝉

三十六计中,美人计最厉害,帝王也好,将相也罢,莫能敌。

  写下这几句话以后,不知再写什么了。

  一部《三国演义》,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部计谋大全。文场也好,武场也好,宫廷也好,乡野也好,计谋一个连着一个,一计比一计精彩,一计比一计玄妙,一计比一计出人意料。于是,有了兵书战策的典籍,有了盛行的兵家之道。而且,计谋,不但风行于战场,还由战场延伸至商场,有了商战之说,商战,当然也离不开计了。

  ——又何止是商战之计,在我们的生活中,处处充满了计谋,令人防不胜防。

  ——这一次,吕布和貂蝉站到了高跷上,以纯粹的民族形式展现一个不知被重复了多少次的一点也不新鲜的故事。

  但是,不管故事重复了多少次,不管故事新鲜不新鲜,这个故事的知识产权,属于我们的民族

  ——当然,属于我们的民族属于全人类的故事,还在不断地重复着。

  ——当然,中国版的故事自有中国版的特色。

空城计

朱子家训云: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治家如此,治城亦如此也。只是,面对一座空城,诸葛先生怕早惊出一身冷汗,还抹了一把,又甩了甩。不过罗贯中放下手中笔转过头去,装着什么也没有看到,闭口不言。

  少年时初读《三国演义》,读到司马懿兵临诸葛亮的西城,而西城中只有少得可怜的老弱残兵,不禁替诸葛亮捏了一把冷汗,以手掩书不敢再朝下读了。可是,越不敢读,就越想知道故事的结局,于是,只好把一双目光,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间一粒粒地数着方块字,战战兢兢地读。好在,没有多少字,就读到司马懿见老军安闲扫街而城楼上诸葛亮的琴音一丝不乱,从而认定一生谨慎的诸葛亮城中必有埋伏,从而退兵,就从心底迸出一声“好”来。

  诸葛亮就是诸葛亮!

  好多年前,鲁迅先生以其大智告诉我们说,罗贯中状诸葛之智以近妖。先生的话,可谓入木三分,可谓一语中的。但是,咱们中国人,就是喜欢这个妖,没办法,这个妖太智慧了,智慧得空前,也绝后。

  空城计,一个惊心动魄的童话,家喻户晓。

  南宁市宾阳县旅游资源丰富,例如思陇镇的昆仑关旅游景区、古辣镇白鹤观、昆仑关古战场、宾阳龙岩山、回风塔、思恩府、科试院、宾阳炮龙老庙、情人谷风景区、宾阳八仙岩、宾阳传统工艺陈列馆、宾阳金坑峡,宾阳县丰富的旅游资源对古辣镇大陆村的旅游景点有着极大的屏蔽作用,减少了游客的关注度。

  ——不知你想不想去诸葛亮的那座空城前,当一个扫街的老军。

  ——我想!

诸葛亮的鹅毛扇

诸葛亮的智慧,都藏在鹅毛扇里,真想把他的扇子借来一摇。

  ——童年听三国故事,常常作如是想。

  当然,想也白想,知道诸葛亮的扇子没法借来。好在,我的祖父有一把用灰白两色鹅毛做的扇子,也就时常成了我的道具。我不但摇着祖父的鹅毛扇,还照着小画本(小人书的乡间称谓)上诸葛亮的样子,用苞米绒子粘在嘴巴上下充作胡须,自鸣得意地以院里的鸡鸭鹅狗充当兵将,快意地驱使着它们,一次次享受当诸葛亮的快乐。

  也许,同我一样,你也有过把自己想象成诸葛亮的童年。

  无忧无虑无知无畏的童年,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纵然有了诸葛亮的扇子,也成不了诸葛亮。何止成不了诸葛亮,在许多时候,也成了鸡鸭鹅狗,被一些疑似的诸葛亮用鹅毛扇指点着,而且,这种指点,决不是我童年时那种游戏的重复。

  这让我格外怀念童年,可是,童年却不知早已迷失在哪个路口了。

周 仓

你知道俺周仓是扛大刀的,可你知道俺是给谁扛大刀的吗?

