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轩:建造优美的“草房子”
文崔庆蕾

2016年4月4日,遥远的亚平宁半岛传来了令国人振奋的消息,在意大利博洛尼亚举行的国际童书展上,中国作家曹文轩荣获“国际安徒生文学奖”,这是中国作家首次获此殊荣。在场的中国记者和读者,听到评委会主席的宣读后,纷纷起立鼓掌向这位优秀的中国儿童文学作家祝贺和致意。在现场接受采访时,曹文轩说道:“我讲了一个个地地道道的中国故事,但同时也是属于全人类的故事。我的作品是独特的,只能发生在中国,这个经受了无数苦难与灾难的国家,为她的子民源源不断地提供了极其独特的创作资源。”面对记者,他道出了自己的创作秘诀,其实这也是所有中国作家的创作秘诀,这个秘诀就是依托于独特的中国经验,讲述中国故事,呈现中国风貌。唯有依托于浑厚博大的中华文化和现代中国的现实经验,才有可能建构出一个个美轮美奂的文学“草房子”。
油麻地与苦难童年
1954年1月,曹文轩出生在江苏盐城一个贫瘠的小村庄,这里多山多水,交通不便,一座座村庄坐落在网状似的小河之旁。“我家住在一条大河的边上,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水乡,我是在吱吱呀呀的橹声中,在渔人噼噼啪啪的跺板声中,在老式水车泼辣泼辣的水声中长大的。”说起自己的家乡,曹文轩总是喜欢这样开头,对家乡和水的亲近之情溢于言表。这里是一个水的世界,人们每次外出都要翻山涉水,交通不便,相应的这里的经济也比较落后,贫穷也便成为日常的形态。曹家家境贫寒,因此曹文轩的父亲没有接受到正规的学校教育,只有每年冬季农活清闲时,才有机会去读一读“寒学”,就这样他前后一共读了三次“寒学”,习得了一些基本的知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成了当地有名的“小说家”和“教育家”。“小说家”的名号是因为他非常擅长讲故事,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经他的加工润色就成了一个极其精彩的故事,听得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不仅周围的乡邻们争相夸赞,连曹文轩自己都回忆说父亲讲的很多故事都进入了他的小说。“教育家”的名号是因为经过不懈努力,父亲成为了当地的名师,还当上了校长。1953年,当地要办一所小学校,可是找不出很有名的人来做教师(当地人叫“先生”),人们就想到了他,他家庭贫困、成分好,又有一些知识,很符合要求,于是正在水塘里捕鱼的父亲便成了学校里的“先生”。做了“先生”的父亲非常用功,勤奋自学,加强管理,在他的精心培育下,油麻地小学成为了当地学校教育的模范。这里也是小说《草房子》的主要故事舞台,父亲即是小说中校长桑乔的原型。在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中,一共有五个孩子,一个男孩四个女孩,曹文轩是老大,也是唯一的男孩。父亲为他取名文轩,充满书卷气,似乎也暗喻了他以文为业的一生。曹文轩小时候长得非常可爱,大大的眼睛,总是机灵地四处张望,非常爱笑,因此深得众人的喜欢。“我一两岁时,常被人家抱去玩,然后就沿着这条大河一家传一家,有时竟能传出一二里地去。母亲奶水旺,憋不住了就找我,可总要花很大功夫才能将我找回。重新回到她怀抱时,我也不肯再喝她的奶了。因为,那些也正在奶孩子的母亲已经用她们的奶喂饱了我。”众人对他的喜爱由此可见一斑,也可看出他所生长的那个环境纯朴的民风。长大到3岁左右的时候,曹文轩淘气的一面开始显露出来。据他介绍,《草房子》中桑桑干过的所有坏事他都在现实中真实地演绎过,那个夏天穿棉衣、拿蚊帐捕鱼、捉弄同学的桑桑,其实就是一个走进小说文本中的曹文轩。
多年以后,当曹文轩回忆自己的少年时光,留在他脑海中的深刻印象之一是家乡的贫穷,饥饿常常如影随形,为了填饱肚子,他吃过糠,甚至是青草。“青草是我从河边割回的,母亲在无油的铁锅中认真地翻炒,说是给我弄盘‘炒韭菜’吃。”由于贫困,读中学时,他还经常穿着带有破洞的棉衣棉裤,灰白的棉絮有时露在外面,像一个小尾巴。有时棉絮掉了还会露出冻得通红的屁股来。这常常让少年的他羞愧不已。
