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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葛》中的创世造物

时间:2023/11/9 作者: 荷城文艺 热度: 12913
周文义

  开天辟地

  彝族人这样认为:远古的时候没有天,远古的时候没有地。没有天,没有地,只有雾露一团团,分不出白天,分不出黑夜。没有天和地,哪来的生灵,哪来的人类?要造天地,彝族人就说:哪个来造天,哪个来造地。格滋天神来造天,格滋天神来造地。

  格滋天神放下九个银果,这九个银果变成了九个儿子。九个儿子中,五个来造天。格滋天神又放下七个金果,七个金果变成七个姑娘,七个姑娘中四个来造地。

  造天造地的儿子、姑娘有了,就是没有衣裳穿。他们想出办法,造天的儿子拿云彩做衣裳,造地的姑娘拿青苔做衣裳;没有粮食吃,儿子拿露水当粮吃,姑娘拿泥巴当口粮。造天造地没有模子,他们说:天像一顶篾帽,地像一个簸箕。就拿篾帽做天的模子,就拿簸箕做地的模子,蜘蛛网做天的底子,蕨菜根做地的底子。他们这样想,也是这样做了。

  造天的五个儿子啊,他们的胆子真大,格滋天神叫他们造天,他们却天天在玩,个个都喜欢赌,喜欢玩。你看他们怎么玩,怎么赌。大儿子守着赌,守着玩;二儿子躲着赌,躲着玩;三儿子跳着赌,跳着玩;四儿子把着赌,把着玩;五儿子忙着赌,忙着玩。这五个儿子,天天是这样,赌着玩着来造天,睡着吃着来造天,日子一天天的混,一天一天地混过去。

  造地的四个姑娘,可不像他们,他们个个心灵手巧,个个喜欢干活,个个喜欢造地。你看她们怎么造地:大姑娘的动作快,她飞快地去做,二姑娘手不闲着,飞快地去做,三姑娘、四姑娘手脚忙乱,顾不上吃饭地做。他们姊妹四个,忘了吃,忘了睡,也不分天晴下雨,也不分白天黑夜来造地。日子一天天过去,地一天天造成。

  日子也过得很快,过了不久,五兄弟把天造好了,四姊妹把地也造好了,但不知天有多大,地有多大。他们要量天,他们要量地。用什么来量天,用什么来量地?他们请了飞蛾来量天,请了蜻蜓来量地。天上也量,地上也量。天量得七pai,地量得九pai。结果呀,地造大了,天造小了,天盖不着地。贪玩贪赌的弟兄五个,一点也不着急,他们还是那样贪玩。姊妹四个呢,怕天神来责怪。就在此时,格滋天神知道了,他告诉四姊妹:“不要心急,也不要害怕,地做大了,天做小了,有人会拉,有人会缩,把地缩小,把天拉大,天就能盖地了。”天神还告诉她们,阿夫这个人,会缩地拉天。请他的三个儿子,抓住天边往下拉天就会拉大。还要放三对麻蛇来缩地,把地边箍拢来,放三对蚂蚁咬地边,把地边咬圆,放三对野猪来拱地,放三对大象来拱地,天和地才严丝合缝。这一切姑娘们都做了,野猪和大象拱了七十七昼夜,地上呢就有了山有了箐,还有了平坝,有了大河小河。天也拉大了,地也缩小了,从此,天盖着地,天地就这样相合了。

  天地相合了,但不知牢不牢?牢不牢要试一下,打雷来试天,地动来试地。结果,天会开裂,地会通洞。天开裂要补起来,地通洞要补起来。五个儿子来补天,四个姑娘来补地。五个儿子用松毛做针,蜘蛛网做线,云彩做补丁,把天补起来。四个姑娘用老虎草做针,酸绞藤做线,地公叶子做补丁,把地补起来。天地补好了,从此,打雷不会垮,地动不会塌。但补好的天地还在摇摆,那是因为没有撑天的柱,撑地的柱。格滋天神说:“水里面有鱼,世上的东西要数它最大。公鱼三千斤,母鱼七百斤,捉公鱼来撑地角,捉母鱼来撑地边。”这个大地啊,公鱼不眨眼,它不会动;母鱼不翻身,大地不会摇。”

