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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银杏

时间:2023/11/9 作者: 当代人 热度: 16418
有一年深秋,与朋友去山间,进了一个挺大的园子。一进去,就被银杏金黄的树影撞了个满怀。那么高大粗壮的树木,巍巍然然挺立于甬路两侧,有着睥睨四下的傲气。阳光爽脆,一派金黄浓稠的色泽,在遥远的蓝色天幕映衬下,站成了油画。

  树下有不少人,在茂密草丛中翻寻。原来是在捡银杏果。银杏果居然可吃,还入药。具润肺养肺的功效。

  走过去,捡了几颗,果实外边薄薄的果肉已经熟透,橙黄色中泛出斑点的黑来,捏上去软软的。银杏果捧在手中,闻上去臭臭的,我并不討厌那种味道。果肉不能食用,果核微微泛黄,两头尖尖。它的白从何而来呢?让人费思量。倒是“鸭脚子”这个称呼,生出些好玩儿的趣味来,银杏叶果然有些像鸭蹼。我拿着那个硬硬的核,敲开,露出一颗着赤红色外衣的果仁儿,扒掉果仁的薄皮,果肉青色,清透温润,如美玉一般。这么漂亮的果实,想必吃起来也美味。

  想象与事实略有出入,它的味道微苦,苦中有香,微软又糯,难免又让人一吃即喜,手总有要往那东西处伸的欲望。《三元延寿书》中说,“白果食满千颗,杀人。昔有岁饥,以白果代饭,食饱者次日皆死。小儿食多昏霍。发惊引疳。同鳗鲡食,患软风”。这样看来,吃银杏果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结识了银杏果,我的食材队伍又得壮大。银杏果吃法众多,我最喜用它来做菜。银杏排骨汤,容易掌握。像我这样做菜入门级别的生手,居然把它发展成了常见常新的一道菜。

  银杏果放在开水中煮一会儿,以便去掉外衣。再烧水,把排骨焯一下。锅里放油,大料花椒,还有姜片葱段,置排骨,待到出香,放料酒,再加水。等到大火煮开,调小火。汤菜,我煮的时间较久,反正是小火,不怎么耗汤。煮一个小时左右,再放入处理好的银杏果。我口味清淡,盐倒放得少。再煮半个小时左右,就可以了。汤清清亮亮,排骨香而滑嫩,银杏果颗颗饱满,就算只是看看闻闻,也属一碗好汤。

  银杏果可以制作多种药膳,和薏苡仁同煮,加冰糖调味,好吃又健脾清热,去水肿。糖溜银杏果,鸡蛋蒸银杏果,都有很好的食疗作用,而且做起来方便得很。

  银杏树最早出现在3.45亿年前的石炭纪,是树里的老寿星。这是一种生长缓慢的树,不急着开花不急于结果。一棵银杏树,自然条件下,二十年才开始挂果,四十年以后,枝叶间才瞧得见累累果实。看来,我在园子看到的那些粗壮大树,比我的年龄还要大。

  走过了漫长的岁月,总有些什么留在历史深处,等我们重温。看到了欧阳修与梅尧臣关于银杏的唱和诗,那一对名冠一时的文人,更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宋仁宗九年,二十五岁的欧阳修初识三十岁的梅尧臣。世道不靖聚少离多,但不论相隔多远,两个互相仰慕的文士一直书信不断,互致问候。

  欧阳修写了《梅圣俞寄银杏》,梅尧臣回复以《酬永叔谢予银杏》。一个不远千里送赠银杏,说着“人将比鹅毛”,一个心内感之,“物贱以人贵”,友情若此,感念深沉,惺惺相惜。一直觉得,世间美好的感情,都可遇不可求,更难得的是彼此的懂得与珍惜。

  翻读课本,熟悉的银杏闯入视线,也让我发现了它的花。那是一篇叶圣陶先生的《三棵银杏树》,文中写“银杏树的花太小了,很容易被人忽略。去年秋天,我一边拾银杏果,一边问父亲:‘银杏树为什么不开花?父亲笑着说:‘不开花哪儿来的果?待来春留心看吧。今年春天,我看见了银杏树的花了,那是很可爱的白里带点儿淡黄的小花。”我下定决心,春日再来,我要仔细寻觅,不只是要注意颜色,还要闻一闻,花朵是不是会散发淡雅的芬芳。

  一棵树,生得年代久远,难免会被掉了书袋。入得文章,留存至今,一是为着树自身,一是为着与树有关的情与义。银杏的荣耀熠熠闪光,是文字呈现给我的。忍不住信手拈来,只是想作个证明,银杏树,有它非同一般的华彩。

  在春光乍暖时分,万树吐绿的时刻,银杏树并不如何出彩,绿油油的新叶,不只是它的穿搭。所有树木,都在春和景明的日子里,喜气洋洋地抽枝展叶。初生的欢悦,万物皆同。到秋天,银杏树流光溢彩,像交响曲到了高潮部分,沉醉沉迷,才是面对它时正确的姿势。

  后来,我才想到,对于被称作“活化石”的银杏树,要有多么坚韧的意志和体质,才能经历漫长的寒来暑往,日升月落,才能枝繁叶茂地挺立在时间的洪流里,被冲刷甚至被捶打。在它坚实的木质里,一圈一圈刻画的年轮中,该藏着怎样的惊雷与虹霓,伤痛或欢喜?

  我在春深处想到银杏树,朋友却说,大寒,与银杏果最相宜。那就等到滴水成冰的大寒节气吧,我要给畏寒的父母和家人,适时做上一些放了银杏果的美食,暖暖胃暖暖心。

  (张新洲,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见于《唐山文学》《小小说月刊》。)

  特约编辑:刘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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