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阿朋村不是我的故乡。
这里没有我的老家,奶奶和祖坟。
02
村委会背靠青山,前面是开培公路,附近少有人家,面临范家庄,像一户农家小院。
楼房共两层,我住在二楼左手边的第一間。房间的门是铁质的,涂着暗红的漆。门上插着钥匙,锁不太好使,往左转,往右转,反复几次才把门打开。大概很久不住人了,房里积了薄薄的一层灰。房间物件简单,两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角堆了些旧物。墙面用石灰粉过,大概时间已久,有些地方泛着灰黄色。床上铺着厚厚的棉絮,棉絮是新的,带着阳光的温度。墙上有窗,窗外是苍翠起伏的山岭。房间关闭太久,以至空气都有了一些刺鼻的灰尘味和霉味。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松柏味一下子涌进来。
抹桌,扫地,然后铺上一套蓝色带碎花的床单和被套,房间顿时生动起来。
03
顺着一条弯弯的小路下去,是一家农户。
门前有一片桃园,旁边是一个鱼塘。桃花没开,鱼塘也是干涸的。
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坐在门口纳凉,见了我,招呼说,家里坐。
我坐下来和他聊天。他家一共七口人,老伴,儿子,儿媳,两个孙女,女儿已经出嫁。主要种植紫甘蓝、小米辣,以及一些传统农作物。以前雨水充沛的时候,门口的鱼塘养过鱼,有不错的经济收益,现在干旱,鱼塘空着。桃园里有几只鸡在觅食,猪圈里的猪在拱着圈门,一条狗卧在地上,它冷漠地扫我一眼,自顾望着鱼塘发呆。
雨水充沛、桃花盛开的季节,这里该是我喜欢的模样。
04
一辆手扶拖拉车“突突突”地从身边驶过。
我多看了两眼,城市很少见到拖拉机了。
驾车的是一位干瘦的中年男人,穿了一身迷彩服,迷彩服下是一件蓝色的背心。衣服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泥渍。拖拉机装的是小米辣,满载了。车尾半吊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半身子附在车厢里,一半身子悬在车厢外,像在表演惊险的杂技,真担心他们附在车内的另一半身子,会被小米辣挤出来。
已经走出很远了,我仍在回头张望车尾的两个男女。
还好,车速很慢,像父亲蹒跚的脚步。
05
迎面走过一个男人,草绿色军装,浅灰色裤子,扛着锄头,戴顶陈旧的草帽,好奇地打量我。一个穿蓝衣服的小女孩跑过来,圆脸,小眼,短发,手里捧着一个煮熟的玉米棒子。到我面前时,停下了。她好奇地打量我和我手里银灰色的数码相机。有骑摩托的少年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我回头望他时,他也正好奇地回头望我。
我穿的是一身朴素的衣服,可在这个村庄,还是显得有些不相容了。太干净了些,没有泥土的味道。一个背包,一台微型的数码相机,悠闲的步履,似与这个村庄不相干的人。
06
从来没见过一块小小的地里竟种植了这么多的植物,烤烟、毛豆、丝瓜、南瓜、红枣,旁边还有一丛美人蕉。丝瓜藤顺着枣树缠绕,上面缀着嫩黄的花,模样很娇弱。枣树上的枣很多已经红透,摘下一棵放进嘴里,很甜。地的主人是一位大娘,七十六岁,姓范。她在摘枣子,很认真,一颗一颗地摘。
她问我,是区上来的吗?我告诉她,现在不叫区叫乡镇了,我从县上来。
她说她的孙女阿玉在县上帮人卖服装,问我认不认识,见没见过。
我告诉她,县城比这里要大得多,有很多房子,有很多人,很难遇到她家阿玉。
她告诉我,她家阿玉才十九岁,可能干了,每个月能挣一千元钱。
说完,她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上弯,露出了空洞的牙床。
07
午间。我在稿子上零零落落地写《阿朋村札记》。
院子里已经洒满阳光,从窗外望去,生硬的墙壁把眼睛咯得生疼。忽然想到了牵牛花,这种朴素的植物,能让一面冷硬的墙壁在转瞬之间变得柔软。
08
夜很静,似乎能听到自己缓慢的心跳声。
这幢小楼,只住着我。除了办公室,四周一片黑暗。黑暗中,特别想念月亮,很多年没好好看过月亮了。
忽然想起家乡的那片油菜花地——儿时捉迷藏的最佳场所。那时,月亮挂在空中,我们在花海里穿梭。月光,漫无边际,黄,也漫无边际,如果一直走,仿佛就能走到月亮上。
09
房间没安窗帘,一开灯,整个房间便暴露给了窗外。这让我慌恐,谁知道窗外的山野隐藏着什么呢。白天,它看起来那么苍翠可爱。夜晚,却让我想到了蒲松龄和他的《聊斋志异》。