  大地稳实了,还没有撑天柱。天还会摇摆,格滋天神又说:“世上有老虎,世上的东西要数老虎最凶猛。要去引老虎,要去哄老虎,用虎的脊梁骨撑天心,用虎的脚杆骨撑天的四边。”造天的五弟兄,听了天神的话,他们的胆子有斗大,他们会撵山,他们会打猎,他们要去打老虎。他们背上弓,身上挎着箭袋,手里拿着钩,在十二架山梁上撵一撵,老虎张着大嘴走出来,抖着身子走出来。老虎张着血盆的大口,向他们跑来,抖着斑斓的身子向他们扑来。弟兄五个,忙把钩打开,钩住了老虎,老虎被哄住了,老虎被钩住了。弟兄五个,找来山草、棕毛搓成索子。索子搓的有十二pai,拴住老虎,把老虎牵了回来。

  猛虎杀死了,虎肉大家分,虎的四根骨头莫要分,四根大骨作撑天的柱子。肩膀莫要分,肩膀作东西南北方向。虎骨把天撑起来,撑起四边来,这样天就稳实了。

  天不再摇,天不再摆,天稳实了。可是,天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白云彩、红云彩,没有彩虹,天上什么也没有。地上呢,地上也没有树木,没有树根,没有大江大海,也沒有飞禽走兽,地上什么也没有。打虎的五弟兄,就说虎头莫要分,虎头作天头;虎尾莫要分,虎尾作地尾;虎鼻莫要分,虎鼻作天鼻;虎耳莫要分,虎耳作天耳;虎眼莫要分,左眼作太阳,右眼作月亮;虎须莫要分,虎须作阳光;虎牙莫要分,虎牙作星星;虎油莫要分,虎油作云彩;虎气莫要分,虎气成雾气;虎心莫要分,虎心作天心地胆;虎肚莫要分,虎肚作大海;虎血莫要分,虎血作海水;大肠莫要分,大肠变大江;小肠莫要分,小肠变小河;肋骨莫要分,肋骨作道路;虎皮莫要分,虎皮作地皮;虎的硬毛莫要分,硬毛变树林,软毛变成草,细毛作秧苗;骨髓莫要分,骨髓变金子,小骨头变银子;虎肺莫要分,虎肺变成铜,虎肝变成铁,脾脏变成锡,腰子作磨石;虎的大虱子变成老水牛,小虱子变成黑猪黑羊,虮子变成绵羊,头皮变成雀鸟。样样都变完,样样都变好。弟兄五个这时才分了肉,虎肉分成十二份,一份也不多,一份也不少。

  弟兄五个呀,打虎辛苦一场,没有留下一点虎肉自己吃,而是把虎肉分给了许多动物。分给了老鸦一份,老鸦吃了呱呱叫;喜鹊吃了啾啾啾;竹鸡吃了好看看,好看看;野鸡吃了嗾呼呼,嗾呼呼;老豺狗吃了去拖猪,去拖羊;画眉吃了叽哩哩,叽哩哩;黄蚊子吃了天黄、地黄;大蚊子吃了心喜欢;黄蜂吃了也欢喜;葫芦蜂也分一份,老土蜂也分一份,绿头苍蝇也分一份。分得虎肉的都喜欢,分不得的不高兴。饿老鹰没有分得虎肉吃,它心里不甘,伸开翅膀飞上天,遮住了太阳光。

