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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处有尖新,朴素处见瑰丽——读段维先生校园诗词有感

时间:2023/11/9 作者: 心潮诗词评论 热度: 15281
郭彧

  (作者系湖北科技学院人文与传媒学院院长、副教授)

  读段维先生的校园题材诗作,感慨再三。作为一名身在象牙塔中的学者,段维先生将自身的见闻感知发而为诗,于他而言也许是一种日常化的书写,但于读者而言,却不难从中发现学者的傲骨、校园的斑斓、生活的诗意,他的创作也因此具备了别样的光彩与意义。

  在我看来,段先生的创作有这三大特色:

一、学者形象的自然建构

诗者,言志者也,诗中自我形象的建构是诗人主体意识一种外化呈现。段先生虽然有多种社会身份,但华中师范大学的教授身份、学者形象无疑是最基本的。在他的诗歌中,一位热爱真理、传扬学术的学者形象得到了自然而有效的建构。如《新年贺政治学进入一流学科兼寄师生》:“代代传灯至,儒林第一流。自知沧海粟,不惧立潮头。”一方面表达了对自身所在学科历史发展的感慨和对学界地位的自豪,另一方面则抒发了自身的进取之志——即使是沧海一粟,也要勇立潮头。这显然是对学者身份的自我期许与认可。

  再如《读〈章开沅学术与人生〉感赋》。在此篇中,段先生描绘了他心中理想的学者形象:“立身当重黄金膝,除却真知不拜神。”“问学焉能井底蛙,五湖四海自光华。”“江山挥斥非吾学,太史公勋莫贱忘。”作为知识分子,当有知识分子的气节、学养和骄傲,而不是为宦海所迷,让学问成为铺缀之具。

  学者形象与教师身份相辅相成。在段先生的诗中,教师身份显然有着更为复杂的内涵。试看其《教师节自省》:“师者曾言传道忙,道中有道渐迷茫。山河正统棋枰里,鹿马争分殿闼旁?故纸梯云云未雨,新醪浪雪雪因光。时将家国旌旗竖,偶把旗杆插孔方。”将身为教师的困惑表现无余,也将众人眼中的教师形象进行了深入反思——即使是传道的师者,也会面临何者为道,道中有道的迷茫。而“山河正统棋枰里,鹿马争分殿闼旁”的疑问,“时将家国旌旗竖,偶把旗杆插孔方”的感慨,则从一名政治学学者的角度出发,看到了崇高叙事背后的空虚之处。但在这样的迷茫之中,我们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其真诚,毕竟,只有有信仰者,才会有迷茫,有思考,有反思,有自省。

二、严肃与戏谑的张力建构

细读段先生的诗作,不难发现其中有不少作品是带有戏谑色彩的。如《庚子仲夏校园鸟唱》:“林间朝读鸟相亲,聒噪旋翻小雅新。孰料今无人领学,斯文剩不足三分。”再如《看望疫后返校学生见宿舍楼下摆成椅阵用于暴晒被褥有寄》:“争摊被褥去缁尘,椅背花开别样春。默想阿拉丁咒语,但凭神毯上青云。”由小鸟叫声想到斯文不存,由椅阵被褥想到阿拉丁咒语,当然有其戏谑之意。然而,段诗绝不仅仅停留于此,更多诗作在戏谑之外体现出严肃之情,展示其对生活的丰富感受和精准描绘,显现其思考的深度与厚度。

  试看《戏题疫后首次在学校食堂饱餐热干面》:“堆尖缕缕爱牵缠,挑拨生离忽见怜。面色蜡黄何太瘦,芝麻酱紫气如兰。沾唇滋味青春吻,扪腹心情白日眠。晤孔梦周谁愧煞,边韶经笥看便便。”此诗将热干面的形状拟人化为“爱牵缠”,将搅拌品尝的行为成为“挑拨生离”,本身便是一种趣味,后面的“沾唇滋味青春吻,扪腹心情白日眠”。更是难得的佳句,不仅对仗工整,更妙的是由“青春吻”来形容食物的滋味,出人意料,想出天外。而最后的尾联则巧妙化用了“边韶经笥”的典故,曲终奏雅,让本篇“戏题”归于雅正,余味无穷。

