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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缝实验

时间:2023/11/9 作者: 当代人 热度: 17958
春节:鱼

  在诗人情感触须上要求忠贞,

  一如在他的血色婚戒中,

  要求一排海浪的活跃、湿润。

  为了尝到鲜河鱼的至味,

  我用柳叶刀,将其剖成柳丝。

  除夕,家乡习俗,会请

  先辈亡魂回到阳间的家痛饮。

  想一想,这也是颇为神秘的事:

  所有磨损、反对我的事物中,

  不出意外,我,是那最激烈的人。

  试试

  试试在短暂一生中更短暂的。

  试试一瞬、一霎。

  试试空白。

  嗯,我们浪费了太多体压,

  于永恒,于坚硬、漆黑的熔渣。

  重阳

  今日,插茱萸的日子,登高之日。

  我没有同姓亲兄弟,但仍有

  愁与喜,正追绍那流云同袍的友谊。

  想想众人白马、随景润心的浮升

  一去不复返了。坐地铁去聚,

  地面之下,端坐而移,竟是呼啸的。

  得趁腿脚活泛时一聚再聚!我们

  升上地面。蓝色星球供我们

  饮浆作乐,更递来百苦互抱的眼睛。

  双缝实验

  他的诗,磁石样把铁屑引向“物”,

  或者,只是人焦渴的喉咙。

  她的诗,一场荡漾春色,将人汇入

  物与物的融合,或者同时

  推涌着一个时代羞愧的泡沫。

  世界测试电阻那样测试我们深度时,

  你选择谁?在你不再需要

  向山顶滚落的巨石(死亡)解释时,

  又会选择谁?其实,他就是

  她,正成为她,至少是她温暖的丈夫。

  放

  每一场“死亡”中,都有时空

  折叠中一对一决斗的时刻。

  从没人能将其中鲜美的浆果带出来,

  更没人,能将我们的乌嘴遮盖。

  卑微、胆怯之人,也无法

  将其避免。无妨就此撕开信息茧,

  见于非我,手持柳枝闪电。

  六年前,我曾抱着最后时刻的

  母亲,她体温正流失,眼角

  半滴泪。一场空中盘结的震颤,

  持续到现在:从我怀抱,轻放下来。

  一句

  有人疼这世界是用他的幻肢,

  用旧襞里的白虱。

  有人喜悦这、欢悦那的,

  全然是用黄昏肩头的下沉,

  用葡萄藤上琴键般翻滚的不幸。

  老

  我,还是看得起自己的。

  看着看着就老了。老开始是

  极慢速的,不察觉。

  然后,老会猛然加速,

  猛地一下,你就彻底新鲜了。

  新鲜到连各种智慧都不

  认识:抬步走,以树叶的绢丝。

  闲话

  似乎应该告诉你,

  我隐秘的欢愉,

  无论陡峭的,还是平坦的,

  都围绕一个核心:

  河湾前后静息,

  你的茂盛,活在那里。

  最坚固的时刻,

  我们在吃刺细肉嫩的小鱼,

  叫不出名字,

  却像吮吸本该熟透的。

  窗外市声,鼓着

  这浮世生猛的船帆。

  街角有微光照來,

  你嘴边,一滴精纯的水盐。

  职业

  写诗人,多半默默远志,

  比如把塑造中的灵魂新鲜地摆布

  一回。太难了。退一步,

  将一个微物精准地模仿一次。

  时代和人的漏洞相互检举。

  头顶白云,你,和邻居家

  女主人楼道间点头的暧昧,

  穿橙黄背心的管道工正上楼来,

  例行检查:各人底部的绿色沼气。

  旁批

  安妮·埃尔诺主要不是诗人,但写过

  颇强力的句子(《悠悠岁月》):

  “观察月亮,它调节着出生时刻、

  韭葱的收割和孩子们做诗的苦差事”

  当年我看的汉语译本,有人

  在书上(P21),还旁批了一句

  有点看不懂的:“女人的胎记,

  关联人的思维至今无法勘破的秘密。

  超出了家族史。这调节,似乎

  从郊兽避火、雏菊如倒悬的星空

  那样的时代就开始了。”这书,

  我是借別人的来读的。今天埃尔诺

  刚被宣布得了诺奖,八十多岁的

  婆婆了。我想起这细节,记取,

  用自己都感到有点恐怖的记忆的清晰。

  (哑石,198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数学系。现居成都,供职于某高校数学学院。1990年开始诗歌创作,出版诗集《哑石诗选》《如诗》《火花旅馆》《Floral Mutter(花的低语)》(中英双语,Nick Admuseen英译)《日落之前》等。)

  编辑:耿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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