  饿老鹰把太阳遮住了,天变成黑乌乌的,地也变成黑乌乌的,分不出白天,分不出夜晚。弟兄五个说:“哪个能治饿老鹰。”绿头苍蝇站出来,绿头苍蝇飞上天,落在老鹰翅膀上,下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苍蝇籽。才过了三夜,老鹰的翅膀就生了蛆,翅膀生蛆后,老鹰就掉了下来。老鹰掉下来了,太阳又出来了,又有了白天。但老鹰掉在地上,把地都遮起了一大半,还是只有黑夜,没有白天。勤快的众蚂蚁,它们排着队,它们抬老鹰,把老鹰抬开了,昼夜又分出来了。弟兄五个,还有造地的姑娘,他们喊着,叫着:“有白天啦,有黑夜啦。太阳出来是天亮,月亮出来是天黑。”

  人类起源

  天造成了,地也造成了,世上万物都有了,昼夜也分开了,就是没有人。哪个来造人,还是格滋天神来造人。

  格滋天神在天上,他撒下三把雪。这三把雪落地后变成了三代人。第一把是第一代人,第二把是第二代人,第三把是第三代人。第一把撒下的雪,变成的是独脚人,他们只有一尺二寸长。他们独自一人不会走,两人手搂着脖子走,走得快如飞。他们吃的饭是泥土,吃的菜是沙子。这一代人,月亮照着活得下去,太阳照着活不下去。这一代人就这样,被太阳晒死了。

  格滋天神第二把撒下的雪变成第二代人,这一代人有一丈二尺长。他们没有衣裳穿,也没有裤子穿。他们拿树叶做衣裳,做裤子。那时,没有水,也没有火,没有粮食,没有吃的,住的是老山洞,吃的是野果。也不分春夏秋冬,不分四季四时。这一代人的时候,天上有九个太阳,天上有九个月亮。白天太阳晒,晚上月亮照。晚上过得去,白天过不去。牛骨头都晒焦了,斑鸠毛都晒掉了。白天做活计,做着活计瞌睡就来,结果做活人一睡就睡了几百年,身上也长了青苔,这代人还是活不下去,这代人也被太阳晒死了。

  格滋天神看到第一代人、第二代人都被太阳晒死了,于是,他左手拿錾,右手拿锤,来錾太阳,来錾月亮。最后,格滋天神留了一个太阳在天上,留了一个月亮在天上。太阳落在了一个叫阿娃西山的地方,月亮落在了波罗西山。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他们轮流着走,于是,四季也就分出来了。地上的草皮树根也就长起来了。

  格滋天神撒下的第三把雪,人的两只眼睛朝上生。这眼睛朝上生的人就是第三代。第三代人有了,但还没有粮食,于是,格滋天神撒下三把苦荞,撒在了米拉山;撒下三把谷子,撒在了石山岭;撒下三把麦子,撒在了寿延山。荞子麦子谷子,它们一起生,它们一起长,它们是人的粮食。

  粮食有了,但还没有火。天上的老龙,装着三串小火镰,就用它来打火,一打两头着,从此,人类有了火,也有了一切。格滋天神叫这一代人日子好好过。

  这一代人,不听天神的话,他们的心不好。他们不好好的耕田种地,不薅锄不拔草,看见田里没有牙齿草,就铲铲地皮就放水。他们就这样,白天睡在田边,晚上睡在地角,一天到晚,就是吃饭睡觉两件事。天神问他们:“你们为何不耕不种,为何不薅不锄。”他们就答:“田里没有牙齿草,没有活计做。”天神听后,觉得这一代人懒,于是伸手一撒,甘香树叶就落下了地,田里就长出了牙齿草。直眼睛这代人,从此要栽种,从此要薅草。

  直眼睛这代人,心也不好,他们不知五谷粮种从哪里来,他们天天糟蹋五谷粮食。他们用谷子去打埂子,用麦粑粑去堵水口,用苦荞面、甜荞面去糊墙。天神看不过,这代人的心不好,不该这样来糟蹋,要换换这代人。