  ——写下这个题款后,忽然有些伤感。童年爱听三国故事,少年时识得几个字了,爱囫囵吞枣地读《三国演义》,很喜欢周仓,忠,义,力大无比,憨厚,简单,冲锋陷阵。而且,那时候,本家的大奶家的东山墙上,供着一幅关公的画像。据说,早年每当正月初一和十五,还有农历五月十三关公磨刀的雨节和四月十三关公的生日,都要上香。只是,解放后,不兴烧香了,就当一幅画贴着。在我乡间的老家,有一所破败的小小关庙,而供奉关公画像的,只有大奶一家。为什么大奶家有关公像而别家没有?祖父说,去世的大爷是中医先生。中医先生都供关公吗?问祖父,祖父也说不好。

  我常去大奶家,不是去看关公,是去看周仓。周仓和关平,一右一左地立在关公身后,虽经多年的烟熏火燎,眉目都还清晰,关公威严,关公英俊,周仓呢,却是一派的憨傻得可爱。关公和周仓都是大胡子,关公的胡子飘逸,周仓的胡子像一蓬乱草,我们一些毛头孩子,常常立到板凳上去摸周仓的胡子。在我童年的眼里,关公是威严着面孔的神,而周仓却像是邻家的大哥大叔,虽然面目粗糙,却亲切好玩。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邻家大哥大叔一样亲切好玩的周仓,出现在我的笔下,却成了这样一幅凶模样,又写下了这样的题款。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给关公扛大刀的周仓变了,还是我变了?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华容道

华容道,是关公的曹操的,也是古往今来好多人的。只是,古往今来的曹操,不一定能遇到关公,而关公等到的,也不一定就是曹操。那么,古往今来的好多华容道,就有了别样的故事。

  ——听说书人讲三国,讲到这一回,好多的人恨得跺脚,怨关公不该放了一代奸雄。

  ——这个故事还有另一种解释,既然曹丞相对关公上马金下马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又赠赤免马又赠美女,咱中国是礼仪之邦,来而不往非礼也,关公当然应该放曹操一马。不但罗贯中觉得应该放一马,连诸葛亮也觉得应该放一马,所以才把曹操的必经之路让关公把守,送了关公一个人情。

  抓住曹操,是军令,放了曹操,是人情。人情在许多时候,是大于王法的,当然更大于军令。

  因为人情,诸葛亮间接放了曹操,得到了未卜先知的美誉,关公直接放了曹操,留下义亘天地的美名,可书里戏里坊间,却不放过曹操。不但不放过,还给曹操抹了一张洗不去的白脸,一白千年。抹了白脸的曹操,就带着白脸一直活在故事里、戏台上,任你指点他的白脸,却目不斜视一如既往地唱念做打着。

  曹操就是曹操。

  罗贯中呢?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喝酒去了。

横槊赋诗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只有曹操,才会写出这样的诗篇。

  一生马上度过,却分外爱诗,时而歌之咏之;一朝虎口脱险,就仰天大笑,笑对方不会用兵。

  ——只有曹操,才会白着一张脸做出这样的秀。

  说曹操爱才吧,却杀了大才子杨修,说曹操忌才吧,却由着关公过他的五关斩他的六将,古城下又杀了他的蔡阳。

  曹操,挟天子令诸候,死后布七十二疑冢,一生白脸,千古奸雄。

  曹操,沙场走马,走成了建安文学的主帅,对酒当歌,歌成了千古绝唱。

  ——一部三国,要是没有了曹操,还能叫三国吗?

  白脸的曹操,好玩。

  附记:就在我写这篇小文的时候,媒体传出河南安阳发现了曹操墓。有专家称这是中国考古的一大重要发现,但质疑声不绝于耳。质疑的理由有多条,其中之一是:奸诈的曹操为怕后有掘墓,建有七十二疑冢,既然有七十二疑冢,岂能这么容易就发现了?

  坊间七十二疑冢的传说,倒又一次成了曹操奸雄的印证。

  曹操,曹操,身后千年,一座墓葬的是与否,真与假,也不容后来者安宁!

蒋干自叹

群英会后,听方巾丑蒋干念白:

  俺蒋干一不贪污,二不爱贿,三不包二奶,不过是爱读点闲书,群英会中计,是俺平常学习不够,就算交一次学费呗。凭什么给俺抹一个白脸?