然而苦难的时光并非全是苦涩,在这里,他有另外的收获,“正是我小时候的那种贫穷,使我的想象力得到了发挥,甚至发挥到了极致”。没有吃的,他会想象出各种美味;没有肉,他会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屠夫,手中有许多许多的肉;没有书包;他会想象着自己有一个漂亮的书包,没有画笔,他会想象自己有各种颜色的美丽画笔。苦难的生活锻炼了他的想象力,为他后来的写作奠定了基础。
因为有出色的想象力,他的作文也变得十分出色,写得一手漂亮的文章,在同学们努力凑字数交作文的时候,他常常是一个作文本都不够写一篇文章,精彩故事和细致描写常常让他在写作文时一发不可收。因此他的作文作为范文在各个班中传阅是常有的事。
曹文轩的作文写得好除了有出色的想象力,与勤于阅读也是分不开的。由于父亲是小学校长,曹文轩便利用这一条件,去父亲所在学校的“图书馆”去看书。说是“图书馆”其实不过是学校的一间办公室。他常常从父亲的腰间解下钥匙,钻进那间只有十多平方米的房间去读书。学校的所有图书都放在一个不大的玻璃柜里,数量并不多,但所幸基本都是儿童读物。曹文轩在这里阅读了《雪花飘飘》《小矿工》《五彩路》《西流水的孩子们》《鸡毛信》《微山湖上》等作品,大量的阅读滋养了他的写作能力。“那些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基本上是由我独自一人享用的。我一向是个好动的孩子,血液里尽是不安宁的成分。但那些书,却使我变得乖巧与安静起来。当其他同龄的孩子在野外做毫无意义的玩耍并到处闯祸时,我却一人躲在父亲的办公室里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书。这样,我自然比其他孩子多知道了许多东西。我能够在草垛底下,在水渠边,在河中的小船给他们讲故事了。”曹文轩这时已经具备了讲故事的能力了,他在作文本上的洋洋洒洒也就不令人奇怪了。

《草房子》书影
少年时的曹文轩还有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惨痛经历。10岁左右,他生了一场大病,脖子上突然长出硬硬的肿块,父亲带着他四处求医,但效果并不好,各处的医生均束手无策,有的还下了不好的断言,认为他的生命所剩无几。一家人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中,父亲脸色十分憔悴,鬓角生出了隐隐的白发。就在大家几近绝望的时候,幸得一位民间医师的相助,按照他的药方吃了之后,曹文轩的病情日渐好转,最终竟完全痊愈了。绝处逢生,令一家人悲喜交加,也让他更加懂得珍惜生命,更加勤勉学习。在他的成长历程中,这大概是最惊险也最令他绝望的一次经历。这次经历也被他写到小说《草房子》中。
1972年,17岁的曹文轩高中毕业,却恰逢一个没有高考的年代,因此只能回家务农。习惯了拿笔的他不太适应农村沉重的劳动,高强度的劳动使他疲惫不堪。曾经有一次他坐在别人自行车后座上去镇上买农药,因为过于疲惫,竟然睡着了,结果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掉到沟渠里,伤了鼻子,顿时血流如注。而他的同学李青桥更为凄惨,同样因为过于疲惫,在给麦子脱粒时一时迷糊,倒在了正在高速运转的脱粒机上,一条胳膊被脱粒机吞噬了,落下了终生残疾。这是曹文轩心灵最为迷茫的一段时期,看不到一条充满光亮的生活之路。两年后,当他因为一系列机缘巧合终于离开农村之时,他自己感觉像是“摆脱噩梦”一般。
象牙塔与残酷青春
曹文轩能离开农村仍然得益于他的写作。有一天,正在田间劳动时,有人通知他不用再干活了,让他去参加公社的业余创作组,创作“工农兵文艺”。他和几个知青被安排到大队部所属的一间空房子里,尽管环境简陋,但是对比此前繁重的劳动,已然是轻松惬意了太多,所以大家都很珍惜,努力地进行创作。在写作上比较有天赋的曹文轩很快就在众人中崭露头角,在当地有了一定的名气,使他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命运转折。1974年,北大去盐城招生,当时盐城的招生名额只有一个,机会非常珍贵。负责招生的王德意老师一眼看中了曹文轩的档案,通知让他到城里来。见面之后,王德意很果断地跟当地的工作人员说:“这小鬼,我们要了。”曹文轩由此打开了一扇“天堂之门”,开启了此后五彩斑斓的人生之旅。
