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 璇

　　你只能去听甬剧的唱腔

　　从柔软的海浪里，听出来

　　一块块坚硬的石头

农 民

以前像一棵老玉米

　　紧紧抓住黑土地

　　后来像浮萍漂在城里，现在

　　又如一把锯，在城市和乡下

　　来回地拉着

　　近年来，冬天越来越冷了

　　喜欢拿过去的事，取暖

　　他们知道陈年旧事

　　有时也是一种好肥料

　　但从没有想过用它种庄稼

　　只一个习惯没有变

　　还爱吃很咸很咸的菜

　　因为 那样

　　才尝出汗水的味道

村 庄

城市的侵略正向她逼近

　　农谚被一个个瓦解

　　炊烟，袅袅着一缕缕

　　忧虑和恐慌

　　土地柔软的情感被化工成

　　一垄垄僵硬的情节

　　鸟鸣里渗出血丝，浑浊的河水

　　让鱼儿的生活，一天比

　　一天迷茫

　　如果有一天

　　假山取代了真山，喷泉

　　取代了山泉。步行街

　　服装城都来了

　　她想 她只能永久地

　　睡在地方志里

民 工

若柔弱的小草，进城之后

　　不管有没有风和雨

　　都在忐忑地摇

　　碰到城里任何一个地方，目光

　　都要拐弯低垂，一个心思

　　把青春与梦想一起种进

　　混凝土里

　　站在建筑工地的脚手架上

　　再高，也还在底层

　　那些看见的，看不见的汗水或泪水

　　咸成了一个个的日子

　　偶尔在梦里

　　吐着带有土腥味的方言

　　和庄稼说悄悄话，说着说着

　　稻花就变成了稻穗

　　哗哗地淌进粮仓

　　每当这时，就恨梦里的笑声

　　惊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