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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面对山,我不想只说出赞美》

时间:2023/11/9 作者: 诗选刊 热度: 12475
◆◇ 黄恩鹏

  我读《面对山,我不想只说出赞美》

  ◆◇ 黄恩鹏

  当然,那是人类共同的,对于某种高度的命名。

  山,那是眺望、或者目送远方的地方。与起源有关联,河流的,思想的,良知的……

  不过,别忘了某种专制,某种虚华,某种倒退与堕落,这些也都是从高度开始的。

  人们愿意用风景认识山。因为它是流云启程,夕阳歇脚,让单调勾勒变化的地方。大地的动感,视野的曲线,等待与坚持的力量,这些都可以让山的姿势说出来。

  不过,别忘了那曾是大地的一道凝固的伤口,让千万年的星光和月色弯曲的皱褶。

  所以,面对山,我不想只说出赞美。

  我需要想到的还有它那容易被人忘却的崎岖,险峻,作为存在必须拥有的平凡,以及作为高度,一生都要抱紧的那颗被扭曲的内心。

  当然,作为大地向天空昂起的头颅,只要不摆傲慢的pose,能停留在沉思的造型里……山,值得我们赞美。

  所以,面对山,我们不能只说出赞美。

  —— 灵 焚

  灵焚的作品有极强的思辨性,语言唯美、深刻。《面对山,我不想只说出赞美》是对过往的“世界图景”之“山”的一种反思和背离。从山之本质看山、读山,便是与众不同的山。是“反意义”言说的山。此章所言及的山,不在于“形”的高伟巍峨,重要的是它的内外所包含的某种隐形的、人们无力扭转的强势之力。这个强势之力,是覆压在众生头顶上的重重危机。此山对于灵焚来说,不存在那种固有的、被意识形态粉饰了的认知——他把以往人们意识中约定俗成的山的形象喻指,给了一个彻底的颠覆:

  “不过,别忘了某种专制,某种虚华,某种倒退与堕落,这些也都是从高度开始的。”

  山,以镜像来照鉴一种对于现实世界的忧患。山所给人的形象往往是“人类共同的,对于某种高度的命名。”这个高度,有关我们身处的时代和阶层以及精神力量的明证。是人的“命名”,是人给予的冠冕堂皇的山,具有暗示和指向,它喻示人对理想的确信与希求,也暗示人对权威的仰望。人对山的态度往往是:“人们愿意用风景认识山。因为它是流云启程,夕阳歇脚,让单调勾勒变化的地方。大地的动感,视野的曲线,等待与坚持的力量,都可以让山的姿势说出来。”认同感驱使人们有着某种固定的感慨,这个感慨与人的趋同心理有关。灵焚言说的是不一样的感受。这种“不一样的”感受,到底给读者怎样的启示?我以为,他以文本来颠覆人们常态下对山的认同,打破主观上的崇拜的渺茫性。

  灵焚把人们仰视的山,读出了肉身与灵魂搏弈的存在。山是隐喻的化身。山的高耸与伟壮,需要时间的求证,也需要时间的自律整合。面对山,我也常常思考这样的问题:何为永恒?何为速朽?这是意识形态反映的问题。而我们,不能总是流于“高度”的层面,应看到“高度”背后隐藏的邪恶与悲剧。山顶之上变幻着风云,也燃烧着荒火。山之高度,更多的是漫长的历史和纷纭复杂、波诡云谲的人类苦难的诞生地。有人以山的高度自诩不凡,是为遮蔽精神的虚弱和人格的疲软,也迷蒙了人们认识的目光。尽管人们在有高度的山的面前,总是审视它的“气魄”或者它的“境界”,难以对核心价值观做出准确判断。也总是在伟立的山面前,试图找到那存在了的精神本质之希望的“世界图景”,或者“拯救世界”的方式,等等,这就决定了迷障性的人类整体性的悲剧时时出现。然而世界并不能单单依靠某种“形而上”之伪饰了的、遥不可及的力量来拯救。事实上,这样的山的高度,是值得怀疑的高度;这样的山的伟岸,也是值得追问的伟岸。

  “所以,面对山,我不想只说出赞美。

  我需要想到的还有它那容易被人忘却的崎岖,险峻,作为存在必须拥有的平凡,以及作为高度,一生都要抱紧的那颗被扭曲的内心。”

  这是诗人的“内觉”※。灵焚完全打破了常人的思维模式和定式,让读者在被遮蔽的人类整体命运中重新认识传统意义的形象认知。他告诫人们:山,某种意义上讲,仅仅是大地凸显的一种地理状态,甚至是隐生“恶之花”的山,山所提供给我们的,并非是积极的、令人赞美的形象性,而是它本质存在的某些诡谲的“迷障性”的存在。一些所谓的高大的山,所提供的“世界图景”是模糊、混乱,甚至是毁坏人类整体精神体系的罪恶场域,人们无法从中寻到人类价值观出路,无法找到生存运行出口。如果想要以“山”作为内心赞美的所在,那么人类永远无法找到一个准确的精神觇标。

  灵焚所强调的,是人类集体的精神失范和传统道德的丧失。我们在雾中看到了摆“pose”和“停留在沉思的造型里”等等这种主观形象化了的山。那种有“精神之根”的山,我们却根本无法看到!这是对后现代社会“精神无根性”的反思。当“上帝死了”之后,一切都成了那种槁木死灰的存在,这个世界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揶揄与报应。一座山摇摇欲坠,人类精神灵魂价值无法正确地、积极地敞开。人的精神和信仰也就无法找到它生命的根基,也就没有了本然自律和他律,也就无法谈及强盛的精神生命之崛动,灵魂无法进入辽阔的飞翔,人类也就失去了最后的价值性参照和依托,便会陷入荒诞的处境,让山失去它本然的象征意义……

  综合上述诸多“理由”,灵焚说:

  “所以,面对山,我们不能只说出赞美。”

  灵焚对山的抒写过程,是人类集体价值观的“寻证”过程。有历史感,也有现实观。它蕴含的意义远非一般意义。是有关大时代“世界图景”的考量。灵焚向人类冷凝地道出了自己的思考:一座高山,不该成为迷障目光和心灵的存在,更不能成为盲目的赞美的存在,需要我们有清醒的头脑来厘清。

  注释:

  ※诗人的“内觉”最早是由美国当代文艺心理学家西尔瓦诺·阿瑞提出来的,在他看来,“内觉”是“一种整体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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