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性美术创作始终与时代同步,紧扣时代脉搏,反映时代特征、时代精神、时代追求。以人民为中心的主题性美术创作,关键是要创作接地气、归本真的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经典作品,从而让作品真正立得住、留得下、传得远,使主题性美术创作具有引领时代精神风貌、塑造民族灵魂、打造时代主体形象的现实意义。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不仅是对发展主题的再次梳理,也是对新建设、新生态和新风尚的高度颂扬,从而体现出创作语言与新时代语境并行不悖的艺术伦理。其最为主要的特色就在于,作品不仅具有精湛的艺术价值,而且具有契合时代发展目标的宏图描绘,以百花齐放的视觉形象,呈现出时代气息、国家气度和民族气派。
一、新时代以来主题性美术创作的鲜明亮点
进入新时代以来,主题性美术创作进一步彰显中国特色、时代特色、人民特色,努力“为时代画像、为时代立传、为时代铸魂”,涌现出了一批优秀的艺术作品,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概括起来主要有六个方面的亮点。一是党史党建主题性美术创作以弘扬革命精神为己任。在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中,党史学习教育和党建工作的主题又有新的拓展,这些作品从现实生活中探寻历史脉搏,选择细节来构建主题,着眼点落在一个“新”字上,寻找党史学习教育和党建工作中“立得住”的形象进行塑造,体现出中国共产党始终把人民利益放在首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这一类代表性作品有李震的《为新中国雕塑》、李前的《支部建在楼上》、王珂的《延安时期学习马克思主义蔚然成风》等。
李震的雕塑作品《为新中国雕塑》以浮雕与圆雕融合的形式表现主题,较先前党史主题性美术创作的新颖之处在于视角的突破,不再局限于党史人物的历史性塑造,而是关注并选择了为党史留痕的艺术家形象,生动还原了正在参与人民英雄纪念碑浮雕创作的雕塑家群像,再现了他们在现场共同探讨创作方案的情境,避免了以往选择党史人物塑造而产生的雷同化表达。
图1 李震 《为新中国雕塑》 雕塑 2018年选自“第十三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该作品荣获第三届中国美术奖
图2 李前 《支部建在楼上》 油画 200cm×250cm 2018年 选自“时代风采——上海现实题材美术创作工程”作品
党建题材在主题性美术创作中由来已久,但之前的作品大多表现抗战时期的党建,虽然具有厚重的历史性,但似乎在时代性彰显方面略有不足。李前的油画《支部建在楼上》(后改名为《支部里的年轻人》)便是带着这种思考进行的艺术创作,反映的是新一代的青年“建设者”在都市楼宇中参与党建活动的身影,突出上海首创的楼宇党建模式使党组织的工作有效地扩大到新兴领域的积极成效。这幅作品选取了正在进行党小组生活会的青年为主要表现对象,形象生动地再现了“金领驿站”这一城市基层党建工作的生命活力。
图3 王奋英 《暖心——十八洞村贫困户精准识别公示会》 中国画 240cm×450cm 2019年选自“伟大历程 壮丽画卷——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美术作品展”
图4 陈树中 《野草滩,秋意满园》 油画240cm×200cm 2019年,选自“第十三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进京作品
二是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成为新时代主题性创作的重点选题。推进全面脱贫与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是党在新时代乡村建设上的重大战略任务,尤其是2020年乃脱贫攻坚决战决胜之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十三五”规划的收官之年。这一主题成为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的重中之重,其创作的着力点大体概括为:一是以典型性题材为抓手,表现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的转变,构建呈现这一转变新貌的视觉效果;二是挖掘可持续发展的乡村经济的长效机制,诸如体现因地制宜、培育和发展适合乡村发展的优势产业。这类代表性作品有王奋英的《暖心——十八洞村贫困户精准识别公示会》、陈树中的《野草滩,秋意满园》等。
王奋英创作的中国画作品《暖心——十八洞村贫困户精准识别公示会》,正是反映了乡村干部带领人民群众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场景。画作围绕最为平凡的百姓人物,描绘出平凡而具有特殊意义的贫困户精准识别公示会的场景,传达了中国共产党带领湘西土家族苗族决胜全面小康、决战脱贫攻坚取得的优秀成果。
