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老家的朋友发给我几张乡下田间的照片,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田垄间站立的三棵树木,因为长得很高,以至于树顶被风吹出一个弧度,使它们看起来不算笔直。当我穿过芒刺很长、模糊如油画的大麦田,抚上焦黑而坑坑洼洼的树干时,便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在得知它们仅因挡住麦子们的阳光而几次被烧的事情之后。
它们奇迹般地依然茁壮,伸出长长的枝干,从远处,人们看不到任何伤痕。就像饱含感情,却无法吐露分毫的我一样,不知是立于天地之间,还是蜷缩于天地之间。近一年来,我对生活产生的极大恐惧,大抵是可以用这三棵白杨的处境来形容的:困顿,怀疑,无地自容。
我很遗憾在我的文章中,这三棵树只充当了火车站旁不起眼的背景,被我小心翼翼藏在角落,盛在厄里亚和米娅的眼中。我向来是喜欢逃避的,就像这个《终点站》,似乎离现实很远,似乎找不到来自作者本身的过多的情感,哪怕我是含着感情去写的。因为,不知从何时起,我连现实也开始逃避,害怕与人接触,耻于让人了解我的真实想法,更多地喜欢一个人待着自言自语。
我渐渐相信,一个人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会长久地影响到他的心理健康。我父母不信这个,于是有了现在的我。我下意识地写出了只有妈妈独自照顾的米娅,写出了嫉妒安娜的约翰娜,调整了原本打算让厄里亚死掉的结局。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与整个世界隔了一层壁障,每天充斥着不真实的感觉。
白杨树尚有三株相互为伴,我却始终只是一人。最近半年,我已经很少跟人主动联系了,赌气地想看看会不会有人主动找我说话,不想每次都去做那个艰难维护一段关系的人。我承认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但想不通为什么每次努力维持关系的人是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是我不够讨人喜欢吗?明明知道不该这么想,但迫于周遭的环境,我会忍不住对此感到绝望。
写到这里,我仔细想了想这些自怨自艾的文字是否脱离了谈创作的初衷,不过,就我目前的认知来看,应该没有。现在诉说的心情和困境,是我目前写作的基础,是产生这样的文字的重要原因。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在解释我的文章为什么看起来远离现实,没有过多的感情起伏。当然,我希望这只是一个阶段,止步不前是我最担忧的事情。
早些时候,有人说我没有条理,在生活中的各个方面都是如此。我无形中为此自卑,又因为犟脾气而羞于改变。如今,在写作中,这个毛病若隐若现,容易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全然不顾之前构思好的内容,承认乱的同时,我自嘲这是目前心境的真切体现,曾试图思考自身痛苦源于何处,竟找出十多个答案,相互交缠。
生之前,死之后,星空与地底,生命的意义,未来的不可预见,人际交往的真实性,与亲人的关系,童年遗留的痛点,朋友疏离渐远,不得不做的事情,不得不坚持的生活……它们带来的深深困扰,使我分离出另一个自己。一个做着社会要求的理应该做的事情,一个在一旁沉默观察。
也不止一次,我深思着写作的缘由,却总是给不出满意的答案。有时候想,现实中人心叵测,只有笔下的人物才不会欺我,他们将在我的安排下,被冠以最纯正的品质,没有其他多余的弯弯绕绕的心思,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有时候,我想捧出内心的世界,展现埋藏最深的自己,期待能有人看懂我;更多时候,只是想写出让自己高兴的漂亮文字,得到些微的认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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