一个农村娃成了大学生,而且是被全国名校北京大学录取,这在当时是了不起的大事情,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周围的乡亲、朋友、同学们凑了粮票和钱来支援他,父亲还为他新做了一个木箱子放置衣物。1974年9月,在全村人的祝福和家人的欢送中,曹文轩离开了盐城,几天之后,以一身军服的装扮出现在北大。这身军服是他从一位退伍军人那里讨来的,军服是当时的流行服装,他也赶了一把时髦。
曹文轩在北大开始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他就读的是图书馆系,在这里学习到了“皮氏分类法”等图书馆学的基本知识。不久,他被转到了中文系,理由是他会写东西。不过那个年代的中文系并非现在这样以读书作文为主业,到了中文系之后他先是参加了一周的体力劳动,任务是在图书馆前的空地上挖防空洞,这样敌人来空袭时便可以让在图书馆中读书来不及躲藏的人有一个藏身之所。后来,他又和同学们一起到了偏僻的大兴基地扮演拓荒者的角色,开荒种地盖房子,劳动的间隙偶尔会在空地上上几堂课。再后来,又是因为会写作,他被抽调出来到北京汽车制造厂参加三结合创作小组,写起了小说。几年的大学生活就在这样的奔波和劳动中转瞬即逝,与他此前对大学生活的想象相去甚远。
因此,当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他只想回到故乡盐城去,并不想留校任教。然而,北大却爱惜他这个人才,执意想留下他,诚意满满。学校先是给了他一个长长的假期,让他以“深入生活”为名回乡探亲,同时一直按时给他邮寄工资。“在乡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无法无天地晃悠了一年多,我才又回来——我只有回来,因为种种原因,我别无选择——我必须站讲坛——这大概叫‘命’。”就这样,虽然并不是很情愿,命运却再一次将他带回了北大,只是他的身份从学生变成了一名教员,开始在三尺讲坛上谱写新的华章了。曹文轩在这里一待就是几十年,直到今天,他仍然是北大的一员。
“草房子”与文学之路
曹文轩的文学之路其实早在中学时代就开始了,当然,那时他还并没有自觉的文学意识,只是将自己的作文本作为试验田,记录下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父亲的故事是他那时写作的重要素材来源,天生会讲故事的父亲给了他许多启发。除了父亲这个启蒙源头之外,儿童文学作家李有干是他文学上的另一个启蒙导师。李有干与曹文轩的人生交集开始于曹文轩高中毕业后参加业余创作组时。当时公社为了帮助这些创作员们尽快有作品发表,从县文化馆请来了指导老师,曹文轩的老师正是李有干。在李有干的指导下,他很快写出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李有干看了之后说:“这是儿童文学!”可见那时的他已经在自觉地运用儿童视角进行写作,他与儿童文学的缘分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注定。
李有干在回忆这段时光时曾经写道:“三十多年前,我在县文化馆工作,任务是辅导业余作者。曹文轩高中毕业后,生活在偏僻的农村里,对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一年中,我有两个多月时间生活在他的家里,对他进行辅导。”李有干的辅导是面对面式的单独辅导,他给年轻的曹文轩以专业的引领。曹文轩曾在一篇文章中深情地写道:“李有干先生是我的老师……是他将我引向了文学世界,他给予我的也许还要超越文学世界,他的性格、作风甚至生活上的习惯和嗜好,都在那段与他密切相处的岁月里,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在2006年举行的“李有干作品研讨会”上,面对来自全国各地的儿童文学作家、批评家,曹文轩说:“我的作品,如果追溯起根源,我会说鲁迅、沈从文、卡夫卡。但我的基本元素来自盐城的李有干。从几十年前定下来之后至今没有改变。我和李有干的作品中都有大量的风景描写。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一种传承。”由此可见,李有干对他的影响之深、意义之大,在文学观念、写作技法、秉性爱好等各个方面都有影响。
