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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文学的激情搅动生活的波澜

时间:2023/11/9 作者: 华文文学 热度: 17065
白杨 杜未未

  摘 要:北美新移民作家宇秀的散文、诗歌创作带有鲜明的个人特质,不仅体现于跨文化空间书写中的日常叙事变迁,也呈现为由女性生存姿态引发的性别意识,并在叙事基调上形成细腻感性的文风。宇秀善于在看似平凡的事物中发掘移民生活背后的自我追寻,进而赋予自我故事以跨越时空的感染力。

  关键词:宇秀;跨文化;日常叙事;女性意识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677(2020)5-0065-06? 宇秀曾在哈佛中国文化工作坊做过一场题为《你若不想成为中年妇女——文学、女性、岁月》的演讲,醒目并具有挑战意味的题目,带有鲜明的宇秀性格标签,以一种文学女性的姿态昭示了进入其文学世界的切点所在。文学,是她塑造自身、打磨生活的标准;女性,是她与生俱来的内在属性,决定着她面向世界的姿态;而岁月,给了“文学”与“女性”两者成长的空间,文学与女性一样,需要时间的滋养,需要在岁月中走向成熟,也走向沧桑。时间这一文学的永恒主题,在宇秀的笔下有了更为细腻的轨迹,这轨迹里有自然流露的感伤,也有暗中滋长的勇气、接受当下并操戈再战的坚强。体现在宇秀的作品中,无论是作为沪上少女时的小资、时尚、透着狡黠的闲适,还是作为新移民女性的迷惘、失重、身份重塑之时的沉淀思索,都因有了文学女性这一身份标签进而在日常叙事中体现出区别于其他作家的自我故事。

  空间位移与日常叙事:跨越时空的诗思

  从上海到温哥华,地理空间上的跨越投射在宇秀心理空间上的影响,是一种无法美化的落差感。在国内时,作为一名曾经走在时代前沿的都市女性,“包里除了钱包和女性的私性物品,其他一定少不了的就是笔记本、袖珍采访机,有时还有照相机,还必须有说明身份的一张证件。这些玩意儿是一种职业的标志,这职业多少是有那么点儿让大众瞩目和羡慕的,至少在本人开始从事那个职业的时候。包里还有一样少不了的就是手机,手机之前是拷机;不管是什么机,时不时的叫起来,就显得主人的繁忙,显得主人的重要。”①这种身份的象征已然融入到“宇秀”的个人生活,并在长期职业生涯中不断强化,然而到了加拿大,身份似乎被扔进了无穷旷野,自身的标识暂时性地简化为“徐太太”、“露丝玛丽”,连带着似乎连“买一部手机”都失去了意义,曾经由职业、写作带来的身份标签没能被机票“打包”带走,留在大洋彼岸成了往日的辉煌战绩。

  卡鲍尔主张将“身份”视为一种在具象化的文化场景中被表演出来的传播行为,“在自我(self)层面,身份是通过社会建构形成的,是在各种社会场景和关系网中发生各种心理活动的结果。在人物层面(person),身份是在全球化背景中通过各文化互动沟通而形成的,是文化的产物。”②对宇秀而言,移民生活标志着此前的自我身份认证随着脱离国内的社会关系网而消弭于无形,新的自我身份尚且有待建构,此一时刻的煎熬与调试,又正是作家在极端情况下让内心感受无限迸发的契机。从《一个上海女人的下午茶》到《一个上海女人的温哥华》,作者的个人成长与身份转型清晰可见,如果说“下午茶”时的宇秀展现的是最时尚、最及时的小资生活方式,那么“温哥华”带给了宇秀在历时层面上具有共性的生活本质。前者是可以在“此刻”红极一时的生活指南,最潮的化妆品、最浪漫的茶点餐厅、质感款式俱佳的进口围巾品牌,一本书教会你男友生日时如何挑选礼物,如何挑选与闺蜜或男友约会的不同地点,如何在一个人时保持优雅的孤独……这些如今看起来依旧轻盈俏皮的文字包裹着一个有趣、优雅、内心丰盈的时代女性的纯净灵魂;而后者,纯净之余再加上生活的砝码,曾经的都市精灵为爱远渡,也为爱接近了脚踏实地的真实生活,语言隔阂、文化差异、位置缺失这些困扰着新移民群体的共通问题,再有灵性的文学女性也无法获得心理上的豁免权,现实的问题是,享受生活必须先了解生活。

