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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人民艺术家”秦怡:她是我们前进路上的灯塔

时间:2023/11/9 作者: 上海采风月刊 热度: 14244
■ 海 风

  

  2022年5月9日凌晨,“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中国电影家协会顾问、上海电影家协会原常务理事、著名表演艺术家秦怡逝世,享年100岁。消息传来,文艺界人士纷纷哀悼,众多文艺家或撰文,或接受媒体采访,或通过电影频道“人民不会忘记”追忆表演艺术家秦怡特别直播等活动,深情追忆、缅怀这位把一生献给艺术的人民艺术家。

她是中国百年电影史的见证者和耕耘者

“电影的所有形态,都在中国发生了,而秦怡,就是中国电影的肉身形态。”在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毛尖看来,秦怡的一生和中国电影相连,“这不仅是赞美她进入影史的百年生涯,更是因为,她参与了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中国电影的几乎所有发展历程。”

  1922年秦怡出生于上海,16岁时为参加革命离家出走,辗转来到重庆。当无依无靠的她正为生计发愁时,遇到了史东山、应云卫两位大导演,在他们的邀请下,迈入了中国电影制片厂、中万剧团的大门。随后她陆续参演了话剧《大地回春》《天国春秋》《钦差大臣》《野玫瑰》《清宫外史》《董小宛》《结婚进行曲》等等。

  抗战胜利后,秦怡于1946年回到上海,参演了一系列的影片,塑造了很多经典角色。1947年由陈鲤庭导演的《遥远的爱》,是秦怡的电影成名作。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会长、电影理论家饶曙光谈道,自己看过很多次《遥远的爱》。影片中,赵丹饰演的教授想把他的女佣培养成一个有社会地位、有身份的人,最后他做到了,但是同时也促成了女佣个人意识、女性意识的觉醒,这样又跟教授发生了冲突。“这个故事其实很有趣,秦怡老师饰演的女佣,奉献了很优秀的表演,把这样一个角色塑造得入木三分、栩栩如生,”饶曙光说道,“我们知道赵丹是一个特别富有艺术激情的人,那么她跟赵丹演对手戏的时候,也产生了很多火花。秦怡老师塑造的这个角色应该说是中国银幕上一个非常有深度的女性形象。”

  《遥远的爱》中秦怡饰演的角色其实跟她的经历也有很多相似之处。她从小就很有个性,为了自己的梦想,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同时在师长同行们协助下,逐渐成熟起来。

  “新中国成立以后,很多演员都在转型。秦怡算是转型非常快的,她很快接受了新生活,去拥抱新生活。比如《农家乐》这部影片中她演一个农村妇女,跟她过去演的那种女性形象有很大的反差。她也去郊区体验生活,去体验当时农村的生活状态,然后为自己的艺术道路创造了很多空间,很快在我们新中国的银幕上绽放出了灿烂的花朵。”饶曙光说道。

  

  《遥远的爱》剧照

  

  《铁道游击队》剧照

  

  《女篮五号》剧照

  

  《青春之歌》剧照

  

  《雷雨》剧照

  1951年,秦怡与王人美共同主演电影《两家春》,饰演来自北方农村的童养媳坠儿。秦怡对自己的演绎并不满意,外界也有批评的声音。因为她的外形太好了,再怎么扮也不太像个纯朴的村妇。“她是个特别要强的人,这件事的刺激让她心一横,背上铺盖卷,跟着剧组去山东莱阳农村下生活,在老乡一间堆满牛粪的破房子里,一口气住了大半个月。”上海电影家协会副主席、上海戏剧学院教授石川说道,“没有《两家春》的出师不利,就不会有1955年电影《铁道游击队》中的芳林嫂。像不像?三分样儿。我们就看秦怡在里面的形象,前面的发绺,后面的发髻,完全是当年山东村妇的模样。那件花棉袄不是穿在身上,而是披在身上,走上几步,也是当地的步态。这些细节,没有生活是根本演不出来的。秦怡终于完成了个人银幕形象上的一次成功转型,当然,这部男人戏里她的戏份并不多,但毫不违和,别有光彩。”