图5 范春晓 《中国制造走向世界——C919大飞机》 中国画 206cm×503cm 2019年选自“伟大历程 壮丽画卷——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美术作品展”
“乡村振兴”题材的美术创作,是新时代以来反映乡村生活的主旋律之一。陈树中创作的油画作品《野草滩,秋意满园》是真实反映乡村振兴事业发展面貌的佳作。作品中的乡村农民朋友早已不是彼时油画《父亲》中满是风霜的老农民形象,更不是过往乡村题材艺术作品中那些唯唯诺诺的“小人物”形象,而是在广袤乡村中有知识、有理想、有朝气、有闯劲的新型农民朋友。作品用充满烟火气息的乡村学习、劳作等生活场景,还原了乡村干部、村民生动可感的日常形象。
范春晓的《中国制造走向世界——C919大飞机》采用工笔画技法进行描绘,呈现出党的十八大以来砥砺奋进的道路上,中国制造业发展高峰中最耀眼的“中国制造”靓丽名片——自主研发、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C919大飞机制造。为捕捉C919大飞机的“经典瞬间”,作者将创作思路定格于“制”,这是对中国制造业走向世界、蓄势待发的寓意性表达。
图6 商亚东 《最美太湖水》 油画 230cm×500cm 2019年选自“崇高的信仰——中国美术馆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9周年美术作品展”
四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主题创作。推进美丽中国的建设步伐,其中一个重点就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生态环境治理践行着迈向现代化的发展理念,即“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的和谐发展,表现这一题材的代表性作品主要有商亚东的《最美太湖水》,赵红雨、张晓东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美丽乡村》,韩飞、夏卉怡的《绿水青山的守护者》,孔亮的《生态母亲河》,林容生的《青山不老绿水长流》等。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是习近平总书记向全社会发出的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自觉践行绿色生活,共建美丽中国的号召。商亚东的《最美太湖水》表现了“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太湖水污染防治”的主题,画面定格了太湖环境保护监测船行驶于湖中的场景,描绘了一群环保科研人员热闹的工作场面,刻画了十几位工作人员的身姿与表情,且画面以日出朝阳的光影表现出通透而明媚的氛围,契合绿水青山美好生活的主题写照。最为突出的是,这幅作品“捕捉”了正在工作状态中的人物动作,画中的他们正在分组展开工作,各自进行取水、采样、观测、入库整理等的工作形象自然且饱满,被太湖水环绕的他们在工作中彼此协调、交流融洽,沉浸在保护自然、反馈自然的愉悦之中。
图7 陈宜明、郭健濂 《中国援非医疗队》 油画 235cm×450cm 2020年选自“‘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作品展”
陈宜明、郭健濂的油画作品《中国援非医疗队》就是为这一宏大主题而创作的美术作品。作者选取医疗队在非洲行医这一经典瞬间,展开人物与情节的“故事性”叙述。画家选取真实而简陋的行医场所(露天环境、遮阳的帷幔、简易的行医桌等)成为构图的主要背景,遮阳篷下倾泻的阳光与灰调阴影形成对比关系,起到了活跃画面生命气息、加强空间结构的重要作用。通过画面我们能强烈感受到中国援非医疗队员努力克服种种困难,为非洲人民提供医疗服务的“仁心”之举,这是他们用爱、甚至是生命浇铸出的中非传统友谊,向世界展示了肩负使命的大国形象。
六是抗疫战场上,白衣战士用行动呈现逆行者是“最美的背影”。2020年庚子春节,一场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战役打响了,有这样一群白衣战士逆行而上,共同架起了“爱的桥梁”。这一主题也成为当代主题性美术创作的重点选题,集中呈现了熠熠生辉又感人涕泪的抗疫现实。这类代表性作品有何红舟、邬大勇的《总书记的回信》,王汉英的《武汉2020-1-19》,庞茂琨的《永恒与短暂》等。
何红舟、邬大勇的油画作品《总书记的回信》再现了抗疫时刻的动人场景: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的援鄂抗疫医疗队有多名“90后”,他们是抗疫最前线的骨干力量。在“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的号令下,他们冲锋在前,用实际行动履行医者仁心的职责,体现当代中国青年的精神风貌。画作中两位“90后”党员医者在临时党支部书记的带领下,于“北医三院”援鄂医疗队34名党员队员见证下念诵习近平总书记的回信。习近平总书记说:“广大青年用行动证明,新时代的中国青年是好样的,是堪当大任的!”同样受到情绪感染的何红舟与邬大勇,用画笔描绘了北医三院“90后”党员收到回信的那一刻,画中人物的情感溢于言表,欣喜、兴奋、坚毅的复杂情绪跃然而出。
