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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时光(二)

时间:2009/5/16 作者: 唐提提 热度: 93048
  阳光是太阳的牧马,风是太阳的音乐,我们是太阳最疼的孩子。
  
  大会结束后,便是班上的班会。
  
  主持人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白色的连衣裙上镶着细碎的花纹,很漂亮。她的头发些许烫卷,有淡淡的橘黄。眼睛大大的,睫毛弯弯长长,眼神里溢满自信傲慢的光。嘴角微微上扬,显出十足的倔强。
  
  她时而赞扬,时而严斥,时而微笑,时而黯然。
  
  班主任坐在讲台下面,轻笑着点头。
  
  与生俱来的强烈的优越感开始提醒我:这个我将是我强劲的对手。
  
  无论在哪里,四川,或是上海,林浅浅都要做第一。爸爸说过,是林浅浅,就该去战斗。而我,也想做一个不败的战士。
  
  班会快结束时,一个高个子男生从后门安静的走进来,他在靠右窗第三排的空位坐下。
  
  那个窗外,属于他!
  
  他入神得用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轻敲,黑色耳机塞在他的耳洞里。他一定沉浸在旋律中,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奇怪的是,对他的突然到来,没有任何人关注,甚至连他的同桌也没多瞧他一眼。他,仿佛成了空气。
  
  班会结束时,教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那个男生没有鼓掌。他一直望着窗外,阳光洒进来,照在他的侧脸上,很明媚的样子。那阳光,仿佛无言穿透了他的生命和灵魂。他也如我一般的渴望窗外吗?
  
  班主任简单总结了几句,便离开了教室。被我视为劲敌的那个女生立马跑到那男生桌前,笑嘻嘻地用右手指轻推他的脑门。男生取下耳机,拿起同桌的书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他们微笑着聊着什么。
  
  愚凡坐在男生的后面。她用不屑的表情看着眼前打闹的男女。
  
  午休的时候,愚凡告诉我,那个男生叫李放,上课不是迟到早退,就是缺席,不过,他的成绩顶呱呱的好,所以老师和同学对他的违纪现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问:“那个主持人叫什么名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我是懂得的。
  
  “她?”愚凡冷冷一笑,“叫戴晨,是个自命不凡的人。”
  
  “他们俩在恋爱吗?”
  
  “大概是吧。不过,李放这个人靠不住。”
  
  我惊讶,不语。
  
  愚凡说:“他不会被某个人束缚。戴晨不可能让她驻留很久。”
  
  “你很了解他?”
  
  “一些。”
  
  愚凡平静的笑笑。
  
  我觉得应该在日记本上写点什么来纪念我在硕高的第一天。
  
  我是一个有情感一定要抒发的人,我的朋友很少,所以日记本成了我很好的倾诉对象。
  
  在书包里摸索了一阵,竟然找不到日记本了。我的日记本不在了?!那里面承载了我从初中以来一千多个日夜的所思所想。我的童话,我的哲学,我的理论都在里面。失去了日记本就像失去了过去,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生是多么的不完整。我仔细回想,希望能找出点线索。我最后一次写日志是刚到上海火车站的时候。
  
  那时正是午夜,我和爸爸蹲坐在站门口,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我抬起头,看见一旁的路灯送出橘黄色的刺眼的光芒,有细雨在光线下飘飞。伸手接了几丝细雨,冰凉冰凉的。我说:“爸,我们住旅馆吧。”
  
  爸爸回过头,惊讶的看着我,翕动了几下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别过头去,抖了抖烟头,烟头重新燃起红色星点。
  
  我说:“怎么,咱们住不起旅馆吗?”
  
  爸爸提起包,转身往站内走,没留下一句话。我背起自己的包连忙追上去,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跟着他。
  
  他把包放在候车室的长椅上,取出几件毛大衣铺在上面,拍拍,压压,回头对我说:“今晚就睡这吧,钱能省就省,半夜去住旅馆,算的可是一夜的钱,不划算。民工挣钱不容易的。”
  
  我对“民工”两个字很反感,我觉得它玷污了我的自尊和骄傲。从小到大,无论我在哪所学校上学,成绩永远名列前茅。我的优秀让我觉得自己属于繁华富裕的纽约,而不是非洲贫民窟。然而现实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打回原形,我是民工的女儿,我就住在贫民窟。就算你是天鹅,你也只能呆在鸭群里。
  
  我顺从的躺在长椅上。我知道反抗没有用,它在窘迫的生活里扮演涂鸦的角色,事情只会被它越搅越乱。
  
  爸爸在一旁坐下,吸了一会烟后,也小寐起来,很快便有了轻微的呼噜声。可我怎么也睡不着。这里像烧开的水沸腾嘈杂。我感觉有一双罪恶的眼睛一直偷窥着我们,我警醒的坐起来,向四周望一望,发现其他人不是在奔走,就是在吵闹,没有人有欲望参与到我们窘迫的世界里来。我很快明白,那双眼睛正是我高调的自尊,我骨子里把一切肮脏视为罪恶。我在偷窥我自己!!
  
