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认识是天意,当时,我想找个军人,他想找个老师,我俩就走到了一起。
他是一个不懂浪漫的人,尽管我很喜欢咖啡屋和鲜花,可约会时我们经常在夜市上吃大碗的牛肉拉面,逛街时他送到我手上的不是鲜花,多半是烤红薯,要么就是糖葫芦之类的小吃。由于他的体贴入微,我觉得很幸福。
部队离我所在的城市不太远,我们一直过的是“小别新婚”的日子,所以在外人看来我们很温馨和睦,我呢,只觉得平静有余,浪漫不足。就因为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从没有说过:“我爱你”之类的腻腻歪歪的话。
在我们结婚第八年中秋节的前一天,他遭遇了车祸,当时我们都不知伤的如何,但他心里清清楚楚,因为他是医生。我是一个从小到大没住过医院的特健康的人,他说没事,我就傻乎乎地认为真的没事,可是事情原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从一开始诊断的肋骨骨折,到颅骨骨折,后来又胸腔积水、颅腔积水,在医院一住就是44天!
有句话说:无知者无畏。我就是这个无知者,从出事第一天起,我就请了假,把孩子放到我父母那儿,一个人跟着他住进了部队医院,整整一个月,他平躺着不能动,日常生活和推他去做CT、找领导签字、维持各种关系、联系手术、术后护理,都是我一个人懵懵懂懂地做,我不知下一个困难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怕什么,一步一步地,无数个困难向我扑过来,从出事第一天起我对自己说的话每天要重复无数次才能不被疲劳、恐惧淹没,那就是“坚持,现在他需要你,坚持,你一定要坚持!”
于是,我拼命的吃,尽管我吃的是他的剩饭,但我和护士长搞好了关系,至少我可以用电炉把剩饭热热再吃,不至于凉饭把胃痛的老毛病吃出来,因为这时候我不能有任何毛病!每天我还拼命的笑,因为我不想让他替我的健康和情绪操心,就连他被推进手术室,我也笑着对他说:“我等你!”在这里,我知道了眼泪往肚里吞的滋味!
记忆最深的是经过漫长的等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我扑过去,看到他的眼睛是睁开的,我叫:“老公、老公!”他没有任何表示,正提心吊胆时,我觉得我握着他的手掌被他轻轻用指头按了三下,我恍然大悟:在他做手术前,我们有个约定,只要我喊他,他就用指头按三下我的掌心,就是回答!我知道,他清醒着,这时我也用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按了三下!顿时,我咽下了一股股苦苦的涩涩的东西!
术后的护理是最艰苦的一段时间,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担心,我没有告诉双方父母和朋友他的病情,只是说没大事,住院调理调理就出院,就连部队要派人来护理,我也谢绝了,我不想麻烦部队,最主要的是我不放心!
术后的一段日子里,我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而且要不停地观察,还要一小时叫他一次,看他是否清醒,每次我叫他时,总是先握住他得手,轻轻的喊:“老公、老公!”他就会在我的掌心轻轻的按:一、二、三,重复了无数次这样的约定,突然有一天,他对我说:“哎,你知道我每次按你手掌的时候都在说什么?”我摇摇头,他说:“你忘了有一篇文章,把它叫爱的手语!”真是忙糊涂了,还是我讲给他的,当时做这个约定只是为了方便,没想到……我故意问他:“爱的手语?什么意思?”他认真地说:“你忘了,在掌心敲三下是说‘我爱你’!”顿时,积攒了许久的眼泪喷薄而出,就为了这么一句等了八年,还不是正式说出的三个字,我纵情大哭!
今年,我们已经过了第十一个结婚纪念日,在医院的情景已经淡忘了许多,然而就是那44天,是我们结婚以来单独在一起的最高纪录,还有那句不是说给我的“我爱你”,也是我当兵的木讷的老公唯一说过的肉麻的话,但我一直都很怀念在医院的那段日子和那个我们约定的手语:两人握着手,相互在对方的掌心轻轻地按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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