图8 何红舟、邬大勇 《总书记的回信》(第二稿) 油画 250cm×400cm 2020年 选自国家博物馆“众志成城——抗疫主题美术作品展”
二、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的特色所在
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立下的宗旨,是进一步彰显中国特色、时代特色、人民特色与艺术特色,努力“为时代画像、为时代立传、为时代明德”。纵观新时代以来的主题性美术创作,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的特色。一是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体现着讲好党与人民的故事、以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立根之本的精神信念。主题性美术创作要始终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保持一致,创作者要在认识上达到弘扬主旋律与真善美相一致的自我追求,使作品彰显信仰之美与崇高之美。而要反映、表现好这些,则需要创作者深入生活、了解现实,尤其是要有对生活的真切感受,这是最为重要的创作源泉。惟其如此,才能在创作中生发真情实感,对创作表现有全面的把握,对情感叙事有深刻的表现。例如,2021年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在北京落成的党史展览馆围绕着大型党旗雕塑《旗帜》为主体的群雕,成为主题性美术创作的制高点。《信仰》《伟业》《攻坚》《追梦》四组大型圆雕分别对应“四个伟大”主题,讲述中国共产党100年来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的奋斗历程。《伟业》主题雕塑中的65个人物形象,涵盖不同年龄段、不同身份、不同时代、各行各业的人物,凸显了新时代的成就,标志着在党的领导下,人民共同成就了今天的辉煌业绩。《信仰》依次表现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改革开放新时期”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多个时期下的不同时空组合,有效增强了雕塑的宏大叙事性与体量感、厚重感。七十多位人物握拳宣誓,每个人挺拔的身姿组成了坚不可摧的山体,整体协调统一、气势轩昂。整组作品从艺术的高度将主旋律下的党与人民的故事描绘得崇高且感人。故此,可以看出以“坚持正确方向,扎根祖国大地,聚焦精品创作”的思维来建构新时代语境下主题性美术创作的叙事语言,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创作话题,这来自于创作者的生活体验与情感凝练。只有不断地使认识趋于深刻,通过主题性美术创作的情感来转化认识,将叙事表现的主体形象塑造置于当代艺术发展进程中予以审视,才能明晰主题性美术创作的创新视角和创作者自身品位,而不是去重复过去已有的创作经验,抑或无革新的创作形式,这是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形成新认识的立足点,具有历时性与共时性的统一。
图9 周吉荣、王霖 《载梦之舟——中国新的科技成果》 版画 360cm×240cm 2021年 中共中央宣传部、文化旅游部国家主题性美术创作
图10 董卓 《国家的脊梁》 综合材料 288cm×480cm 2019年 中国美术馆藏
三是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的叙事性、内容、表现形式的统一。就主题性美术创作的内容与形式构成而言,强化内容并以特定的形式作为美术创作的有机整体,让作品的内容与形式能够为了作品主题性完美表达而存在,这是主题性美术创作主体形象“再现”建构与塑造的关键。具体来说,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在题材、情境与主体形象“再现”塑造上体现出的新突破,有着正视历史和现实的新体验,从而让我们感知具有本色的、现实的、新颖的,且在主体形象塑造上发生的明显变化,能够呈现出新时代时空重构叙事表达的壮阔画卷。如董卓的《国家的脊梁》以平行空间的方式将十位为国家作出杰出贡献的科学家:王淦昌、黄大年、邓稼先、钱学森、吴文俊、钱三强、宋文骢、谢家麟、王大珩、朱光亚有序地排列在一个虚拟空间中,画中充满科技感的线条在十个人物中穿插构建起人物之间的联系,对科学家的描写语言不仅个性鲜明,而且极富情感,每位科学家之间的言语和动作似乎还有呼应。冷色调的烘托使人物具有了更强烈的可读性。可以看出,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的叙事灵感与表达形式有了更加深入的探索性,在作品中凝聚出昂扬向上、富有“人民性”的审美品格。进言之,主题性美术创作要求在内容与形式上高度融合,并进一步结合叙事方式、表现方式,最终创作出具有时代审美、引领时代潮流的优秀作品。