  幸运的是,生活空间的位移及其附带的重重难题,并不能击败孤高、聪慧的宇秀,她从这种际遇的变化中收获了另一笔丰厚的贮存。2018年宇秀先后推出《我不能握住风》《忙红忙绿》两部诗集,无论是写作素材的来源,还是对人的身份、人与生活等方面理解的复杂程度,再次提笔的宇秀都获得了新一重“主角”的光环,这份光环不再仅仅是曾经天之骄女的幸运与优雅,还有了深入日常披荆斩棘后依旧能享受生活、体悟生活的坚韧力量。在诗作《我忙着绿花菜的绿西红柿的红》③中,诗人这样写到:

  绿花菜昨夜还绿得很沉着

  今天午时就黄了

  一如我在母亲怀里的照片失去鲜明

  那色衰的照片像一张老去的脸

  诉说着日子和那日子里的不可诉说

  我问母亲我是怎么离开她怀抱的

  她说她正忙着洗尿布

  和尿布以外的许多有意思没意思的事情

  一回头,她的孩子就自己去了菜市

  就买了绿花菜、西红柿还有其他

  开头段落里,绿花菜的绿就和母亲年轻靓丽的岁月搭上了关联,但如果仅限于此,这首诗的言外之意便不免过于常见,然而接下来,诗人将生活的琐碎拼接进对岁月的感伤中:

  我顾不得思考那一夜的红那一夜的绿

  如何这般速朽,我只是在心疼

  贵到七块加币一颗的绿花菜

  就这样扔掉吗?然后我就像医生

  切掉一处发炎的脓包一样

  切掉西红柿溃烂的部分

  代际更迭的活力被庸常的生活淹没在刻板僵化的日常流程中,“在不知菜价也无需了解尿片的时候”,我常常像哈姆雷特一样“延宕在夜空之下思考是生还是死”的问题,然而此刻,“所有的新鲜不过是另一种说法的时间”,“母亲在时间的左边洗完尿布/就到时间的右边被穿上成人纸尿裤/好像仅仅隔了个夜/那一夜,篮子里并排躺着/沉着的绿花菜和美艳的西红柿/它们不知道第二天让我的心/有多疼”。这个会让绿花菜失掉了绿、西红柿失掉了红,更让母亲在生活的一地鸡毛里流失了岁月的“夜”,投射进“我”的生活,“我”用一个文学女性潜藏的自觉叩问生命,并把日常片段變成了诗意的断章。

  宇秀善于从日常生活的琐碎庸常中切入生活内核,以奇诡的意象抒发独具个性气质的感悟。徐小斌评价说:“绿花菜的绿和西红柿的红看上去多么平实,可是却充斥着惊心动魄的色彩和反差,无论是戒色还是色戒,都戒不掉女诗人汹涌的生命活力与元气淋漓。宇秀的诗凿通了神界与世俗的藩篱……从最微小的尘埃中找到通往天国的梯子”④,她对神界与世俗关系的阐发,在哲理意义上道出了宇秀诗作的内在意蕴。

  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移民经历为宇秀提供了凝视生活的契机,她从过往热闹的生活节奏中沉静下来,日渐走入对生命内在意义的追问,她的作品因此具有了耐人寻味的深意。宇秀很推崇泰戈尔谈诗歌的一句话:“如果一位诗人不走进他们的生活,他的诗歌的篮子里装的全是无用的假货。”⑤在温哥华10年的移民生活中,宇秀自述是“‘文君当垆为米折腰的日子”,“每天盯着生意盯着销售,时而为盈利喜悦,时而又为亏损焦虑。……每天面临着文化、种族、司法、社交等来自各方面的挑战与困扰,许多的人物、故事”⑥,这些庸常的生活琐事使她获得了把握现实人生的基础素材,她把生活中的这些细节和体验转化为诗句,在时间的碎片上和生命的幽暗里,透过文字闪现出思想的光亮。

  敢于年轻还是接受衰老:

  当代女性的生存姿态

  宇秀一直是走在前列的,走在时尚的前面,也走在日常生活的前面,这样的女性会在生活中张扬起自己的风度,无论定位在世界上的哪座城市,无论文化的根系被拔起还是移植,都会在当下、在此地选择出最具个性的自己,眼里永远有光,有对温情的依恋,也有随时操戈再战的坚毅,但她拒绝把自己界定为“女性主义”,她为自己选定的身份是“女性而不主义”⑦。