  格滋天神要换这代人,他派出武姆勒娃下凡来,把第三代人换一换。武姆勒娃来到地上后,就变成一只大老熊。他要堵水淹世界,他要寻找好人种,把好人种留下传人烟。

  直眼人中,有一个名叫学博若的父亲,他有五个儿子,一个姑娘。有一天,弟兄五个人上山犁生地,下到箐底开水田。结果,犁的生地被老熊翻了回来,今天犁好的地,明天复原了。他们兄弟五个,整整犁了三天地,但都被老熊翻了回来。这下,兄弟一起来商量,兄弟一起来想办法。他们在地头、地中、地尾支下扣子。这晚,老熊到地里,踩到扣子上,老熊被扣住了,老熊被拴在了那里。这时,学博若的大儿子来串地,看见扣住了大老熊,心里特高兴。老熊看见了大儿子,开口说道:“学博若的大儿子,你来替我解一解。”大儿子回答道:“你这个老熊,我们白天犁好的地,你夜里来翻回,你的心不好,就是要捉你。我不替你解,我要去撵山。”学博若的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都来串地,大老熊都请他们解一解,但他们都不愿意解,二儿子说不得闲,要去放羊;三儿子说就是要捉住你,不愿替它解,要去放牛;四儿子说他也不得闲,要去犁生地。在大老熊面前,四弟兄都喊打,四弟兄都喊杀。学博若的小儿子,他背着妹妹跑过来,一看大老熊就说:“看熊的头像祖父,看熊的身子像祖母,这熊千万不能打,千万不能杀。”大老熊开口说:“学博若的小儿子,你来替我解一解。”小兒子听后想去解,但心里怪害怕。大老熊看出了小儿子的心,于是又说:“学博若的小儿子,心里别害怕,你若是救了我,我要给你一句话。”小儿子听了大老熊的话,帮大老熊解开了绳扣,救了武姆勒娃。

  武姆勒娃试出了好人,试出了好心,他对五兄弟说:“现在这代人,人心很不好,要换人种了,大水要来了。当大哥的你去打金柜,二哥打银柜,三哥打铜柜,四哥打铁柜,大水来时,你们四弟兄,赶快躲进柜子里。小弟弟你良心好,给你三颗葫芦籽,赶快回去栽葫芦。正月初一那天栽,正月栽下葫芦籽,三天浇一次水。葫芦三天就开花,再过三天就结葫芦了,最后三天葫芦就长大了。”

  小儿子栽下葫芦,按照武姆勒娃说的做了,结果,种出来的葫芦藤有牛担粗,葫芦叶有簸箕大,结得一个独葫芦,有囤子那么大。武姆勒娃又教小儿子摘下葫芦,用大理出的小刀,开了葫芦的口,用高山的松香、箐底的黄蜡糊住了葫芦口,叫兄妹搬进葫芦里,饿了就吃葫芦籽。

  学博若的四个儿子,也听了武姆勒娃的话,大哥打好了金柜,二哥打好了银柜,三哥打好了铜柜,四哥打好了铁柜。四弟兄准备好这一些,就要去找老熊,就要去杀老熊。狠心的四弟兄,良心不好的四弟兄,他们找到老熊,杀死了老熊。老熊的血淌成了河,老熊的尸体漂在河中,老熊的脑袋顺水淌着,淌入了东洋大海,塞住了水洞,世上的水就涨起来了。天上的狂风呼呼叫,天上的暴雨下个不停。在那大地上,水声隆隆波浪翻,越淹越厉害,看不见地,看不见山,世上所有的都淹完了。

  学博若的四个儿子,看着大水来了,先还闸了一道围,水一下涨到了山腰,再筑一道闸,水已经淹过了高山。他们看到这一切,心里怕得不得了,急忙躲进了柜子里。大水翻腾着,金柜银柜一下子就沉下水去了,铜柜铁柜也一下子不见了。