有了这样的专业导师,曹文轩更加刻苦。南方没有暖气,盐城的冬天十分寒冷,他经常看书写作到深夜,冻得脚都麻木了。母亲看着十分心疼,就在他的棉鞋外又加了一个超大号的棉鞋,相当于是穿了两双棉鞋,看起来十分古怪而笨重,然而他并不以为意,“谁想笑就笑去吧,外面这么冷,我们早该动脑筋取暖”(曹文芳《哥哥的鞋》)。为了能够安心读书写作,他可谓想尽了一切办法。
进入北大工作之后,生活更加繁忙,但他坚持一边教学一边读书写作。与众不同的是,在文学写作上他坚持文学研究和文学创作并举,一边用理性思维进行学术研究,一边又用充沛的情感进行文学创作。通常来讲,这是不太容易调和的两种写作,然而在他这里却毫不冲突,切换自如。他的辛勤耕耘很快就结出了丰硕的果实。长篇小说《没有角的牛》《古老的围墙》分别在1983年和1985年相继出版,学术研究专著《中国八十年代文学现象研究》也在1988年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并荣获“北京大学首届青年优秀科研成果一等奖”和“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第二届文学评论科研奖”。付出就有回报,他的文学之路在辛勤开垦下正在迅速拓宽和加深。
真正使曹文轩开始声名鹊起的是1991年江苏少儿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山羊不吃天堂草》。该小说出版之后受到广泛好评,并相继斩获了“第三届宋庆龄儿童文学奖金奖”“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儿童文学集评奖一等奖”;1994年在台湾出版后还荣获了台湾《民生报》《国语日报》《儿童日报》《幼狮少年月刊》等联合主办的“好书大家读”年度长篇小说类创作最佳奖。可以说,这是他文学之路的一部奠基之作,从此出发,他的文学之路越来越宽阔,也越来越丰富。
1997年,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作品《草房子》由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书甫一出版即引起巨大轰动,好评如潮,各大媒体纷纷跟进报道,相关的评论文章也如雨后春笋般迅速涌现。很多人认为这是儿童文学的一个新收获、新惊喜,是曹文轩文学创作的一个高峰。对此他却有着清醒的认识:“它(《草房子》)的所谓轰动并不是因为它写得有多么好,而是因为在当下中国很少有这样一种路数的东西。”“我觉得这一收获并不是什么意外的收获,我多少年来就是这样看待文学并伺候文学的——我没有走路跌跟头、捡到一把钱的惊喜。”尽管面对好评他能做到内心平静,但这部作品的问世却是非常不易,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动手写作之前的几年,他已经开始酝酿这部作品,他在笔记本上写满了各种设想,有些设想其实并不符合他的初衷甚至自相矛盾,但这种将想象力完全打开的状态,让他在作品的创作过程中非常顺利。据他自己回忆,写作这部作品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整个作品的写作过程中,“我没有以往写作过程中可能出现的虚妄与空洞、生疏与毫无把握的感觉。那些曾经浸润了我的灵魂的爱、恨、忧伤、狂喜以及种种对存在的体味,使我在整个行文过程中始终保持着一种自信心”(唐兵访谈《文学是不死的》)。而他的妹妹曹文芳则在《肩上的童年》里给出了关于他创作这本书的另一重秘密:在《草房子》创作之前,他们的父亲因病去世,与父亲感情极深的曹文轩悲痛万分,“哥哥日夜思念着父亲,萦绕心头的总是往日的岁月和浸透父亲一生心血的乡村校舍,哥哥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写下珍藏心中已久的美丽、动人的故事,一气呵成的长篇小说——《草房子》。”曹文芳认为这部小说是他在表达对父亲的思念,从小说文本来看,这个意图也是非常清晰的,《草房子》中除了主角桑桑,“二号人物”非校长桑乔莫属,而桑乔的原型即是他的父亲。可以说,从一定意义上,《草房子》是再现了作者和父亲的一段极为温馨的往日生活,是他对父亲的一次特殊的祭奠和怀念,蕴藏了他浓浓的情感。