  实在无聊,我从包里摸出日记本,决定写点心情。我用蓝黑的笔写道:“生活越艰苦,命运越坎坷,我就应该越坚强。人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应该活得不卑不亢,坚守住自己的骄傲,超越,抑或平等。这,是我的格言,也是,我的路线。
  
  一个穿黑色制服的警察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用考究的眼光上下打量我和沉睡的爸爸,他不停的用短小的电棒轻拍自己的左手掌,问:“你们从哪来的?身份证呢?”
  
  我马上爬起来,说:“四川来的,我还没成年,没有身份证。”警察在我心中像神圣而正义的卫道者,对他们我总是敬畏的。
  
  “那他呢?”他用电棒指了指爸爸,走过去,推醒他。爸爸很不满的睁开眼,刚想发火,看见是警察站在他面前,马上收敛起怒容,笑着说:“警官,有什么事?”
  
  那是一种近乎谄媚的笑!
  
  爸爸把警官拉到一旁聊着什么。我看到他们在那里推推搡搡。警官指指点点,像在发表世纪宣言。爸爸则恭身听着,带着顺从的笑。
  
  警官走了,爸爸告诉我,那警官看我们粗布麻衣的,以为是不良分子,所以过来问问。我愤怒的说,粗布麻衣是不良的标志吗?阿爸无奈的笑笑,说社会就是这样的啊。
  
  借着车站昏黄的光,我在日记本上补了一句。
  
  “今晚我见识到了这个大城市的胸怀。”
  
  那是最后一句,它关于这个城市。
  
  我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闷起来。
  
  我想日记本一定掉在车站了。我的那些干净的回忆如今支离破碎的躺在那么肮脏的地方。它也许被某个人拾去了,那个人看了里面的文字,会不会嘲弄我的那些稚嫩的情感?他的嘲弄简直就是对我精神世界的亵渎!
  
  我欲哭无泪的躺在床上,愚凡告诉我,她爸爸刚才打电话过来了。
  
  我笑笑,没有理睬她。我现在心里只装得下我的日记本。
  
  有一种丢失可以毁灭地球。
  
  我的地球……
  
  呵呵……
  
  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姓罗,正当中年,身材魁梧。
  
  从他既不标准的普通话中,我肯定他是我的四川同乡,突然就有了亲切感。我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希望他能够从53个人中关注到我,哪怕就那么一瞬间。不过,他从上课开始到结束,目光都没有离开过戴晨和李放。他两一直闪烁在罗老师的眼球里,变成有翅膀的梦和希望。
  
  在高二A班,我太渺小了,渺小到无法证明自己的存在。四川毕竟敌不过上海,繁华让人迷恋的同时也蒙蔽了人的双眼。罗老师,没有发现我是他家乡来的一块金子。我对他的抱怨,不是起源于他的忽视,而是因为我们的不平等。
  
  一节课便在他的“长长的短腿”“楼去人空”“赶鸭子上树”中结束了。
  
  课间,李放来到我桌前。我清楚的看到,戴晨正瞟着他。
  
  我有点害怕这个男生,他儒雅的气质显出过分的高贵,这种高贵让人望尘莫及。
  
  他右手撑在我课桌边上,给了个善意的微笑,“你就是新生林浅浅?”
  
  我点点头,问:“有什么事吗?”
  
  他继续微笑,饶有兴致的打量我,“林浅浅,原来你就是林浅浅。”
  
  他的打量让我浑身不自在。说句实话,我对自己的外貌有几千个不满意。大脑袋,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皮肤稍白却爬了些许斑点。如果我能漂亮一点,我向上帝发誓,我绝不会紧张羞怯到脸红到耳根。
  
  他看到我害羞,戏谑的轻笑,“放心,我不会说你丑的。”
  
  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感到脸烫得厉害,发现空气里都泛着红色晕圈,低垂着头,说不上话。
  
  他笑笑,“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以为你会很强硬,没想到也有小女生的温柔诶。”
  
  他在说什么?
  
  我仍旧低垂着头,不看他。
  
  他留下一句“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便走了。
  
  从始至终,我都在一片茫然中。
  
  整个下午,李放回头瞅了我很多次,每次都被我抓个正着。这时,他便会眯着眼很虚伪的笑笑,然后回过头,佯装认真听课。
  
  转眼星期五就来了,我在硕高的第一周宣告结束。下午放学后,愚凡的爸爸开着车来接她。我怀疑她爸爸和陆毅是兄弟,因为他们长得太像了。愚凡坐上她爸爸的宝马后,不停的向我挥手。她笑得很灿烂,眼睛弯成美丽的月牙。
  
  送走了愚凡,我也赶着回家。其实那并不是我和爸爸的家,我们寄居在张叔叔那儿。张叔叔是爸爸几年前在广州认识的工友,现在他在上海混饭吃,爸爸凭着和他几年的交情,也到他现在的工地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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