  再如《满庭芳·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政国学园”创新团队导师登台竞招学员记》。起头的“岂是营销,更非打擂,口中争吐莲花。”将创新团队导师竞招学员的行为与营销、打擂并论,颇有戏谑之意。后文的“佐以乘风铁笛,横吹处、能遏流霞。扶摇际,琵琶轻拨,细雨湿平沙”。则是对导师卖力鼓吹情景的幻想式描绘,乘风铁笛、轻拨琵琶,用于此处,戏谑之意更是浓厚。然而,一到下阕,文字便又回归严肃。“愿持此相邀,并辔无涯。世界风云诡谲,梳篦后、相对煎茶。”虽说是导师招学员,但两者的关系,却是教学相长,并辔无涯。作为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的师生,双方的切磋琢磨,指点江山,才是更可贵、更有价值的。最后的“兴衰论,笙歌声里,边马挟胡笳”。则体现了一位政治学者的精警,更隐含着知识分子自我期许与责任担当。

  不得不说,段诗这种将戏谑与严肃并置书写,进行张力建构的做法,颇有新意。一来,两者的矛盾与差异在诗歌中得到统一呈现,便使诗歌具有了“陌生化”的特质,令人惊奇,促人警醒。二来,两者的对照使得文本空间更加复杂,更显纵深,在文字意义之外蕴含了更丰富深刻的内涵。三来,两者的张力,使得诗歌的审美风格更加凸显,平淡处有尖新,朴素处见瑰丽。

三、大学生活的诗意品赏

段先生的校园诗歌,很多其实是对日常生活中普通场景、琐屑事物的描写,单就这些场景、事务本身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诗意和美感。宋初“白体”诗人便喜欢描写日常琐碎之物,但其诗歌却多流于浅切庸俗。段诗之妙在于,作者既能通过高超的艺术表达手法,使其诗歌在对琐务的书写中仍富有情趣和意味,又能独具慧眼,对大学生活进行诗意品赏,从而实现凡俗中的超越。

  不妨先观其描写之精微。如这首《水调歌头·周日》:“忆昨馽羁会,今幸得萧闲。榻中抱枕斜倚,黄卷半平摊。茗煮沙壶雪浪,建盏幽蓝映射,一啜一陶然。微乜惺忪眼,蝶影渐蹁跹。 步元亮,避车马,种南山。偶敲平仄,居然家国逼灯前。以手轻轻飐拂,闲梦江南梅熟,不得卧花间。明日当班去,先自正衣冠。”词中所述,无非闲睡、读书、品茶。但读起来,却是五彩缤纷,令人目眩。言闲睡,是“微乜惺忪眼,蝶影渐蹁跹”“闲梦江南梅熟,不得卧花间”,分别化用了庄周梦蝶、醉卧花间的典故。说读书,则是“黄卷半平摊”“偶敲平仄,居然家国逼灯前”,细致入微、形象生动,与众不同。而品茶,则是“茗煮沙壶雪浪,建盏幽蓝映射,一啜一陶然”,色彩丰富,晃人眼目。于是,平凡的场景有了仪式感,有了画意与诗情,有了出人意料的情趣和意味。

  然而,更难得的是段诗另一类诗意唤起形式——在看似描写的普通生活中,隐含、或者激发飘扬的思绪,唤起另一个广阔的世界,从而展现诗人的情感和志趣,实现对更加深厚广大存在的触及,最终实现日常生活的诗意超越。

  如《校园晨步有得》:“林阴滴翠浓于墨,蹊径摊开活页书。花草有灵宜复读,六经难注且糊涂。”清晨散步,本是普通人之寻常事,但段诗之中,滴翠成墨,蹊径为书,那么,书上所写的文字从何而来?当然是从历史中来,从文化中来,从人生中来。面对这样的文字,诗人浩叹:“花草有灵宜复读,六经难注且糊涂。”不经意间,普通的散步小事也便有了深度、高度,有了境界。

  再如其《华中师范大学基层党的建设研究中心揭牌有寄》。研究中心挂牌,对于段先生这样的教授而言,也是寻常看惯之事了。但段先生先是思绪高远,化用无痕——“铁幕东方窗一扇,南湖夜雨百年灯。”后则警句迭出,振聋发聩——“兴亡机率难参透,得失民心可认清?”最终归于期待与赞颂——“砚海舔干倾热血,毫端大用看书生。”普通的挂牌事项,也便有了家国之感,兴亡之叹。而借助这样的方式,段诗生活化的诗歌创作,最终成为了以俗领雅的创举,实现了对凡庸生活的超越。

  “四载翻残鸦阵字,千般擦亮笔尖寒。”段维先生的诗歌创作,当然是付出心血,笔力十足,然而,也许更值得珍视的,是其“一身老骨为梯磴,对接青云到九垓”的精神,正是有了后者,其诗才具备了风骨,其意才具备了厚度,其境才显得深远,诗歌方拥有了瑰丽风华。此中深意,后辈学子,焉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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