据不完全统计,《草房子》出版至今已重印300多次。众多读者的阅读需求使曹文轩成为了一个畅销书、长销书作家,甚至登上了作家富豪榜。《草房子》出版至今赢得了众多大奖:第九届冰心文学奖大奖、第四届国家图书奖、第十九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剧本奖、第四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第五届宋庆龄儿童文学奖小说类金奖;由小说改编成的电影荣获第十四届德黑兰国际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大奖“金蝴蝶奖”、意大利第十三届Giffoni电影节铜狮奖等等。这部作品使人们领略到曹文轩独特的艺术风格和高超的叙事能力,奠定了他在儿童文学领域的地位。
《草房子》之后,曹文轩更是笔耕不辍,继续耕耘。
1998年4月,长篇小说《红瓦》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这篇小说通常被视为是《草房子》的续篇。人物主角仍然是处于中学时代的“我”,以第一人称叙事,以少年视角来写成人世界,展现了一个纯真少年的心灵困惑和探索。青春少年的情感萌动和无奈、成人世界的矛盾和撕扯,被作者精心编织在小说中,成功塑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并对人性和人生进行了积极的探求和思索。
1999年4月,长篇小说《根鸟》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小说塑造了一个名叫根鸟的少年形象,讲述了他颇具浪漫色彩的成长史。整部小说充满神秘色彩和哲学宗教意味,根鸟以梦为马,在现实和幻想中穿梭,经历诱惑与挣扎,摆脱痛苦与黑暗,终于走向成熟。这是一个少年成长的心灵秘史,具有穿越时空的经典品质。
2003年6月,《细米》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该小说仍然采用少年视角,塑造了细米、红藕两个纯真的少年形象。在故事上以少年细米与插队知青梅纹的交往为主线,梅纹以纯净柔美的情感和人格魅力影响着细米的成长,同时又使细米生出朦胧的情愫,真实地刻画出一个少年成长的心灵轨迹和复杂状态,具有强大的打动人心的力量。
2005年3月,《天瓢》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在曹文轩的众多作品中,这是一部非常特殊的作品,其特殊性在于使用了成人视角,而不再是一贯的儿童视角。小说的故事舞台仍然是油麻地,但是人物主角却换成了成年人,杜元潮、邱子东、程采芹等人在生活的舞台上进行着不动声色的较量,人性的美与恶在一场场以大雨为背景的故事中冲撞激荡,摄人心魄。尽管故事的张力较之前的作品更强,但作者的叙事依然优雅自如,散发着他一贯的古典之美。这是曹文轩不断挑战自我的一次积极尝试。

《山羊不吃天堂草》书影
2005年4月,《青铜葵花》由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该小说延续了一贯的乡村题材,讲述了城市女孩葵花和乡村男孩青铜的故事,在灾祸不断的恶劣环境里,他们乐观地活着。面对黑暗的苦难,他们并不畏惧,而是坦然面对、奋勇抗争,展现出昂扬向上的精神风貌。这部小说典型地体现了曹文轩“诗意苦难”的创作哲学,儿童文学不是营构一个虚假的乐园,而是在刻画真实生活的同时展现面对苦难的姿态和力量,给少年人以精神的引领。

《青铜葵花》书影