  怨中有忿,忿中有怨,怨忿中又有些委屈。但是,字正腔圆。

  我喜欢蒋干。我喜欢《三国演义》中的儒生蒋干,也喜欢京剧舞台上涂成白脸的丑角蒋干。儒生蒋干也好,丑角蒋干也好,他们的身上都弥漫出一些近乎干净的迂腐气,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迂腐,无疑是一种贬意,但迂腐并不是性恶的具象而是性格的具象,那么这个贬意,就不是指向人格的锋利,而只是对性格小小的嘲讽。一个有弱点的读书人,一个受到小小嘲讽的读书人,从中见出了憨傻的可爱,反而真实,反而亲切。有话说,人无僻不可与之交,是不是也可以说,人无弱点、缺点也不可与之交?蒋干只是一个有点自以为是的小人物,和许许多多的一点也不迂腐却在比黑还黑之后就比白还白的大人物比起来,我情愿和迂腐的蒋干交个朋友。当然,这有些高攀了,同迂腐得近乎干净的蒋干比起来,苟活于盛世的我等鼠辈,连迂腐也没有,更不要说干净了。

  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难处,所以,就不能怪小人物发点牢骚了。不管是抹了白脸抑或没抹白脸的小人物,都是弱势群体的一分子,活得都不容易,要是不让他们发一点或大或小的牢骚,那么,他们的日子还怎么过?

  ——蒋干先生,你好!

草船借箭

雾散了,

  太阳出来了,

  草船靠岸了。

  周瑜才知道,

  箭可以借得,

  却不知道,

  连东风也可借得。

  在中国,草船借箭的故事,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天下没有人不知道周瑜聪明,也没有人不知道诸葛亮比周瑜更聪明。

  把一个人人都知道结局的故事,再讲述一遍的人,肯定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不聪明的人,在有的时候,往往可以看聪明的人的笑话,甚至,还可能看更聪明的人的笑话。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真的没办法。

煮酒论英雄

看了画题,不要误会,我画的,不是曹操和刘备。

  我笔下的两个人,一个顶乌纱,一个持十五贯,活学活用煮酒论英雄的故事。可惜笔拙,画不出二位说了些什么。见笑。

  一个在官场,一个在草野;一个戴着高贵的帽子,一个顶着卑贱的名声。如此而已。

  ——不用我再说了吧?你知道的。

古城会

好兄弟,也有吵起来的时候,打起来的时候,吵过了,打过了,还是好兄弟。真正的好兄弟,总是要吵的,要打的。

  我把关公和张飞从戏台搬到毛边纸上,好像仅仅就是为了要写上这么几句废话。

  ——其实,我不废话,大家也知道。

关公戏貂婵

关公有关公的故事,貂婵有貂婵的故事。

  关公和貂婵,也有故事。

  据说,吕布死后,貂蝉被曹操带回许昌。关羽屯山约三事暂时降曹之后,曹操为了笼络关羽之心,上马金,下马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之外,特赐美女十人,貂蝉便是其中一位,关公识破曹操的美人计,举刀斩貂婵。但貂婵实在是太漂亮了,怎么也下不了手,就用袖袍掩面而挥刀。一代美女香消玉殒,关公过五关斩六将而去。

  据说,貂婵进了关府,为关公起舞,关公看得入醉,手中的青龙偃月刀竟然掉落了,正好落在貂蝉的影子上,貂蝉却死于刀下了。

  又据说,曹操派关羽去杀貂蝉,关羽知貂蝉为复兴汉室只身入虎穴巧施连环计,为除董卓、吕布立了功,称其为天下第一等奇女子,挥手令去,貂蝉说:“能在临死之前有你这个知己,我死而无憾。”然后自刎。

  又据说,曹操重演‘连环计’于桃园兄弟,赐貂蝉于关羽。貂蝉为不祸及桃园兄弟,“引颈祈斩”,被关羽保护出逃,当了尼姑。曹操得知后,抓捕貂蝉,貂蝉毅然扑剑身亡。

  又又据说,曹操将貂婵送给关公,关公不恋女色,护送貂蝉回其故乡木耳村,貂婵终身守节未嫁,终于成其贞烈,被乡人建庙祭奠。

  关公和貂婵的故事,还在戏台上唱念做打。如昆曲《斩貂》、元杂剧《关公月下斩貂婵》、明剧《关公与貂婵》、淮剧《赞貂婵》等等,其情节和野史和坊间的传说大同小异,都是在关公的头上加上一顶顶光环,也突出了貂婵做为四大美女的情操。神话某些大人物,历来是我们的拿手好戏。但是,民间却常常传扬与之相反的故事。在民间,关公也是见色眼开角色,携貂婵入蜀,收为妾。大约一定是因为关公早已不是当年的马弓手而是关圣大帝,所以知者甚少。

  关公这样的大人物,也有和美女眉来眼去的时候。大刀不开口,罗贯中也闭上眼睛放下笔装着什么都没有看到。信不信由你。

蒋干玩刀

有了关云长这把宝刀,焉知俺蒋干不能过五关斩六将也?

