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情愿，或者不情愿
都是为了
活下去——前路渺茫
大野荒凉，暮色中聚集着黑色的鸦群
鸦鸣撕裂泥泞的雨夜
撕裂孩子们的哭声，和饥饿
2
夜，漫长，黑冷
枯草、落叶
霜雪落在破旧的衣衫
跋涉在荒野上的单薄的身影
不能
不能倒下去
3
他向着渐渐远去的娘亲和家乡
倾倒思念
——那一滴滴來自孤月的泪水
4
接受一捧种子面临的现实
他紧紧地
抱着年幼的孩子们
抱着一株株含浆的麦子
5
从现在起
他要带领着儿女们
再一次向这三个神圣而朴素的字眼请命：
活下去——
6
几只大雁结伴
衔来饱满的籽粒
置死地而后生
一颗颗倔强的种子，从一片新土地里
挺直身子
7
常常怀念祖屋
他是祖屋的瓦脊上剥下的
那片鳞——那疼痛的血滴子
故乡
乡音
在梦中，被一次又一次投递
8
孩子们渐渐长大
说起故乡
说起远在远方的祖父
不经意间就具备了一种地理学标识——
该怎样描述故乡和异乡
是两个地方，还是已被细密的针线
悄然缝合在一起？
9
一年又一年
种子倔强地扎下根去
无论枝叶伸展到哪里
每一条枝
每一片叶
都不会忘记两个字：
祖籍
移民文化园晨景
微波滉漾的湖边
她把手放在清亮的水里
水面上
有芦苇与荷叶的影子
几个在湖边嬉戏的孩子拾起岸边的石子
抛到湖水里
其中一个孩子大声喊道：
妈妈说这是移民来的长江水
不远处，几只水鸭子嘎嘎叫着
从长江水滋养的花瓣上
找到更多润泽的诗行
一茎苇
从前，她在缺水的环境中
顽强地——
活
痛饮甘甜的长江水后，她越发地
舒展朗润起来
果断地褪掉了以前的黯黄
现在的她——翠绿的枝叶
顺着天风，指向那些古老而新鲜的
预言，和传奇
她有话说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不要着急
荷花替她说
水鸟替她说
华北平原上饮着长江水的男孩儿女孩儿替她说：
“共饮长江水”
新时代的“长江尾”已经不是从前的
李之仪《卜算子》中的妇人
在长江入海口
也在华北平原的——某地
南水北调人
无所在：他们
他们：指挥或精致或笨重的冷“兵器”
一个战役
又一个战役
鏖战：打通距离和距离
在水与水之间
在生与生之间
新源头见证新源头的欢喜
穿越而来的长江水写下一段历史：
无所不在的南水北调人
（林荣，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现代禅诗研究会会员。首届“67度诗歌奖”获得者。民刊《67度》执行主编。）
编辑：耿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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