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我还在网上,因为没有事,也就乐得玩一夜。
忽然,一声铃声响过,没有名字,我怕是学生又出了什么事,拿起手机,刚回应了一声“你好——”,那边就已经断了线。
把手机上的号码看了一下,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因为是你。而这个在午夜时分响起的,只有一声即断了的号码,使我想像出了你未拨时的犹豫,拨了后的叹息!
“322”,是你的号码尾数,而我的,则是“788”。一语成谶!而且是二十二年之后。把两个号码尾数相加,竟然都是“零,零,零”。我从来都不相信宿命的,但这一次,我也唯有叹息。
我已经不再恨你了。我告诉你妻子说我很恨你,那也是为了让她安心而已。已经离婚了十七年,有再多的恨,也早已化成了云烟。
当我路过去找你的那条岔路走过时,我看到了春天最后一片花瓣已经落下。当我又一次放起属于我们《爱像青橄榄》时,已经没有泪水了,时光真是好东西,它已经为我们洗去了哀伤,洗去了怨恨。
去年你给我发过短信,结果我没有想到是你,以为是别人,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的话。当你说起你的女儿取名叫“依依”时,我才悟出是你。二十二年的恩怨与伤痛又涌上心头,二十二年前的青春与爱恋又回到从前,我一时之间,竟然不能自已,泪流满面。
于是,你说想要与我说什么,一律拒绝了。我给了你一首七绝:“‘依依’二字忆昔日,春花秋月变色时。人间别有真情在,何必<诗经>枉费词!”不想被你妻子发现了,竟然打电话来质问起我,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
“夜来凉风吹偏急,月色朦胧虫声低。何惧风急夜来凉,虫声月中两依依。”前两句是我,后两句是你。而那时我们一起看的第一本琼瑶的小说,就是《聚散两依依》!还有《诗经》里的名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你告诉我你女儿的名字,知道我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含意。
面对你妻子的质问,我只能说我很恨你,真的,那时的伤痛,没有一星儿是假的。我对你的恨,恨到曾经想找一个人,杀了你。很害怕吧?!你也就可以想像出我对你的爱曾经有多深!
你说你伤我很深。你现在才知道吗?你应该在十七年前就已经知道的了啊!你知道我为什么活得这样努力吗?十七年来,我一直在做一件事,那就是努力地活下去,活得很好,很像一个人样,让你后悔!我要让你用一辈子的悔恨,来偿还你欠我的真情!
其实我知道你是无意的。但即使是无意的,你也实在应该受到惩罚!你知道你当时得到的是怎样的一份深情吗?你错就错在你根本不知道上!我不想用我的青春来让你明白,陪你变老,等到你慢慢醒悟!因为你竟然无视这一份真情的存在,如此漫不经心!你活该得到惩罚!
于是我走了,没有悔恨,没有反顾!当你在麻将桌上吆喝着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我听到血从我身体里流出的声音,我仿佛看到它们流成了一条小溪,我在小溪边,照见了自己苍白失血的脸。使我流血的男人,却坐在麻将桌边!这就是我为了他想要抛弃一切的人吗?为了他我可以不要家,不要父母,甚至想过不要学业!我给他的是我这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可他,给我的就这些?!
我走了。即使你悔恨到想要用你的生命来留住我!让你悔恨,曾经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我太清楚我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了!即使你领着你就要生产的妻走过我面前时,我依然看到你眼神里无法掩饰的痛悔!因为我太清楚你了,甚至超过了清楚我自己!
走过了许多日子。我也有了自己确定的人生。然后我回过头来,慢慢审视我们这一段情。终于发现了很多东西。其实我们一开始,就只是一个美丽的幻影而已!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你!因为我父母过度的反对,让我们产生了一种向心力,好像两团被外力强压在一起的湿泥!而如果没有外力呢,说不定我们早就发现了各自身上的弱点,如同那两团被太阳晒干了的泥巴,早就散了!
我也治好了自己的伤,从身体,到心里。然后我学会了原谅。当我也走过了你的二十二岁时,想到要让那样的你去挑起那样的责任,也殊为不易。我原谅你了。但换一个角度,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你,我一定不会离开你半步的!
当你妻子说她在你身边,一直就是哭着过来的时,我真庆幸自己及时地离开了你!那天你让我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你让妻子一个人抱着也不知道是你们的第几个孩子,你自己却冷漠地坐在一边,你妻子让你抱一下,孩子却哭了。妻子埋怨你时,你却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抱,还让我抱什么?!”我心里在叹息!你呀你!还依然如此自私!如果是我丈夫,他一定会把女儿深情地抱在怀里!
人哪,只是今生,没有来世,有缘也是缘,没缘也是缘。我们,也算是有缘吧?你说你不想打扰我,只想说一声“对不起”!你现在才知道“对不起”吗?那是你十七年前就应该知道的啊!你对我,比起对你现在的妻,至少还要好一些吧?那次我因怀孕,在车上直想吐,你不顾众人的目光,把我一直抱在怀里,我还没有忘记。初恋时,你也曾伸出衣袖,为我遮过风雨。但是你知道吗?对一个需要真正的爱的人来说,我需要的爱更多,但是,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你不愿给。也给不起!
别在等到一切已经没有之后,才想起来说“对不起”,尤其是像你妻子这样,愿意为你生下几个孩子的女人!你呀,更应该知道珍惜!别在让你妻子为你而哭泣。你,打我的电话做什么呢?你想要诉一诉你家庭的悲剧?说真的,我不想听。我只知道,愿意为一个男人生下孩子,并且陪他度过十多年的女人,她再怎样,也是伟大的!更何况,是流着眼泪,陪一个我并不愿意陪的你!
那么,请别打扰我!哪怕是一个号码!一个号码,也会在我心中引起一声叹息!不过,也真巧呀!我们的号码加起来,竟然是“零,零,零”,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故意的安排呢?
即使我们又打开青春的CD,你在我心里,虽然有太多的美丽,但也留下太多的伤痛痕迹。虽然说,任何一个女人,都喜欢自己被别人追逐,喜欢自己留存在别人的心里,尤其是青春已经走到了尾声的人,但是,即使我心里需要那么一个人,他,也绝对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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