  ——蒋干如此说。

  三国时的蒋干,仗着读过了几本书,仗着胸中积了几点墨,自然就有了点自鸣清高不知天高地阔了,自然就敢夸口了。而且,那口夸的还真有点大了,夸成了海口,竟然要去说降足智多谋的小周郎。其结局,不用我再饶舌了,自然是中了小周郎的计谋。正因为夸口,正因为夸口又中计,蒋干成了一个令人好笑的丑角,而且是一个专为读书人设计的方巾丑。他的鼻梁,注定被抹上一片白粉,而他呢?也注定成为一个笑柄的代名词。

  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罗贯中先生的书中,让人笑,在大大小小的戏台上,让人笑,在天南地北的坊间,还让人笑。不但过去让人笑,现在让人笑,大约,将来,也仍旧还是会让人笑的。

  我却笑不出来。

  自鸣清高也好,不知天高地阔也好,蒋干仗着读过了几本书,仗着胸中积了几点墨,不掩饰,不作做,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在乎别人的眼色,倒是见出了读书人可爱的纯真,甚至是可爱的迂腐。想想,如今的读过几本书也自认为胸中积了一点墨的赵钱孙李乃至周吴郑王,有几个人还有蒋干一样的纯真甚至迂腐?试想,要是蒋干现在突然站在你我的身边,你、我,你们、我们,还敢笑他吗?还忍心笑他吗?

  或者,还能笑他吗?

想要朋友喝得好

想要朋友喝得好,先把自己放倒。关公先生,够哥们的——写上这样的题款,我有些说不清的快感。

  这个醉酒的关公,不是罗贯中先生的关公,也不是殿堂里的关公。这个关公,是我的关公。

  关公关老爷,是五虎上将之首,是汉寿亭侯,是关帝,是武圣人,是财神爷,皇封的高帽子、民间奉送的高帽子,无数。戴着这么多高帽子的大人物,还能有朋友吗?还能有和朋友一起喝个小酒或是大酒的时候吗?

  也许,这样的题款,只是我的自作多情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

罗贯中从杨慎处借来《临江仙·说秦汉》一词,置入《三国演义》卷首,我呢,做一回东施,又把此词从罗贯中《三国演义》卷首,移我烂画上。没办法,面对一条载着千古风流人物滚滚东去的大江,该说的,杨慎们,苏东坡们,早就说过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又岂敢再说什么?除了抄,我没有别的办法。

  杨慎的一首词,因为罗贯中所借,得以为后人传诵不已,但我知道,把这首词从罗贯中处借一次,别人见到了,记住的,还一定是这首词。没办法,杨慎就是杨慎,罗贯中就是罗贯中。还是俗语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半个关公

说是半个关公,其实,不是半个关公,不过是关公的半张脸。

  半个关公,守着的是,是一把完整的青龙偃月刀。而那把完整的青龙偃月刀,又是曲曲弯弯的。

  其实,画关公,半张脸也不用画出,只要画一把青龙偃月刀,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关公了。

  能屈能伸,亦侠亦儒,半个关公也了得。写上这样几行字,就觉得全是废话了。可是,泼水难收,写上了也就只能是写上了。

  半个关公,可能是关公,完整的关公,难说一定就是关公了。

关老爷磨刀

民谚说:大旱三年,旱不了五月十三。

  五月十三,是关老爷在天上磨刀的日子,磨刀水从天上撒到下界,就成了雨,五月十三,就成为雨节了。

  关老爷到底是大人物,磨磨刀,就磨出了一个节。

小乔还是初嫁了

小乔,从罗贯中的笔下走来,走进苏东坡的词中,又从苏东坡的词中走出,来到我的毛边纸上。

  大江东去,送去一千几百度春秋,小乔没有老,还是当年的小乔。

借东风

铺上这一方纸,风,就从罗贯中的笔下生出,童谣也遥遥地响起:

  小扇摇一摇,

  东风摇来了,

  气死小周郎,

  烧了老曹操。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不服不行。

高卧南阳

刘备刘皇叔三顾茅庐,诸葛先生方肯出山。书上写着,戏里唱着,鼓书里讲着,坊间流传着。然而,实实在在地说,这不过是一个秀。如同那个姓姜的太公垂钓渭水,意在王侯而非鱼也。

  世间少不了秀,或者说,世间就是一个秀场。但是,秀和秀,却是不同的。譬如电视里的大人物的视察秀,喜欢逗逗孩子,譬如某些人背地里弄得钵盆皆满却照着稿子大秀清廉,再譬如早已同床异梦的明星在人前秀恩爱……不一而足。同这些秀比起来,诸葛先生的秀,却见出了学问,见出了逸气,大秀若拙。所以,好多年过去了,大家还喜欢他的秀。

