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贵锋

日出

在窗户及纱窗的外面。在

　　一个城市的边缘。在

　　厂房的后面。快升起来了

　　标出塔吊的轮廓。一柱烟

　　像早晨给天空的另一种

　　承诺，镶上了金边。不，

　　是正在起身的弯腰老人

　　是五秒后梳弄头发的美人

　　“轰——轰——”

　　“金光”完全具形

　　然后才注意到了玻璃上的

　　脏点，网格的阻挡与控制

　　街道的空，塔臂对美

　　多余的干涉，灵魂为增重

　　徒劳抹黑触到的事物

　　现在进入了新的道路，即使

　　无雪，也是新的。光，

　　肉眼可见；光一点点

　　变暖，在人世

　　门开始一扇扇打开。甚至

　　诵经声涌出屋顶：平安

　　亲人平安。朋友平安。那

　　爱着的万物，都各自平安

天然滑冰场

好久没下这样大这样厚的雪了

　　在冰上开电动三轮车的技术

　　以前没有练过。把冰上的雪

　　扫起，一车车运到湖边的草根

　　和一个个树坑里，兴奋又危险

　　一些轮胎已排成了一列，一些

　　还在向指定的位置滚。笨拙，

　　粗糙，像撒落在冰面上的阳光

　　和笑声。在戈壁滩的心上

　　在天边，在明亮刺眼的蓝天上

　　一个天然滑冰场正在生出来

　　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歌唱

　　在防护林那杨树敞亮的枝条上

　　另一个湖面上，一对年轻夫妇

　　在训练他们的一条黄狗

　　如何在冰面上大胆奔跑

观星

要更早一些，并到

　　一个更开阔的地方

　　才能解决观星的问题

　　五楼玻璃太脏

　　东望角度狭小

　　楼下，目光被阻挡

　　要在眼底和心底存储

　　天空发明的星星的汁液

　　机缘是一个方面

　　还要辨认为什么是这颗

　　而不是时间中的那一颗

　　要在学习中预判

　　它出现的方位与时辰

　　然后忘掉，听从直觉

不散的烟

除了腊梅，北方的冬天

　　城市生长出各种的烟

　　常见者为锅炉房顶、厂房顶

　　下雪的时候，烟会散开

　　但依恋着屋面，或稍高的地方

　　不肯散去。而晴天

　　往往是早晨，像现在这样

　　从黑暗中长出来，很白

　　直直升起，慢慢变化着形状

　　自远处看，像是凝固了

　　同样不肯散去。阳光从

　　后面照过来，烟会变黑

　　像是再次燃烧。依然不散

　　而午后两点前后，大烟囱口

　　守着烟兽：有的悬空趴着

　　晒太阳，有的舒服地

　　伸着懒腰

　　“烟里有水汽，空气太冷

　　被冻住了”，她语气平淡

　　而惊人，在另一个早晨

　　还有村里黑瓦间的蓝烟

　　和郊区蜂窝煤的黑烟。那是

　　一些不同的味道。它们

　　是各自不同的存在。不能

　　就这样冒出来，干扰

　　吸纳的质量，和一首诗的结尾

　　暂且，让它们藏起多余的源头

烟霞

梦里的钢琴声在早晨终止

　　天晴着呢，怎么不见启明星

　　记忆的暖风找到未来的湖边

　　鲜花一定开满斜坡

　　可以告诉所爱的人吗

　　戈壁滩做到的，爱更容易

　　为什么树紧紧抵着风声

　　太阳出来了烟霞还没有成形

那么多的爱

像父亲那样疼你

　　像母亲那样爱你

　　你成了孤儿，这让我

　　在手足无措中

　　意识到了这一点

　　好像试着在做

　　不知道你感觉到了

　　没有。不知道

　　在空茫中你倒退时

　　有没有靠上一个

　　坚定而温暖的身体

　　更加爱你，有时

　　都能意识到自己

　　在偷偷换着身份

　　原谅我，还在继续学

　　等闲下来，像我们

　　曾经做过的那样

　　继续谈谈

　　他们和你之间

　　那么多，那么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