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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再回

时间:2023/11/9 作者: 雨花杂志 热度: 17351
◎玲珑诗芸

  难再回

  ◎玲珑诗芸

  相机里的金家庄,已是通体伤痕。即使之前拍下万紫千红的场景,也成昨日黄花。

  回金家庄时,正是午后,艳阳高照,天气晴好得像花儿般喜盈盈。

  像被什么牵着一样,没来由地,突然冒出回老家一趟的念头。这想法一经产生,就欲罢不能,一种强烈的渴望催促着我,似有一双不倦不懈的手,指引着迷了津渡的我,需要我立即拿起相机,前往,容不得只言争辩,等不得片刻停留,也不允许有丝毫的迟疑。

  我清楚也许过不了多久,这方天地将改换颜色,再也找不到熟悉的味道。也许日后,此处成了槛内地,而我们成了槛外愚昧的路人,只能远远地观看其枯荣,也可能连远观的权利也没有了。

  但当我把车停在环湖大道,下车的瞬间,心被重锤狠狠地击了一下。我知道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几年前,我还称呼她为“空心村”。因为她的心空了,旺盛的生命在一点点游离,只有空洞的暮色和残余的喘息。现如今,眼中所见,她的心已经死了。接近覆灭前的绝望,连动也懒得动,就这么气若游丝,心若死灰。

  路依稀还在,只是多了些荆棘挡道,不知

  脚落何处,才能不扰了野草的领地。

  屋仍然矗立,墙壁像一张张发黄发黑的宣纸,写满了风雨留下的字迹,湿了,霉了。

  屋子的窗棱被摘除了,留下几个棱角分明的窗框,黑乎乎的,像巨兽被掏空眼珠后留下的空洞,深不可测。此时探访而入,说不定会撞上个长久孤寂的鬼魅,它会因我的回来而意外,会为我的探访而欣喜,就像一直盼望亲人,正望眼欲穿时,突见那人一身旧衣,一脸旧颜,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但我走进黑洞的门框时,借着晴日,瞅一眼我的家,里面空荡荡,除了厚积的尘土外,什么也没有,更别说那喜极而泣的鬼魅。

  门框中央的门牌还在,虽然周围已经锈迹斑斑,上面布满灰尘,但遮不住它的蓝底、白框和白字。门牌,就像这幢老屋的身份证,“金家庄—淀金村—95”是它的身份编号。

  想把门牌摘下,可惜太高,够不着。

  几个大大的“拆”字映入眼帘,像钟鼓一般,声声敲打着心坎。不多了,属于金家庄的时间不多了。拆了后,就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沿金家庄的内河,独自一人走着,失魂落魄。

  前面不远处,有一对老年夫妻手执锄头、镰刀,躬身低头,在废墟之间的泥土上种植着什么,我便踩着凌乱的砖瓦,小心翼翼地上前,与他们攀谈起来。

  “在种菜吗?”我问。

  “嗯。种是种了,这茬种下了,可能就等不到收获了。”

  种了,根扎进土里,却不知道哪天就会被连根翻起。横祸来时,连天也作不了主,何况草木自身。

  “你阿是某某的囡?”老人问。

  “是的。我回来看看。现在,都拆了。”

  “淀金村都拆了,连走的路都没了。还回来做啥呀?”

  还回来做啥?我不由一惊,不知如何作答。只得举了举相机,说:“我来拍一些照片,留作纪念。”话一出口,心情却已异样。相机里的金家庄,已是通体伤痕。一阵心酸,却更害怕。我们的根在这里。生命的根断了,血还能流动吗?

  我告别了老夫妻,告别了杂草丛生的废墟,只身离开,带着沉痛离开。除了带走那一张张相片外,我还能带走些什么呢?

  也许金家庄的拆迁,是一次强大的阵痛,阵痛过后,是新事物的诞生。但那新事物,不属于金家庄,也不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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