  身为女性作家,宇秀自述说:“我的写作无论如何是脱离不了我的女性身份和作为女性的生物性存在,性别的生理客观,绝对影响到我对世界的观察、感受、思考,和诉诸文字的呈现。”但她“素来对女性主义并由此产生和演绎的女权主义,怀有一份警觉。”⑧她渴望呈现的是一种女性自然的生存状态,由生活主导而不是由某种主义倡导的,不尽完美却真实的面貌。她乐于接受现实,但绝不安于现状,从上海时期的时尚达人到温哥华艰难谋生的移民女性,宇秀坦然面对生活际遇的变化,接纳家庭的柴米油盐,包容未知的酸甜苦辣,将外界的纷纷扰扰内化为强大内心的一部分,并透过文字将自己对社会和人生的思考记录下来。

  在《那年的粉红叫的确良》中,她以母亲和表姐作为年少自己女性观感的两个源头。一方面,原本生长在上海的母亲主动响应号召奔赴河南支援建设,却因为“一条天蓝色尼龙围巾,一件外公送的皮袍,加上她的床铺喜欢清一色白的生活习惯,招来许多大字报小字报,被大会小会作检讨,她自己也不断地在灵魂深处闹革命,深挖资产阶级思想根源,以至于她不能允许女儿露出任何一点资产阶级小火星,一旦发现就被她大义凛然掐灭在萌芽状态”⑨,这是一种特定时代的生存智慧,同时也在时代变化的过程中成了遗留在女儿心头的遗憾;另一方面,上海表姐对“我”的照料与美的启发,让“我”获得了女孩身份的确认,“我不能不在女性主义的意识里感激她,在‘革命的年代而远离革命的浮躁给予我的女性主义存在的启蒙。”⑩这份性别意识植根于对美有着天然渴望的少女心中,随着个体的成长定型为一种对潮流的敏锐,也在物质生活与文字的精神维度上炼化成一条寻找“美”、接受“美”、敢于“美”的女性视角。

  在《被折衷的粉红套裙》中,作者讲述了“我”与一名30多岁的女领导到深圳出差,为了出席一场盛大晚宴,女领导精挑细选了一套潮流前沿的粉色蕾丝长款套裙,面对自己从未有过的风姿绰约而脸颊泛起红晕,但是很快就神色黯淡,觉得新套裙“太招眼”,决定用“粉红的镶着蕾丝花边”的新上衣搭配“深灰色的古板”的旧裙子,这种不伦不类的新旧混搭让女领导在晚宴上泯于众人中而留下遗憾。对于大多数经历过历史转型的读者来说,这个故事很容易唤起他们对特定历史时期生命记忆的共鸣;同时,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审视这个故事,也会发现其引申出来的问题,如长期压抑下的女性如何面对飞速转变的外界环境,如何在社会、家庭、自我价值等维度上确定自我的定位?这是贯穿于宇秀文学创作的根本性问题,也是文学中常说常新的话题。这个问题还会进一步结合当下,具象成关于年龄、关于衰老,这些女性最为恐惧却必须直面的思考。“若是为了保鲜自己,挑战岁月,采取一些可能的方式得以更长久地让自己以最好的面目生活在世上,那是不肯放弃自己的一种积极人生态度,也是一种自信。最怕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心与行纠结不定。”毕竟衣服可以拆开混搭,但是“你无法把犹疑与果敢,把猥琐与坦荡折衷在同一双眼睛里。”在对“美”的接受与追求上,作者的态度包容而又坚定:“美,可以低调,可以含蓄,可以融会贯通,但不是圆滑,不是犹豫,也不是胡乱拼凑。”{11}

  进而,宇秀又为敢于“美”的当代女性提供新的灵丹妙药,即在哈佛演讲中提到的:“我们作为世俗的女性面对中年的挑战,文学,实在应该成为我们抵抗衰老重塑自身美好的必要储备和必经之路”,“一个文学的女人,无论你是个作家还是个文学的阅读者,文学丰富了女人的内心,使得她们在日常生活里有一种精神审美的追求,而这样的追求就使得她们远离那些庸俗的举止言行,尽管她们也要活在俗世里,但她们会让自己及其周遭呈现风雅与美的光芒。”{12}宇秀的女性主义情怀自有外界观念的渗入,但更多的是一种自发的感叹,是去掉雕饰后依旧不吐不快的真言,这种孕育于内在又恰恰合乎于时代的女性言說,使得这名文学女性的自我修养对更多女性而言具有贴心的实用效益。

  食物与恋物:见微知著式的情感流露

  宇秀的文字,是有香气的。有沪上女儿家回眸间的缱绻柔情,有都市新女性颈间不经意流散的一抹香奈儿,也有异国泰式餐厅中的醉人咖喱香,但最属于作者本人的,大概是她钟爱的玫瑰,浓郁、娇艳、国际化,又带有强烈的个人特质。