关灯,我把自己藏匿在黑暗中,不敢出声。
10
起了个大早,我到范家庄转悠。
这里住了百余户人家。空气微凉,路两旁种了大片的玉米和小米辣,早起摘小米辣的农人已把箩筐装满。村里的房子,庭院的围墙,多用不规则的石头堆砌而成。石头粗粝,斑驳,线条流畅,像油画。
村里有很多放养的狗,我走过时,它们温和地看看我,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开。
农家院子的墙角长出了一棵南瓜藤,藤蔓顺着一溜木柴铺展开来。藤上挂了许多小南瓜,瓜瓞绵绵,数一数,足足十三个。
有瓜藤从庭院爬上围墙,顺着墙壁一路铺展,嫩黄的小花在墙头绽放。墙上开花墙外香,嗅一嗅,却是烟草的味道。想起田野里大片大片的烟地,恍然明白,已到烤烟的时节了。
穿过一条巷道,便是阿朋小学。去时,恰遇课间休息,孩子们在校园里嬉闹,铃声响过,校园又恢复了安静。这里有一百七十多个学生,这些可爱的孩子,在活动板搭成的简易教室里,仍然那么知足快乐。
校里有株紫薇树,枝干斑驳,枯裂,无花。我错过了花期,一个多月前,这株紫薇还在绽放。
11
错过了紫薇,还有牵牛。
这是一片牵牛花的海洋,在田野里恣意地绽放。紫红,紫蓝,两种颜色,都是我喜爱的。它们的藤缠绕在玉米树上,红枣树上,篱笆上,像一个温柔敦厚的男子,令人怦然心动。
12
我和几个乡民在一起吃饭。他们野性十足,大声地说话,豪爽地喝酒,不时还爆出一两句粗话,甚至讲一些七荤八素的段子。
有几次,见我脸红,他们坏坏地笑。
13
清晨,沿着开培公路,一直走。
時间丢在身后,只剩下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以及路两旁不停变换着的风景。
花生,玉米,红枣,烤烟,小米辣。这些乡村的朋友,一路陪着我。
路旁长了几棵橄榄树,一串串的橄榄果挂满枝条。土地贫瘠了些,果很小,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摘一粒放进嘴里,先是苦,后是涩,过了一会儿,满嘴回甜。
一辆货车从我身旁疾驰而过,像一个得了狂妄症的重症病人,差点撞到我。这是乡村,又不是高速公路,跑那么快干什么。
走了很远,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叮叮当当的铃铛声,有位老农架着一辆牛车慢腾腾走来。牛是黄牛,长着一身红棕色的皮毛,一对温和的眼,嘴角一圈白色的绒毛。牛的脖上围着个铃铛,每迈一步,铃铛便叮当作响,清脆悠扬,似黄牛带给这个清晨的问候。老农悠闲地盘坐在车上,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执条细鞭,蓝色外套,半张脸被一顶发黑的草帽罩着,看不清眉目。车上有只黑色的小桶,两只篮子,几个编织袋。
我问老农,这么早,要去哪啊?
老农答,去地里,摘小米辣。
铃声叮叮当当远去,不似去劳作,倒像去参加一个音乐庆典。
14
村庄很静,我在院子里踱来踱去。院子的水泥地板泛着斑驳的痕迹,低头细看,地面竟有生命在忙忙碌碌,是细若游丝的蚁群。多么卑微的生命,我在院子里的正常行走,对它们却是一个巨大的灾难,脚步落下去,便有几只蚂蚁身首异处。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把脚步放轻些,再轻些。人,何尝不是一只卑微的蚂蚁。
15
一群麻雀飞过来,歇在院子的墙头上,叽叽喳喳吵嚷一番之后,便安静下来。那时,恰有阳光顺着庭院爬上墙头,那群灰不溜秋的小家伙,羽翅一下子亮丽起来,似乎变漂亮了。我看着它们,满心喜欢。一辆摩托从门外呼啸而过,这群小家伙,没来得及和我道别一声,便“倏”地飞走了。
16
天色渐暗,我在路边等车。一辆摩托过去了,又一辆货车过去了,我等的面包车始终没来。良久,一辆越野车驶过来,我翘首张望,车子在我面前嘎然停止。车窗摇下去,露出一张男人黎黑的脸。
男人说,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我看看男人,和他空荡荡的越野车,迟疑着。
男人爽朗一笑,说,别怕,我不是坏人,天快黑了,难得有车了。
我看看渐暗的天,再看看男人的眼,决定搭这辆越野车回村委会。
男人的车厢很凌乱,香烟、打火机、毛巾、手纸、矿泉水、手机、遮阳镜、外套,扔得满车都是。他可能习惯了,没感到尴尬。他把副驾上的外套扔到后座,示意我坐。
车厢里流淌着来自呼伦贝尔大草原的乌兰托娅的天籁之音,清澈,纯净,宽广,辽远,带着青草的气息。
男人高大,壮实,肤色黎黑。