  地上洪水滚滚接上了天,海鱼吃上了天上的星星,地上的螃蟹也在天上跑,白天黑夜分不清,只有水声和波浪声。

  这次洪水淹了七十七昼夜,这下,格滋天神也着了慌。他要来治水。他的手向东方指一指,山头现了出来;南方指一指,树木草根现了出来;西方指一指,洪水退到了河边;北方指一指,水退到了河底;中间指一指,洪水全干了。

  洪水是全干了,但沒有了人烟。天神站在山头上,看不见一只鸟,听不到一点声音。于是,格滋天神去找人种。他四面八方走,走到岔路口,遇着葫芦蜂,他就问道:“葫芦蜂。葫芦蜂,你是好蜂子,你若有好心,请你告诉我,你看见人种没有。”葫芦蜂嗡嗡叫着:“人种我没见,要是遇着了,我要叮死他。”听了葫芦蜂的话,天神发怒了,打了它一鞭子,蜂腰折断了。葫芦蜂大声叫:“你要接好我的腰,我就告诉你。”天神扯了一根马尾,接起了蜂腰。这葫芦蜂说话不算数,腰接好后就飞跑了。天神骂道:“你这葫芦蜂,七月葫芦八月包,你养娃娃倒吊着,九月十月放火烧。”天神就是这样,一天不停地找人种,遇到小松树,小松树也不告诉他,还说见着要戳死他。天神对它说:“等我找到了人种,人烟旺起来时,砍你一棵绝一棵。”遇着罗汉松,罗汉松告诉他:“刮了三次春风,下了三场春雨,人种我没看见,要是见着了,我用叶子给他遮雨。”天神好喜欢,就封赠罗汉松:“罗汉松,罗汉松,等到人种找到了,人烟也旺了,砍你一棵发百棵。”走着走着遇着小蜜蜂,小蜜蜂对他说:“人种没看见,葫芦见着了,它漂在河里面。要是见了人,我要请他吃蜜糖。“天神封赠小蜜蜂:”小蜜蜂,是好蜂,等到人种找到了,你就挨着人家住。”天神又往前找,遇着小柳树,小柳树告诉他:“人种我没有看见,人声听见了。我见一个大葫芦,飘在水里面,里面还有人的声音。我用左手围,右手围,围也围不住,被水淌走了。”天神又封赠小柳树:“小柳树,小柳树,等到人烟找到了,人烟旺起来,倒栽你倒活,顺栽你顺活。”天神找人种,最后找到河头河尾,遇着老乌龟。乌龟告诉他:“大海中间葫芦里,人的声音听得见,你去找找看。”于是,天神又封赠老乌龟:“老乌龟,心肠好,敲下马蹄壳,给你做房子,房子随身带,顺河有吃的。”天神按照老乌龟的话,来到大海边,听见呜咽雀在叫,天神好生气:我到处找人种找不着,你在这里还有什么喜欢的。天神拉起弓,一箭射出去,没有射中呜咽雀,射在了葫芦壳上。这时,葫芦里的人叫了起来:“已经有五天,已经有十天没人来打墙,今天是哪个乱打我的墙。”天神听到了声音,打开大葫芦,找到了人种,找到了好心的兄妹俩。

  格滋天神经过千辛万苦,找到了人种,他对兄妹俩说:“世上的人,只剩你们两个,人烟要传下去,你们兄妹要成亲。”两兄妹急忙答道:“我们两兄妹,都是同胞父母生,不能结成亲。”天神说了很多,讲了很多,兄妹俩还是不答应。于是,天神叫兄妹俩滚石磨,一滚滚到箐底,上扇下扇磨合拢。天神又说:“你们两兄妹,要学石磨成一家。”“人是人,磨是磨,我们兄妹哪能学磨做一家。”不行又滚簸箕筛子,滚到箐底,筛子垒在簸箕上,但兄妹俩还是不愿成亲。接着,天神指着箐底的两只鸟,说兄妹像箐底的雄鸟和雌鸟,欢欢喜喜做一家,兄妹还是不愿意。天神又指着公树母树说:“东风吹来公树摇,西风吹来母树摇,摇着摇着挨拢来,挨拢成一家。”兄妹听后摇摇头,天神又叫兄妹去吆鸭、吆鹅。哥哥吆公鸭,妹妹吆母鸭;哥哥吆公鹅,妹妹吆母鹅。公鸭、母鸭,公鹅、母鹅都吆在一起了,就是不愿意成亲。