  刘备刘皇叔已来到茅庐前了,诸葛先生口吟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这样的秀,也只有诸葛先生才能秀出了。

关公论刀

关公先生熟读《春秋》,关公先生是五虎上将之首,关公先生是汉寿亭侯,关公先生是武圣人。在我看来,关公先生还是哲学家。某年某月某日,关公先生曰:包子好吃,不在褶上,家什好用,不在大小,只要本事到家,再小的刀,也一样过五关斩六将。

  ——既然关公先生这样说了,我照抄就是了。

关公接年

童年时,最盼望的日子,是过大年。过大年,可以吃饺子,可以玩得昏天暗地没有大人管,大人不仅不管,还会给个块儿八角钱,买来鞭炮放。记得第一次放“二踢脚”的时候,怕崩着,把二踢脚插在一个雪地里的苞米茬子上,一个大些的同伴拿着一根香火,猫着腰胆怯地凑到跟前,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伸出,颤颤地把香火凑近二踢脚的纸捻上,以为点着了,赶紧捂着耳朵跑开,我们一伙同伴也都捂着耳朵跑开,跑了几十步远的地方,二踢脚却没响。一阵惋惜之后,那个大些的同伴,再一次猫着腰把香火凑近二踢脚的纸捻去点,这回,明明点着了,却还不放心,又把香火凑上去再点,可是,香火还没凑到纸捻上,纸捻就燃烧了,没等我们跑开,二踢脚就炸响了,那一记声响,惊天动地,短暂的平静之后,雪地里一片的欢呼。好多年后,我都还能记得当时快乐的尖叫。

  过年了,大奶家的关公像前,总是点着三枝香,彻夜不熄。那时候我想,关公就是关公,不论过年还是不过年,都总是那么一本正经地坐着,等着香火的侍候。后来,我明白了,画像上的关公,并不是真关公,真关公也肯定和我们小孩子一样,喜欢过年,喜欢放鞭炮,说不定,也和我们一样,用香火点燃二踢脚纸捻的时候,也用一只手捂着耳朵。

关公戏刀

看惯了关公头顶着武圣人、财神爷乃至关帝等等一长串头衔的模样,看惯了关公从来都是正襟端坐、便是晚上也还得装模做样读那本不知读过了多少次的《春秋》的姿态,看惯了关公前呼后拥,左有关平右有周仓的派头,很是替关公累,身累,心也累。故,就把关公请下神坛,这一方毛边纸,权作地摊,让关公投身其中,一是可以真正的亲民一把,二是耍一回大刀,展示一下真正的专长,对关公,对百姓,说不定都是好事。

  但是,还是有一点担心,怕关公当汉寿亭侯当五虎上将之首当财神爷当关帝当成习惯了,不高兴。

醉卧春秋

关公读春秋,昼也读夜也读,读了一辈子。

  关公醉春秋,马上醉榻上醉,醉卧春秋。

  一个关公醉了,一醉千年长睡不醒,千万个关公醒着,着绿袍垂长髯端坐庙堂,手持春秋,读成天下芸芸众生的参拜。

  不知关公就是春秋,或者,春秋就是关公?更不知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关公从春秋上醒来,会作如何想。

关公战秦琼

关公战秦琼,是个老段子,自问世以来,都说这个段子荒唐可笑。是的,关公和秦琼,一生于汉,一生于隋,相隔四百年,岂有开战之理?岂不荒唐岂不可笑?其实,荒唐也罢,可笑也罢,在我们的耳闻目睹里,关公战秦琼的故事多矣,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说罢了。为了遵从这种潜规则,为了不被人责怪荒唐可笑,我就换个说法:不是关公战秦琼,是秦琼战关公。如此,总可以了吧?

  抄录打油一首奉上:

  你在唐朝我在汉,

  咱俩打仗为哪般?

  叫你打来你就打,

  咱要不打谁管饭?

  ——好玩吧?

醉 刀

在我看来,关公就是一把刀,青龙偃月刀。这是一把会喝酒的刀,所以会醉;这是一把会读书的刀,所以无敌。

  关公是刀也好,刀是关公也好,只管喝酒,不理会我的胡说八道。

诸葛亮的扇子

一把羽扇轻摇,摇天下三分。

  写下这样两个句子,本想再写点什么,可是,却什么也写不出来了。一把羽扇轻摇,就摇出了天下的三分,我哪怕再多写半句,也都饶舌了。

  ——我只能再重复一句:真想把诸葛先生的扇子借来一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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