  “那一代女演员都面临一个很大的挑战,不管是社会思潮、美学观念,还是电影内容都面临着巨大的转换,这就要求演员必须转型。秦怡不仅拐过来了,而且成就非常高。如果要在潜意识里找解释,我觉得秦怡就像是水。水是无形的,但它的可塑性又是最高的。《道德经》中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也是她日后饱经磨难,每每都能顽强挺过来的原因。”石川说道。

  在石川看来,最终成就秦怡在新中国影坛地位的,还是要数国产体育电影的代表作《女篮五号》,“可以说这部电影里,运动员出身的曹其纬主要负责‘篮球’,刘琼、秦怡两位老演员饰演的苦难情侣则撑起了‘戏’。拍《女篮五号》的时候,秦怡34岁,身材有点发福,也不怎么会打篮球。不过这难不倒她。念书那会儿,她会玩的都是些男生的项目,单杠、双杠、爬竿。这些都行,凭啥篮球不行?那时候,演员的训练基地在闹市中心的静安体育馆,离她家不远。她就换上球衣球裤,和运动员一起上场跑跑跳跳。”

  1959年公映的电影《青春之歌》中的地下党员林红,是秦怡另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银幕形象。“当年看《青春之歌》时,林道静的红毛衣,还有海边海鸥的场景,给我们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为了演好角色,秦怡反复看原著,体会原著中人物的性格、情感,设计了一系列的细微动作,把一个坚贞不屈的革命者的精神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青春之歌》中秦怡老师的虽然戏份不多,但很关键,帮助林道静从一个进步的知识女性成长为一个革命者。她所塑造的林红感动了很多人。这个角色在新中国银幕史上是不朽的。”饶曙光说。

  “在革命影像里,她是新中国最美的化身。在家庭电影中,她是令人沉醉又叫人激赏的中国妻子。她坎坷的一生包含了《女篮五号》的苦痛,《遥远的爱》的挣扎,《雷雨》的绝望,但她从来没有用影像为自己复仇,她在《农家乐》里笑,她的笑结束了旧中国的荒诞,她在《海外赤子》里哭,她的哭抚平了新世界的创伤。她是中国向世界电影史馈赠的最痛苦也最明亮的灵魂,她是中国女性的集合名词。”毛尖感慨道。

她送给观众的,都是她千锤百炼的结果

“精益求精”“一丝不苟”是熟悉、了解秦怡的人对她的一致评价。表演艺术家牛犇曾担任上影厂电视部主任,与秦怡合作过电视剧《上海屋檐下》,这次合作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拍摄时,有一个镜头是秦怡饰演的角色听到丈夫的情况后躺着流泪。原本要她坐着滴好眼药水,再躺下来拍,但秦怡要求用自己的眼泪。等她酝酿好情绪流泪了,牛犇又发现,侧卧流泪,泪痕是顺着眼角往耳边流的,拍到的泪痕位置有一点偏。秦怡立刻要求重来,每次拍完都要调动内心感情,一个镜头拍了三四次,一直到最后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为止。“她是我的老大姐,她在艺术上绝对一丝不苟,每个镜头,每个要求都配合导演,总是不厌其烦地再来,直到她和导演都满意了。她送给观众的,都是她千锤百炼的结果。她的艺术成就是不一般的。”

  导演彭小莲执导电影《我坚强的小船》时,邀请秦怡参演。导演江平回忆,当时秦怡老师询问过他的意见,她说,看了挺感动的,但怕演不好,演不好,那就是给国家制造了一些损失。“她说演不好,片子卖不出去,不就是给国家损失了吗?她首先是这么想的。”吴贻弓、江平、李作楠联合执导电影《那些女人》时,也邀请了秦怡参演。秦怡提前问江平有多少台词。江平告诉她,主要是拍摄,好多台词将来都用旁白形式出现。“结果我到了现场之后,没料到她早就背熟了,我很感动,我觉得她真的太敬业了。”著名主持人曹可凡也谈道,对演戏,秦怡总是满腔热情,无论拍摄条件多么艰难,她都义无反顾地坚持。她曾在陈凯歌执导的《妖猫传》中饰演老宫女,她的那种不计较角色大小,为几分钟的戏愿意倾注全力的精神让在场的人非常感动。

  

  《上海屋檐下》剧照

  

  《我坚强的小船》剧照

  