  在《世界华人周刊》对她的访谈中,宇秀曾提及经营泰式餐厅的经历:“看过陆文夫的小说《美食家》吗?我爷爷就是那小说里的美食家,小时候我跟他吃遍苏州城的饭店面馆。童年的口味记忆是很深刻的。”{13}有了这种打小儿起的与美食的渊源,再加上伉俪二人的温哥华生活,宇秀经常在文字中穿插进关于食物的意象,或以食物作为描述的切入点。如果说汪曾祺常以故乡的炒米、鸭蛋、螺蛳等饮食入文,是由于年纪渐高时浓烈的思乡之情;梁实秋作《雅舍谈吃》,则是认为“我们中国的一切礼节都把‘吃列为最重要的一个项目”{14};那么宇秀作品中的饮食又有另一番“风味”与内涵,如诗作《点心》{15}:

  有时,我们吃东西不是因为饥饿

  比如一碟坚果,一袋薯片,一两个马卡龙

  比如一块奶糖、一粒话梅,三五颗怪味豆

  在飞机上、船舱里、电影院、后花园

  在人群里无话可说的时候

  在闲言碎语边聊边忘的时候

  在独坐窗边听雨打芭蕉的时候

  在万籁寂静一本闲书翻开的时候

  那样种种的时候,我们吃东西不是因为饥饿

  因为时间有一点空,心也有一点空

  于是,我们需要一些点心

  就像村头需要一缕炊烟

  天空需要一片彩云

  当吃东西不是因为饥饿,人便脱离了生存的需要,获得了可以飞起来的轻灵诗感,这首看起来让人不免觉得可爱的小诗如同它的名字《点心》,也给阅读者在热闹中、独处中、迷惘中提供了一点心头的甜意。宇秀写食物绝不只是写食物,而是用这关乎于生、关乎于生活的最简单日常的符号,折射出日子之外的几分意境,于是与食物相关的时光就有了值得被记住的外延,与食物相關的人,就有了飘得起来的心境,也有了落得回生活里的烟火气。

  2018年3月,洛夫先生去世,文坛悲恸,与洛夫先生及陈琼芳女士交好的宇秀写下《洛夫,大快朵颐而超拔于人间烟火》《洛夫,我终究不能握住风》《你丢下了时间——哭洛夫先生》等多篇怀念洛老的文章与诗作。“看你/用余生把时间吊起来/而那时间里分分秒秒的危机,一如/你早年看到的飞机吊着炸弹……你放下了一生慈善仁厚,狠了心/把时间丢在三月的风里哭泣/春醒后的融雪一路嚎啕着奔回”(《你丢下了时间——哭洛夫先生》),字字含泪,情深意切。除了诗歌中情感的直抒,在《洛夫,大快朵颐而超拔于人间烟火》一文中,宇秀用食物穿针引线,还原了一个可爱、可敬、真实的洛老。

  宇秀把泪和思念融在恬淡的笔调里,回忆饯行晚宴上,师母为了洛老的健康悄悄告诉我今晚点菜要尽量清淡,所以“我就点了清蒸鱼,洛老其实想吃红烧鱼。我本来点了白灼斑点虾,但洛老要吃油爆虾,虽然师母一脸的不同意,而洛老一脸的坚持,我央求师母最后还是随他愿点了油爆虾、腌笃鲜、油焖笋,当然还有小笼包。洛老居然还想吃油条,可惜人家晚餐不供应。”{16}一段完完全全的白描,却让人不停惦念那个文思横溢又在美食面前恰如顽童的老者,如同宇秀自己所言:“自从在温哥华第一次见到洛老,至今已有十五六年了,见过各种场面上的洛夫先生,印象最深的却是他在餐桌上享受美食怡然自得大快朵颐的样子。在哀恸之中,除了把眼泪置换成诗行,我写不出逻辑清晰的文字,而我更愿意回想和老人家多次聚餐的情形,仿佛他依然在人间烟火中,依然大口吃红烧肉,依然一两盏小酌配着家乡的尖椒炒腊肉、依然仔细专注地剔着那些细小的蟹肉、留下空空的壳。”{17}这是两个诗人间的交往,不仅有诗篇、有诗意、有同在异乡同根同源的守望,有诗坛前辈与后辈间的提携与仰望,还有烟火气里落得到生活实处的有血有肉的人间。