三、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的评价
主题性美术创作特别需要营造出良好的社会效应,这已经成为新中国美术发展史上的重要推手。并且,主题性美术创作对于繁荣当代美术事业、建设先进文化、推进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道德建设,以及普及美育等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主题性创作如火如荼的发展势头中,作为艺术创作者,应时刻提醒自己在创作中回归初心,警惕进入雷同化的叙事表达,应在保有艺术表现多样性的基础上努力探索艺术创作的多元性和先进性。其一,基于个人风格谈主题。主题性美术创作中出现了一些以消解创作者自我风格为代价的现象,值得我们关注和探究。由于主题性美术创作目标明确,画面承载内容和叙事力度在绘画创作之初已经预设完毕,而且多采用“写生”手段进行“写实”塑造。因为用写实手法展开的创作最容易被大众接受和理解。故而,创作者在主题性美术创作中为了主题,大量采用写实性的技法语言,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会出现雷同,并消解掉部分个人艺术风格。在主题性美术创作中对个人风格的塑造,实质上向创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刘文西的《曙光》就是一件把创作者的个人风格和主题性创作结合得较为恰当的作品。此画表现的是毛泽东同志在1947年转战陕北的革命历史场景,画中毛泽东站立在画面右侧,目光向左前方遥望,背景则是陕北的自然景观。画家笔下的他器宇轩昂,目光炯炯有神、充满希望,再辅以红黄色的陕北高原、黄土地等为背景,让整幅作品充满正气,也预示着中国革命即将取得全面胜利。从刘文西的艺术创作中,我们看出,通过创作者自我风格与主题的不断磨合,终会找到合适的切入点。这需要创作者自身的艺术自觉性,进行反复调整,寻找合适的平衡点,最终找到符合自己的表达主题与表现方式。
图11 王君瑞、梁佳卿 《红旗渠》 油画 300cm×650cm 2021年,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藏,党史主题经典美术作品
其三,基于表现形式多样化关注弘扬主旋律主题。表现形式的独辟蹊径对于创作者来说至关重要,这关系到画面的格调高低,这也会令我们关注到主题性美术创作是否有捷径可寻的问题讨论。诸如,纪念碑式、金字塔式、行军式等经典构图形式,以及低视点和广角镜头的运用,在一定程度上会对艺术作品的表现力有很大的提升。然而,在同期展览中,这种重复性出现的表现形式对于大众来说难免容易产生审美疲劳,重复化的视觉语言还会大大降低观者的观赏热情,使其失去进一步了解作品内容的兴趣,这一结果将会直接削弱主题性创作原有的意义,由此可能导致主题性创作走上程序化、刻板化的道路。王君瑞、梁佳卿等人的《红旗渠》则规避了传统的以人为主角的主题性创作表现形式,画面由大面积巍峨的太行山脉构成,自然风光在画面中具有了双重属性:宏伟的山脉既展现了自然的力量,又体现出了开凿的艰难,凸显出开凿红旗渠的工人的精神性。画面打破了传统的丰碑式构图形式,让山和人结合在一起,将人与自然融为一体,形成独特表现形式。由之,我们可以得出主题性美术创作需要创作者在创作的表现形式上勤加思考、多加谋划,形成新的叙述面貌,保持作品的引力和磁性。
结 语
主题性美术创作当随着时代发展,从现实生活中获取创作灵感,才有可能成为历史的图鉴。这对创作者有着明确的要求,既需要精湛的技艺,特别是驾驭宏大题材的“手上功夫”,又需要有对待历史和时代的真情实感,“为时代造像,为人民丹青”。同样,对于艺术理论研究者而言,针对主题性美术创作进行深入探索与研究也是确有必要的,因为主题性美术创作关乎时代、关乎民族、关乎艺术成就,是当今美术界高度重视的命题,也是创作技艺与理想信念得以检验的重要途径。进言之,实现主题性美术创作在当代的发展,必须立足于创作主题与叙事表达的高度融合,还要将理想信念、家国情怀和社会责任等诸方面进行高度统一。主题性美术创作必须表现“人民性”的视觉形象,传承自延安文艺到新时代文艺发展所强化建构“正题”表现的审美意识,在更高的创作层次上凸显主题性美术创作的多样性,在与时代的同频共振中创作出文艺精品,推进中华民族文化的繁荣兴盛,这也是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的重任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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