  《那些女人》海报

  从艺几十年来,秦怡塑造了70多个不同年龄、身份的角色,很多是“跑龙套”的角色。她说:“我发现当我用心演绎时,我‘跑龙套’的角色也能发出光彩,我也同样感受到了创作的愉快。我想,如果每出戏的群众演员都很认真地把自己作为‘重要一部分’的话,那么这出戏的整体质量肯定是能提高的。”在她眼里,角色从来没有大小之分。她说:“我秦怡就是个‘跑龙套’出身的人,到老了能‘跑龙套’,别人能看得起我,只要我不给别人添麻烦,我就应该给国家作贡献,给社会作贡献。”

  晚年时的秦怡依然情系银幕,心心念念要把《青海湖畔》搬上银幕。上海电影家协会主席任仲伦回忆,有几年,每次见到秦怡老师,她总要提拍摄电影《青海湖畔》的事情。“她当时已年过九旬,要去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原拍摄,我不敢也不想同意,甚至向她提出可以拍摄一部《秦怡老师》的电影纪录片作为替代。她拒绝:‘我没有什么可拍的!我不拍自己!’她坚持:‘这个剧本我写了二十几年。很好地表现女气象工程师的形象,是我要做的。即使倒在片场,我也要做!’”

  “说实话,刚开始我也是一直泼冷水的。担心她的身体。”江平说道,“结果事后她跟我说,你们不要以为我上了一次高原摸爬滚打的,好像就会折寿。不是的。这部电影要是不让我拍,我得少活10年。”

  在秦怡的不懈努力下,2015年,由她出品、编剧、主演的《青海湖畔》上映。为圆梦,当时93岁高龄的秦怡上高原爬雪山,非常辛苦,甚至因戏得病,但是她并没有丝毫后悔,因为电影是她的挚爱。上影演员剧团团长佟瑞欣是电影《青海湖畔》的男主角。他回忆,大家除了演好戏之外,整个过程里最费心的,就是要保护秦怡老师的安全。“93岁高龄上高原拍戏,本来就够惊险了,结果还有那种需要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戏。我们当然绝对不可能让她滚,但她看我们找来替身,居然特别生气。她是真的很不理解,跟我们急眼说这怎么能让别人替。我回想她的那种不理解,可能就像我们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年轻偶像对台词都得让助手上一样。当时我们好不容易把她劝住,特别努力地哄她不要生气。她的这种固执,在年轻人看来可能有点可笑,但这不就是他们这辈人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吗?”演员刘劲还记得当时秦怡老师拍戏归来后的“轻描淡写”回应:“没有那么可怕,抗战时期我还到过前线呢,电影工作者服务人民就该吃得起苦!”

  近几年,秦怡因身体不适住进了华东医院。任仲伦记得有一次去看望她,她坐在临窗的椅子上,以难得严肃的口吻要求出院。“我劝说她安心养病,她却说:‘我想出去,哪怕去摄影棚,跑个龙套也可以。’我一时语塞。夕阳洒在她的银发上,那坚强美丽的逆光剪影,令我难以忘却。”

她是一位不逊银幕形象的伟大母亲

在众多参演的影片中,《母亲》是秦怡非常珍视的一部作品。在1949年上映的电影《母亲》中,秦怡饰演了一个家境清贫的年轻寡妇,一生饱经风霜。《母亲》中饰演秦怡儿子的演员王龙基谈道,《母亲》是秦怡阿姨非常喜欢的一部作品,她在艺术生涯70周年活动时,点名要放《母亲》。拍电影时,她非常不容易,当时只有二十多岁,却要从二十多岁演到六七十岁,难度很大,跨度很大,她非常认真地参加了演出。而在现实生活中,她也是一位不逊银幕形象的伟大母亲。

  

  《母亲》剧照

  

  2005年.秦怡为儿子金捷打针

  她不光是有名的艺术家,更是最温柔的慈母。这也是很多熟悉秦怡的朋友、后辈对她的深刻印象。心爱的儿子“小弟”金捷十多岁时患上精神分裂症,从此生活不能自理,秦怡无微不至地照顾他40多年。让知名演员何赛飞记忆犹新的是,有几次她们去苏州一个朋友家吃饭,秦怡老师带着儿子“小弟”。“她很平和,一点都不会觉得边上人会怎么看这样一个‘孩子’。她跟我们聊天的时候,也是时不时去看‘小弟’,她的视线、整个关注点就没有离开过他。”

