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
● 野 泉
在美洲,有一种树蛙,它会根据不同的状况随意地改变自己身体的颜色,有时红如血,有时绿如叶,有时枯黄得就像树皮。
这不是伪装吗?看着这条消息,我首先想到的是当今职场的装忙。一个闲人要装作很忙,以证明自己对得起那份薪水;一个忙人要装得更忙,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证明自己在尽心尽力工作;一个想偷懒耍滑的人当然更应该装作很忙,以证明自己手里已经有无穷多的事。虽然职场之上有两种人,一种是真的很忙,一种是装作很忙。然而,装得很忙却是占绝大多数。
树蛙伪装,是为了保护自己,免遭它的敌人特别是我们人类对它的搜捕。也就是说为了生存。而我们中国人,从某种意义来说,伪装虽然是与生存有关,好像又不尽然。
曾听过这样一句话:“即使跌倒,你也要豪迈地笑!”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似乎有个专门为伪装量身定做的词:城府。而城府深的标志则是“喜怒不形于色”——把自己真实感受隐藏起来。在中国传统中,伪装不仅是一种文化,而且是一种韬略,这样的伪装贯穿于中国的各个阶层和各个时代。
当今社会更是纵容伪装的时代。“整形”让象征贞洁的“处女膜”可以造假;“周老虎”可以用“纸老虎”照来唬弄世人;“公仆”“服务”于“主人”的关系可以造假——武汉警方在打了厅官之妻后,还理直气壮地喊:“打错了!”这一声“打错了”,决不仅仅意味着“上访者可打”那么简单……
“生活,本身就是在比谁更懂得伪装!”中国人的伪装,乃是历经了王朝的更替、道德体系的轮换磨练出的畸形;它像一个丑陋的伤疤,揭开之后,是民族深处血淋淋的疼痛。
伪装,是动心忍性,否极泰来,雨过天晴的智慧!
一代君王遭受着为人踏板,尝人粪便的耻辱,一行金印烙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和着泪吞着血,勾践伪装着,容人所不能,忍人所不能,终于卧薪尝胆后重振雄威,名扬千古。谁可以笑话越王,谁能够轻视勾践!他“伪”,他“装”,因为他懂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才是永恒的定律!
伪装,是不以己悲,勇往直前的坚忍!
“日啖荔枝三百颗”的苏轼,因遭奸人诬陷而贬到所谓的南蛮之地海南岛。他痛苦吗?当然!污浊蒙蔽了天子的双眼,让他丹心难照汗青。锦帽貂裘,曾经的壮志雄心,幻化为乌有!但他表现出来了吗?没有!“伪”掉悲伤,“装”去无奈,苏子在这里吟咏出“不辞长作岭南人”的壮美。
在现代人的词典里,压抑自己的本性被称为克制,能力强,善于伪装就是有涵养。龌龊之事在人们身边进行着,人们也见多识广,并深谙伪装之道。所以在中国,人们都有一种犀利的眼光,可以轻易看穿堂而皇之背后的猫腻,然而却不说穿(揭穿),把自己小心地伪装起来。中国人的伪装,有的时候是自欺欺人,明明在痛苦和孤独中挣扎,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自己很快乐很幸福;有的时候面对荣誉、利益求之不得,却要将内心的躁动掩盖在世人的面前,并以表情严肃的谦虚谨慎,将自己的连滚带爬隐去……
鲁迅先生曾尖锐形象地指出:“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在道德外衣的掩盖之下,将伪装的艺术发挥到极致,谁能告诉我,这是人类的悲哀,还是人类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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