  兄妹俩不愿成亲,天神也没办法。兄妹俩又说:“我们两兄妹,同胞父母生,成亲太害羞。要传人烟,办法还是有的。属狗那一天,哥哥在河头洗身子,属猪那一天,妹妹河尾捧水吃,这样来怀孕,这样来传人烟。”天神答应了,兄妹俩就这样,一月洗一次,一月吃一次,洗了九个月,吃了九个月,妹妹生下了一个怪葫芦。这一天,哥哥不在家,妹妹见了多害怕,把怪葫芦丢在了河里。天神知道后,就去顺着河水找,找到东洋大海边,怪葫芦漂在水里面。天神请来了三对野猪拱海埂;请来一对獭猫,打了三个洞,水还是不落;又请三对黄鳝来钻海底,海底凿通了,水也淌干了,葫芦陷在了泥浆里,还是出不来;又请三对兔鹰,三对虾子,兔鹰围着葫芦飞,虾子顶着葫芦走,把它顶到了沙滩上。

  天神找到了妹妹生下的怪葫芦,他用金锥银锥锥开葫芦。一道一道的开,一道一道的戳。戳开第一道,出来是汉族,汉族本事大,他们住在坝子里,盘田种庄稼,读书学写字,又聪明本事又大。戳开第二道,出来是傣族,傣族的办法好,种出白生生的棉花来。戳开第三道,出来是彝家,彝家住山里,在那里开地种庄稼。戳开第四道,出来是傈僳,傈僳力气大,出力背盐巴。戳开第五道,出来是苗家,苗家人强壮,他们住在高山上。戳开第六道,出来是藏族,藏族很勇敢,背弓打野兽。戳开第七道,出来是白族,白族人很灵巧,他们用羊毛擀毡子,他们还纺线弹棉花。戳开第八道,出来是回族,回族忌猪肉,养牛吃牛肉。戳开第九道,出来的还是傣族,傣族盖寺庙,念经信佛教。

  天神戳开了怪葫芦,出来了八种族。从此,这世间人烟就兴旺了起来,可惜的是兄妹俩没有留下他们的名字。

  盖房子

  人类从巢居、洞居到建房居住,这是人类“定居”的文明标志,所以“造物”的故事先从“盖房子”开始。

  盖房子首先要种树种草。哪个来盖房?彝家有个人的名字叫帕颇,他先来盖房。盖房没有树,他就先去撒树种。东方山坡上有一个小姑娘,树种草种是她撒,帕颇向她要得了草种树种。先撒什么种,先撒的是白菀树王种。在高山顶撒上,然后在梁子上,在箐沟里,撒上青松、赤松、青香树;还要在平坝里,撒上罗汉松、桂皮树、梧桐树、梨树桃树、花红树、核桃树、樱桃树;要在山坡上、河头上,撒上橄榄树、鸡嗉子树、水东瓜树、杨柳树、麻栗树、锥栗树。野香樟、马樱花、白皮松树、橡树、栗树撒了三岭三洼三坡三箐,能长树的地方都撒下了树种。

  帕颇撒了树种,又要去撒草种。撒草种,还是先撒草王种。草王是芦苇,就去撒芦苇。撒完芦苇,又到河边两岸上,撒下野芭籽,高山箐底下,撒下鸡菜籽、菱角草、蕨菜子、兔子草。在那山坡上、岩子上、河边上撒上山头草、甘草籽、山草籽、酸草籽、厚皮草、岩草籽、黄麻籽。这些草,样样都撒了,样样都撒遍。