  生活中秦怡舍不得用名牌,很多衣服穿了很多年,一些衣服领子磨破了,就找裁缝缝补一下再穿。这让江平很诧异,觉得秦怡老师又不是缺那么一点钱,为什么这么节省。“后来我慢慢懂了。‘小弟’那时候还在,需要不少医疗费、生活费,所以她对自己都是省着的,而小弟想要的,毫不吝啬。‘小弟’后来学画画,秦怡老师给他买最好的纸、笔、颜料等等。‘小弟’有糖尿病,一天要打三次胰岛素,秦怡老师舍不得请护士上门,因为出诊要花钱,她说虽然也就几十块钱一天,可是日积月累也好多钱,‘小弟’才五十多岁,我要留点钱给他用的。于是她八十四五岁的时候自学学会了注射。”

  表演艺术家赵静一直把秦怡当作自己生活上的楷模。“外人眼里,秦怡老师雍容华贵,风光无限,殊不知她骨子里一直很苦啊。你看她,一副金丝眼镜,配上她明媚的笑容,尤其眉宇间的干净气息,整个演艺圈上下几十年似乎也难找出几个。这样的女人,应该时刻被人宠着,哪知,在家里她就是个普普通通家庭妇女,能自己做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看似小事,却很了不起。”赵静发现,秦怡老师每次出来都带着儿子,很不容易。“她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小弟’智力有问题,她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而总是尽心地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一切。这样的母亲,怎能不得到周边人的同情和尊敬呢!所以,每次一有活动,我都抢先上前帮她一把,主动搀扶‘小弟’。上车后,只要‘小弟’能开口讲话,我就善意地找一些他能接受的话题和他聊天,好让在家辛苦操劳的秦怡老师休息休息。就这点细微的小事,秦怡老师一直记在心上。”赵静回忆道,后来“小弟”得了尿毒症住在瑞金医院,她去看望时,看到秦怡老师穿着医院的蓝色护理服,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全副武装,俨然一个老护工。“儿子在做血透,她就守在病房,一会儿理理管子,一会儿掖掖被子,一会儿又给儿子喂点温开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看着看着,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要找个地方抹一抹眼泪。我的母亲不在身边,我就把秦怡老师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作为一位老艺术家也好,老师也好,再伟大再尊敬的称呼也比不上——母亲!”

  “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她像妈妈、像老师一样关爱我们这些学生,总是问我们有什么困难。”表演艺术家祝希娟说。生活中的秦怡老师特别平易近人,充满着母性的温柔。祝希娟回忆,第一次见秦怡老师时,她还是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学生,被分配到的一个任务是协助主演话剧《大雷雨》的秦怡在演出中“抢”服装。“当时我有些紧张。她总说不着急,慢慢来。她非常谦虚、亲切,对学生就像对她的孩子一样,有空的时候和我们讲讲话、开开玩笑,非常关心我们,一点点大演员的架子都没有。”

她不仅留下了作品,还给社会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除了银幕,各种活动中,也经常能看到美丽优雅的秦怡老师。在上海市文联成立60周年纪念活动现场她曾发言道:“参加各种会议和活动,可以为我接触实际、了解社会、加强学习创造条件,使我年迈的双足尽可能地去跟上时代的步伐。”她确实是这么做的,各种纪念、庆典、慈善、义演等会议、活动,都能看到她美丽的身影,听到她激情澎湃的声音。

