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之际,一向灰色调子的群山万壑之间,像是在一声号令之下,忽地翻卷出一片片花海来,或绯红,或暗紫,或浅粉,或嫩白,一丛丛,一树树,漫山遍野,阳光下,微风中,恣意芬芳,灿烂张扬。
有色彩艳丽的杜鹃花(又名达紫香、映山红),还有白得闪眼的杏花。
这些山野之花,从不挑剔生长的土地如何地荒凉贫瘠,甚至山崖间丛石中,都会挺出那么几株来,傲然绽放着。
没有蜜蜂萦飞,也没有蝴蝶点缀——或许那蛹儿茧儿的,认为时候尚早,春风太硬,还猫在深土里不肯醒来。也或许是花儿本能地自我绽放,不需要谁来欣赏点赞抑或是陪伴映衬。
走近走近又走进,我终是被这些花儿倾情盛开的气势给震住了:单看哪一朵叶瓣,都那么弱不禁风地单薄孱弱,可是密密实实汇在一处,竟有了这雍容华贵咄咄逼人的厚重的妖娆之美!
风儿一层一层吹过,花儿便一重一重摇曳,像极了少女的裙摆,水韵成波,暗香涌动,不禁让人痴痴地浮想联翩起来……
从前,是不太注意山里的这些花的,即便是入了眼,也只是像无意中瞥见路遇的窈窕女子一般——她的美丽与妖娆,的确养眼,但和我无关!
甚至,多年,我都不曾识得她们的名字,更分不清什么花是什么花,想来都可笑,一直不知道“杜鹃花”“达紫香”“映山红”竟然指的是同一种花!只不过是同一种花的学名、乳名、绰号而已。
可是,那一年的那一天,與朋友们自驾出游,赴大岭深处赏花,邂逅了那一片花海,却如情窦初开般,对这花儿钟情起来。
心头,那郁结得一重又一重的阴霾,也被这馥郁的芬芳渐渐逼退,逼退。几近幽闭的心门,也因那一场“艳遇”而重新打开,阳光、花香排闼而入,心房顿时又温暖明亮起来了。
从此,心儿被那软软的芬芳叶瓣相拥着,被那茸茸的纤细花蕊轻触着,美美的柔柔的,又像是儿时跪伏坐在门阶上的母亲的怀里,晒阳阳,挠痒痒,舒服得如一只慵懒的猫。
想起席慕容的诗来——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我终是无法自控地沉醉于一场爱恋之中不能自拔了——我知道,每一朵花儿的倾情盛开,必是为了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在最美的时刻邂逅,这本就是一场不容辜负的缘分。
花儿如此,穷尽毕生之力盛开,只为了一次美丽邂逅,为了那一束青睐的眼光,尽管短暂的时间就凋零,亦无怨无悔。
错过了这一季,她还会轮回到下一季。
如此,我又何吝这区区百里的路程,辜负她的苦苦等待与倾情盛开?
我在心底默默地与花儿,再续来年之约——于我,是来年,于花,已是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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