  撒树种的人,撒草种的人是帕颇,他有九个儿子,儿子来养树;他有七个姑娘,姑娘来养草。这些树和草,过了三十七天,树芽长出来了,草芽长出来了。三轮三十七,四轮四十九……八轮九十五,树就长大了,草也長大了。长满了山山岭岭,长满了山坡平地。天上的九兄弟,他们想盖九间房,他们想在树林中间盖。于是,用白樱桃树盖了三间房,人间就是九种族。这白樱桃房,就由傣族来住;坝边山腰上,用罗汉松盖了三间房,就由回族来住;高山梁子上,用青松赤松盖了三间房,就由彝族来住;坝边平坝上,用香树盖了三间房,就由汉族来住;高山梁子上,用洋皮松树盖了三间房,就由打柴吆猪的人来住;用野白松树盖了三间房,就由擀毡子的人来住;用野香樟各盖了三间房,就由放羊人、放牛人来住。房子盖好了,人人都喜欢,就连天王地王都喜欢。

  人的住房有了,但还没有兽类住的房,于是,九兄弟又为它们盖房。先给兽王盖,用刺树盖起三间房,就由兔子住;高山梁子上,也盖起三间房,就由老虎住;坝子山腰上,盖起三间土平房,就由豹子来住;高山梁子上,在高山顶上、在坝子河边、在石岩下面、在山中石岩上、在岩洞里、在河岸上、在梁子上、在河里都各盖起三间房,就由老熊、豺狼、麂子、马鹿、岩羊、野牛、豪猪、穿山甲、水獭住。

  兽类有了住房,但是鸟类还没有房子住,九兄弟又为鸟类盖房子,他们还是先给鸟王盖。什么是鸟王,凤凰是鸟王,盖起三间梧桐树,就由凤凰住。还在坝边岩子上,树林中,橡子林、箐沟里、山腰上、河边两岸上、坝边山腰上、山中岩子上各盖起了三间房,就由大雁、岩鸡、老鹰、箐鸡、斑鸠、老鸹、杂鸟、猫头鹰、鹦鹉、雀子、鹦哥、小燕子来住。这些房都盖了,还有些动物还没有房,于是又盖,盖起草房,给蚂蚱住;江底盖起石头房,给石蚌、鲤鱼住。就这样,样样动物有住房,个个动物都喜欢,就连天王地王都喜欢。

  狩 ? 猎

  彝族人喜好狩猎,因为,彝人住在高山上,那里森林茂密,是动物的栖身之处。狩猎要有猎狗和麻索,要有猎网。猎狗出在大理,因为猎狗是黄石头变的;傈僳族撒麻、种麻、剥麻,麻索出在傈僳族手,但还没有搓麻结猎网的。于是,格滋天神就说:“没有搓麻索的,没有结猎网的不要着急,去找特勒么女人,她会搓麻,她会结猎网。这个女人不简单,她一天能搓三丈,九丈;一天能结三丈,九丈。这样快搓,这样快结,麻索搓得越长,猎网就结得越好。一切准备就绪,就要去山上狩猎。

  彝家住的地方有一座山叫茶山,那里有公的麂子,东洋大海石岩边,有母的麂子。格滋天神的儿子,就是造天的那五兄弟中,大儿子阿赌会撵山。阿赌领着猎狗,拿着麻索、猎网,到茶山,到东洋大海去撵公麂子、母麂子。他到了茶山,走进大森林,放出猎狗,但一只麂子也没有。到了东洋大海边,却撵出三四只麂子。麂子前面跑,阿赌后面追,山头到山脚,河头到河尾,追了一山又一山,追了一林又一林,阿赌追麂子追到大河边,只见河水弯又弯,河水清又清。河水深,波浪大,麂子过不去,于是它又顺着小路跑。河边的小路旁长满了藤子,绊住了麂子,阿赌隔着河,只能用石头打,打死了麂子。好心的阿赌,剥下了麂子皮做衣裳,肉给了大伙吃。