  宇秀也在与洛老的交流中有了更多诗歌层面的对话,在《禅的容颜》{18}中有这样的诗句:

  晚风来了,皱了一池月色

  你微笑的素颜一如既往的平和

  于众荷的喧哗中兀自独立

  你的出身让清白成为传奇中的惊叹

  正和着洛夫《众荷喧哗》中的寂寂意境:

  众荷喧哗

  而你是挨我最近

  最静,最最温柔的一朵

  宇秀本就善于写物,食物、景物、生活中的点滴细节都在她的笔下鲜活起来,或自成宇宙,元宵、旗袍、从惊蛰到清明,从三月的燕到五月的天,宇秀把文学女性细腻的眼光投射到生活的一时一处,然后敏锐抓住情感的脉络,搭建着属于自己的多维度文学空间。

  在跨文化空间中书写北美日常生活经验,宇秀的文字和诗句有种平中出奇的力道,把看似平凡的物事以触目惊心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出奇的写作来自于她敏感的心灵和灵动的文学感受力。她是不肯和平凡或陈规戒律妥协的人,所以她的文字中有大胆率真的特色,她写女性的性别意识,写对衰老和年华逝去的直感,一点儿也不矫饰。她“忙红忙绿”,却在心里渴望“一张安静的大床”,一个清静的空间和闲暇。她似乎总是看出生活、生命中的破绽,而且毫无掩饰地直率道出。她在生活中是热闹的,而骨子里是寂寞而悲哀的。大概美丽的女人都会有这种特性,而宇秀成了她们的代言人。对于有着文学和时尚双重触觉的女性来说,其视界本就比他人更斑斓,总要不自觉地在生活的粗粝里收藏每一份流连。宇秀的文字,承载着她对当下女性生存姿态的思考,容纳着移民生活背后自我追寻的本真,却不失趣味、不失雅致,她用文字搅动起生活的波澜,将时光之河的涟漪凝铸为生动的诗句,她的自我故事因此就有了跨越时空的感染力。

  ① 宇秀:《一个上海女人的温哥华》,中国工人出版社2007年版,第12-13页。

  ② 董海滨:《复杂视角下的文化身份——跨文化传播学诠释学派文化身份理论》,《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6期,第158页。

  ③ 宇秀:《我忙着绿花菜的绿西红柿的红》,《忙红忙绿》,台北:秀威资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8年版,第46页。

  ④ 宇秀:《忙红忙绿·名家推荐》,台北:秀威资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8年版,第5页。

  ⑤⑥ 宇秀:《后记——于跨越的年代,于跨越的桥上》,《我不能握住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192页;第192页。

  ⑦⑧ 宇秀:《女性而不主义》,《忙红忙绿·自序》,台北:秀威资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8年版,第7页;第9、8页。

  ⑨⑩ 宇秀:《那年的粉红叫的确良》,《上海文学》2017年第6期,第60页;第58页。

  {11} 宇秀:《被折衷的粉红套裙》,《红豆》2017年第3期,第80页。

  {12} 参见“世界华人周刊”发表的文章《一位女作家的哈佛演讲:你若不想成为中年妇女》,http://www.sjhrzk.com/gd/

  2355. html 2017-11-03 21 : 44 : 08.

  {13} 参见“世界华人周刊的博客”发表的访谈《女作家宇秀和她的西温泰餐厅——Rose Thai》,http://blog.sina.com.cn/

  worldchineseweekly 2012-1-30 10 : 22 : 23.

  {14} 梁實秋:《梁实秋闲适散文精品》,四川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273页。

  {15} 宇秀:《点心》,《我不能握住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160页。

  {16}{17} 宇秀:《洛夫大快朵颐而超拔于人间烟火》,载2018年5月10日《北京晚报》。

  {18} 宇秀:《禅的容颜》,《我不能握住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102页。

  (责任编辑:黄洁玲)

  Making Live Waves with Literary Passions: On the Constructive Dimensions of Yu Xius Work

  Bai Yang and Du Weiwei

  Abstract: The prose and poetry, as written by Yu Xiu, a new North-American migrant, has vivid characteristics of her own as they not only reflect changes in the daily narrative of the cross-cultural spatial writing but also represent the gender consciousness induced by the posture of female existence, forming a refined and sensitive style based on the tones of her narrative. Yu Xiu is good at digging for the self-pursuit that lies behind the lives of the migrants from what seem ordinary things, providing the self-stories with a power that transcends space and time.

  Keywords: Yu Xiu, cross-culture, daily narratives, feminine conscious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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