  作家简平回忆起四年前的3月2日,那天是元宵节,上海市文联在文艺会堂举行新春茶话会,来自全市文艺界的艺术家代表欢聚一堂,共贺戊戌新年。“戊戌是狗年,所以,茶话会从每一轮本命年艺术家中选了一位代表,上台去致辞,并接受各个门类的艺术家们精心准备的礼物。我是代表20世纪50年代的‘狗’,而那天年龄最大的属狗的艺术家是96岁的秦怡老师。我临上台前,特意先跑去秦怡老师那里——我们40年代到90年代的‘狗’都坐在一张圆桌旁,秦怡老师因为坐轮椅,而且还坐在主桌,所以没和我们在一起,也不上台致辞。我跟她说了句‘悄悄话’:‘秦老师,一会我上去时,您想让我说些什么啊?’她笑了笑,对我说:‘你就多喊几声汪汪好啦!’于是,我心领神会,在台上大声地叫了八声‘汪汪’,当然不是学狗叫,而是‘旺旺’。我边叫边望向秦怡老师,她也正看向我,还对着我拍手。”简平回忆,其实,那天秦怡老师身体有些不太舒服,原本可以不来参加活动,但她觉得大家都盼着在狗年能看到属狗的她,她不想辜负大家的一片心意,“所以她对文联和影协的同志说,我去参加吧,再说她住在华东医院,与文艺会堂仅隔一条马路。那天,她把自己打扮得满身喜气,粉红色的外套,长长的红色围巾,头上戴着的一顶绒线帽也是红黑相间,尽管她比之前瘦了好多,但还是显得很精神。”

  佟瑞欣回忆,自己真正跟秦怡老师接触是从公益活动开始的。那时他还没有担任上影演员剧团团长,主持上海公益微电影节时,他邀请了秦怡老师,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表示只要是对电影好、对社会好的,她都愿意来。“我一直觉得,秦怡老师比我们更爱电影,更热爱生命,所以她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整个生命过程都奉献出来。她是个不惜力的人,我们有时候跟她在一起工作,都拼不过她。一起参加活动,飞机一下来,我还没缓过劲,她可以立马精神矍铄地告诉我们,她又要转道马上飞北京,我们都震惊了,觉得怎么会这样?可能老人家心目中有比我们要多做一点有意义事情的紧迫感,不一定是大事,但她总想多参与一些。她一辈子忙碌,也总说一句话,叫‘做比不做强’。”

  

  1963年,于伶(左四)与上影剧团演员赵丹(右一)、张瑞芳(左三)、秦怡(右三)、上官云珠(左二)、黄宗英(左一)等在文艺会堂进行交流创作

  

  2017年上海文艺界新春茶话会在文艺会堂举行,秦怡、吕其明、尚长荣等数百位文艺工作者欢聚一堂,共贺新春

  

  2018年上海文艺界新春茶话会在文艺会堂举行,96岁的秦怡是属狗艺术家代表中年龄最大的一位

  

  1987年秦怡(右)与白杨慰问上海警备区好八连部队战士

  

  秦怡捐款

  

  2006年1月,秦怡(前排左一)在荣获“国家有突出贡献电影艺术家”“优秀电影艺术家”上海著名电影人庆功联谊会上

  2007年,秦怡最心爱的儿子“小弟”金捷因病去世了。她忍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痛,坚强地走了过来。此后她更加热衷于回馈社会。“我觉得她不仅把剧团当成家,她甚至把社会也当成家,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了社会。我印象里在她身体还健康、腿脚还方便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很多公益活动,她都会在,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都不在乎。有很多表演艺术家拍了很多作品留下,但是秦怡老师绝不仅仅有那些电影作品。她象征意义地退休离开上影厂之后,一直在社会上活动,她给社会留下的财富更宝贵。”佟瑞欣说道。

  生活中的秦怡非常节俭,但做公益却很慷慨。赵静记得,有一次一个义演活动上,要捐款。“你就看她吧,不张张扬扬地公开数钱,而是从桌下自己的提包里随手一掏,不数,说:‘我就这些钱。’我说:‘你就意思一下,行了。’‘不!’她把提包又拿上来,仔细看看,尔后悄悄地把所有的钱都捐了,起码也有一万元。类似这样的事情,好多。秦怡老师就是这样充满大爱的人,一心想着别人,却总是忘了自己。”

  2008年汶川地震后,秦怡老师第一时间赶到北京,参加了电影人抗震救灾集会,并当场表示要捐20万。那可是她几乎全部的家当。下台后江平就问她,为什么不给自己留点钱?“她说,我有钱。我问,你有多少钱?她说,我有23万,你看我捐了20万,还有3万块钱,足够了。上影厂会给我发工资的,我女儿、外孙女都对我很好,我不缺钱。这个钱本来是想留着给‘小弟’治病的。现在他已经走了,用不到了,我就想还有比‘小弟’更需要钱的孩子,那些灾区的孩子,肯定更需要钱。我是个母亲,我也是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你说对不对?我只能说对。后来玉树地震,她又去捐款了。碰到这些事情,她从来都是义不容辞、义无反顾地走在前头。”