《火印》书影
2007年7月,长篇系列作品《大王书》由接力出版社开始陆续出版。该系列作品包括《黄琉璃》《红纱灯》《紫河车》和《白纸坊》。这是一个充满幻想的系列作品,曹文轩以超凡的想象力构筑了一个扑朔迷离的“第二世界”。小说主人公是一个名叫“茫”的少年,他在一众难民的拥护下成为王,与黑暗的势力展开艰苦的战斗,在腥风血雨中,走向成王之路。虽然被誉为幻想小说,但其实仍然隐含了成长小说的特质,茫的战斗之路,其实就是一个少年的成长之路。
2012年1月,长篇系列作品《丁丁当当》由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开始陆续出版。该系列作品包括《黑痴白痴》《盲羊》《跳蚤剧团》《山那边还是山》《草根街》《黑水手》和《蚂蚁象》。在这个系列作品中,曹文轩突破以往的题材,关注傻子这一弱智群体,以悲悯的情怀呈现了小主人公的心灵世界和命运旅程,全书充满寓言色彩。
2014年5月,长篇小说《枫林渡》由明天出版社出版。小说依然关注少年的成长,在城乡两域,一个少年面对不同环境的内心挣扎被生动描绘出来,体现了作者细致的观察力。小说实际创作于1981年,属于早期作品,2014年修改后出版。
2015年5月,长篇小说《火印》由天天出版社出版。这是曹文轩最新的长篇力作,以一匹通人性的小马雪儿和它的主人坡娃为人物主角。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将这部作品的时间背景设定为抗战时期,在炮火的映衬下,人和马的性灵之美更显高贵。作者为了创作这部作品,进行了长期的实地考察和资料查阅,倾注了大量心血。
纵观曹文轩的创作之路,我们可以发现,自从开启文学之门,他一直都在努力地耕耘、探索,像一头默默耕耘的老黄牛,一路汗水,也收获了满苑馨香。

曹文轩和学生们分享写作心得
问鼎“国际安徒生文学奖”
在2016年“国际安徒生文学奖”的评选过程中,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评委们非常一致地将票投给了曹文轩,这在历年的评选中是十分罕见的,它代表了国际文学界对中国儿童文学的高度认可,也是对曹文轩文学成就的直接肯定。曹文轩与安徒生其实结缘已久,在他自己的创作实践中就深受其影响。他在论述自己的创作观时曾说:“对于中国儿童文学来说,安徒生恩重如山。中国儿童文学的浩荡大河的源头之一就是安徒生。中国儿童文学的躯体里流淌着安徒生的血液。这鲜艳而纯净的血,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直在滋润着中国的儿童文学。”他将安徒生看做中国儿童文学的源头之一,而且是最强大浩荡的那一条支脉,由此可见其对安徒生的推崇和敬仰,在其作品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安徒生的某些影子。
作为儿童文学领域最重要的国际奖项,曹文轩早在2004年就曾获得“国际安徒生文学奖”提名。那一年,他先是获得了“中国安徒生文学奖”,继而获得了代表中国参加由国际少年儿童读物联盟主办的“国际安徒生文学奖”的资格,但是在那一年的评选中,他遗憾地与该奖项擦肩而过。十二年之后,文学创作成果更加丰厚的曹文轩终于摘得这一桂冠,成为获此殊荣的首位中国作家。他的获奖实至名归,水到渠成,是对他多年辛勤耕耘的肯定。他的获奖也给中国儿童文学界带来了莫大的鼓舞,赢得更多关注的目光,相信借助于这样一个契机,中国儿童文学会有更加长足的发展。
在《我的作品》一文中,曹文轩说:“我是一个逆行者,我的作品也是逆行者。在随风飘逝和逆风飞扬这两种风采之间,我更喜欢后者。”他的这番表态显现了其与众不同的性格,也隐含了他独特的文学观念。在这个后现代主义思潮泛滥的当下,曹文轩作品中的古典意味、唯美取向是如此的夺人眼目,令人钦佩、过目难忘。他是一个逆风飞扬的歌者,带给世界悠扬的歌声、优雅的舞姿。他像一个衔草筑巢的燕子,给人类建筑了一座座优美的“草房子”。
责任编辑/斯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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