  畜 ? 牧

  彝家人在打猎中慢慢知道,仅靠打猎提供的食物是不够的,他们还要去盘田种地收五谷。盘田种地没有牛,他们又去找牛。找到了苍山上,露水落下来,红露、黄露、黑露变成了红牛、黄牛、黑牛。这些牛哪个先看见的,葫芦包去采露水,它先看见了。是哪个把牛先找回来,特勒么这个女人,左手拿盐巴、右手拿春草,把牛哄住,用树藤拴着牛把它牵回来。牛牵回来了,他们把牛放在箐沟里,放在河两岸,那里是放牛的好地方。

  有了牛,还没有猪。猪从哪里来?天上的白云变白露,黑云变黑露,露水会冻地,冻得白露变白石头,黑露变黑石头。天神下凡来,打烂白石头、黑石头,白猪黑猪钻出来。

  白猪黑猪有了,还没有羊。大理苍山的三个松树桩,桩里有三条白虫,有三棵栗木桩,桩里有三条黑虫。白虫变绵羊,黑虫变山羊。山羊绵羊就是这样变来的。

  有了猪,有了羊,哪个来放牧,汉族会放猪,彝族会放羊,拿着黄竹去放猪,拿着黄竹去放羊,这就是吆猪的棍,这就是赶羊的鞭。放猪的是女人,放羊的是男人。放猪放羊天又冷,他们割回茅草,砍回竹篾,编好篾帽,编好蓑衣,穿上草鞋,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这样去放猪,这样去放羊。

  放猪放羊去到什么地方?放猪要在烂泥塘,放羊要在山岭上。那里放猪,那里放羊,猪长得肥,羊长得壮。

  放猪的女人,放羊的男人,他们没有伴。没有伴不要怕,竹头拿来做芦笙,竹间拿来做笛子,竹根拿来做响蔑。放羊时吹一调,放猪时弹一曲,这样就欢乐,这样就欢喜。欢乐把羊放,欢喜把猪吆。

  农 ? 事

  彝家人住的地方,树木很多。要盘庄稼,就要开垦田地,就要砍树。他们先谋划,坝上种包谷,石坎下种荞子,水冬瓜树下、锥栗树下荞子好,有松树的坡地甜荞长得好。就在这种地方砍树,就在这种地方种粮。人们拿着刀子要把树砍完,兔子争了先,先去砍树枝,砍也砍不倒。豺狼去砍树,还有老虎、麂子、麻雀、大雁、老鸹、野鸡、竹鸡、鹦哥、乌鸦,这些百兽百鸟都砍不倒,还是人来砍,一砍就砍倒,于是,土地老爷说,盘田种地的事就由人来搞。

  砍树盘庄稼,山山箐箐、河头河尾的杂树全砍完了。杂树砍倒了,十冬腊月晒,过了旧历年,正月初一那一天,房前屋后雀鸟叫,梁下雀鸟来做窝,节令分出来了,要忙种田种地的事了。

  二月二十七,布谷鸟叫了,石蚌也叫了,要放火烧荞地。百兽百鸟都来烧,就是烧不着,最后还是人来烧。属牛日来烧,恐怕烧着牛,属虎日、属兔日、属龙日、属蛇日、属马日、属羊日、属猴日、属鸡日、属狗日、属猪日来烧,就恐怕烧着它们。于是,人们又商量,选在属鼠日来烧,老鼠会打洞,不会烧死它。烧荞地的火着了起来,火烟冲上天,冲过江,火焰挡也挡不住,仓房、籽种烧光了,幸亏小麻雀勤快,四面八方拣荞种,到了三月二十日,就开地撒荞子了。要在属龙日来撒,要在属虎日来撒,庄稼就像龙一样、虎一样旺,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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