  2009年秦怡获得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颁奖辞中写道:“秦怡,始终活跃在大时代的洪流中。70余年艺术生涯,她以母亲的博大、女性的温情,在银幕和舞台上,鲜活生动饱满地塑造着当代中国女性朝气蓬勃的时代形象,开掘着中国当代女性丰盈善良美好的内心世界。来自生活的浓烈气息和对人物情感细腻真实的体验,灌注在每个人物身上,为现实主义表演提供了最新鲜范例。她像疾风中绽放的玫瑰,以岁月无法改变的不老的美丽风采,感动着每一个中国人。”

  

  2005年5月为青年学生讲述《青春之歌》的故事

  

  2009年11月在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秦怡从艺70周年暨“秦怡电影回顾展”开幕仪式大会上发言

  草拟这份颁奖辞的文艺评论家毛时安表示:“相信大部分人都了解她一生所经历的种种难以承受的苦难。面对人生的苦难,她以非凡的意志和力量活了下来,而且始终在苦难的人生中活得那么典雅、美丽。听她讲话,你会感到一种曾经沧海才有的坚韧、沉静的生命的力量。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在这么多的苦难当中,她始终保持一种信念、一种力量、一种向前和一种温婉,这是常人很难做到的。在苦难中我们怎么闯过去,怎么坚持下来,秦怡是我们生命力量的一个源泉。”

  《青海湖畔》是凝聚了秦怡老师精神力量的作品。“虽然后来,这部电影的票房也不尽如人意,但是这样的电影拍出来就是一座丰碑。93岁的秦怡,登上海拔3800米的高原,拍了一部感人的电影。有这样的中国电影人是值得中国电影界骄傲的。她给我们留下的不仅仅是一部电影,更是一笔精神财富。有时候我们说榜样,是个比较空的词,但在她身边,真的能感受到这种力量。后来当了演员剧团团长后,我把这种力量总结为‘灯塔’,前辈就像一个灯塔一样,他们就是点燃了你,照亮了你。我们这些晚辈,可能永远也无法成就像剧团前辈那样的辉煌,但他们这样的灯塔会一直成为我们的方向,让我们知道我们要产出的是真正的文化精神产品。”佟瑞欣感慨,秦怡老师给他个人也带来非常大的影响。“我跟她去拍《青海湖畔》那会儿,其实我已经不太拍戏了。跟她拍完这部戏,转年开始我就接了话剧、电影、电视剧,开始演毛泽东。以前条件艰苦的雪山我是不去的,后来再艰苦的地方我都不怕了。她真的是有精神力量的,看着她那样地燃烧自己,也点燃了我心中对于演戏的热情,重新去审视很多事情的价值。”何赛飞也有类似的感受,她说道:“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也这把年纪了,影视工作挺苦的,有时候不想出去或者碰到苦一点的戏,就会打退堂鼓,这时真的会想起秦怡老师,特别这些年知道她这么大年纪还去拍《青海湖畔》,还去工作,就会直接地刺激你。你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她对艺术的不懈追求,毫不动摇的那种坚守,面对生活坎坷的那种坚强,真的是我们这代人学习的榜样。我相信所有的同行以及文艺界以外了解秦怡老师的人都会很认同这一点。”

  

  

  《青海湖畔》海报和剧照

  “秦怡爱自己心中的艺术,而不是艺术中的自己。这也是那一代德艺双馨的艺术家的本色:忘我而不自我。他们热爱着观众的热爱,不把创作视为表演自我的舞台。坚定的革命理想、真挚的人民情感、平实的表演风格,构成他们的艺术信念。”任仲伦表示。

  秦怡用自己的一生让大家真切地感受到了信仰的力量,完美诠释了何为真正的演员,何为“为人民”演戏。人民不会忘记“人民艺术家”秦怡,不会忘记她为新中国电影作出的卓越贡献,永远感怀她的艺术精神、高尚品质与家国情怀,在后辈们心中,她如同一座不朽的精神灯塔,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微电影《守候》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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