他很健谈,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说话。他告诉我,他以前是搞运输的,几乎全国的省市都跑过。他说最远一次是从建水到北京,两个人换着驾驶,连续九天九夜才到达北京。
他说他现在不搞运输,改做房屋装修了。运输太辛苦,和家人聚少离多。
他说今天来乡下看望一个朋友,几年前他们一起跑过运输,很铁的一个哥们儿。
他还说,全国的省市他几乎跑过,哪也不想去了,唯独想去西藏,等时间空闲下来,他要进藏一趟。当然,必须是自驾游。
他问我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路边邀车,我说我去村庄采访,时间耽搁了,错过了回村委会的最后一班客车,想搭辆面包车回去,但面包车却迟迟不见来。
他说以后不要这么晚回去,也不要随意乘搭陌生人的车,对一个女孩很不安全。
过后他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坏人,你不用害怕。
他一直把我送到村委会的大门口才离去,我不知道他姓什么,甚至想不起他清晰的样子。我只记得他身材高大,有黎黑的肤色。
17
阳光很辣,要把大地烤焦了似的。
路的两边,种了很多小米辣。青黄色,似细长的锥。挤挤撞撞,满树都是。
那个农妇,戴顶草帽,提只黑色的塑料桶,正在弯腰采摘。红色的衬衫,像一片熟透了的辣椒,鲜艳,耀眼。一个男孩,三四岁的模样,正在地埂上追一只粉色的蝶。黑短裤,灰色小褂,裸露着头脸和四肢。粉蝶歇在一棵椒树上,男孩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他弓着腰,左手缩在腹部,右手微微前伸,拇指和无名指准备成拿捏的形状,眼睛盯着粉蝶,迈着猫步,悄悄靠近。接近半尺左右的时候,粉蝶“倏”地飞走了。男孩扬起头,直起腰,眼睛追着粉蝶,流露出失望和忧伤。
18
坐了辆小客车回镇。车没坐满,空着六个座位。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瘦高个,牛仔裤,黑T恤,理着时尚的发型。这一段路况不好,车有些破旧,走起来便像喝过二两酒的男人,摇来摆去,发出“硿硿硿”的声响。
尘埃,异味,闷热,混浊,充斥着车厢。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在路边扬手邀车。她戴顶陈旧的草帽,帽沿已经破了。灰色的衬杉已被汗水打湿,汗渍污渍混成一片。背上背个背箩,里面的东西不轻,把她的身子压得微微朝前倾。车在她面前停下来,车门开后,妇女一只脚踏着车,一只脚踩在车外,欠着身子问,到阻塘子多少钱。年轻的司机说,三元。妇女说,我以前搭车到过阻塘子,只是两元。两元带不带?年轻的司机面无表情地坚持,三元。妇女试图把价压下来,带着些央求的口气说,两元吧,以前搭过,只是两元的。司机不耐烦了,说,三元,要坐上车,不坐下去。妇女看讲不下价,稳了稳身上的背箩,悻悻地把踏上车的那只脚抽回去。
年轻的司机被谁惹怒了似的,猛一踩油门,车子“硿硿硿”地狂跑起来。
回头望了望那个已被甩远的妇女,她一动不动地站在烈日下,像一尊雕像。忽然想起我的母亲,心,很痛。
傍晚,在手机早晚报看到一则消息:北京鱼翅一天消费一个亿。
19
墙角长了蓬蒲公英,开着几朵深黄色的小花。有一朵的顶端已结成一个松散的白绒球,只需一阵风,便可以终结一朵花的生命。而随风飘飞的蒲公英籽,只要落地生根,便是一场生命的轮回。
老远便传来崔健低沉激昂的歌声:“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而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又是一辆摩托从门外疾驰而过,车上是个小青年,摩托车的后尾装置了低音炮。歌声一阵风似地随摩托飘来,然后,随着摩托远去的呼啸声越飘越远……
怎么会一无所有呢?他有青春,音乐,生命,和自由。
20
从一户农家的墙角走过。
围墙很矮,只比我高一点点,用粗粝斑驳的石头围砌而成。墙头种了很多植物,海棠,月季,太阳花,仙人掌,韭菜,辣椒……都是乡村常见的花花草草,种在粗糙破裂的瓦盆或瓦罐里。院里有棵葡萄樹,叶已落尽,只有葡萄的枯藤和几抹嫩绿的新芽攀附在铁丝架上。
阳光洒满小院。蜜蜂嗡嗡,秋日如此静美。
21
秋意渐浓。微寒。
阻塘子是一个村庄的名称。这个夜晚,这里将举办一台乡村文艺晚会。
晚会的现场在村委会。院子正中,搭个简易舞台,台上铺了红色的地毯。背景牌混搭了两种互不相融的元素:夜空中绚烂绽放的礼花,田野里拔节生长的烤烟、甘蔗、小米辣,幽默的乡村风。舞台两边,各放一只一米多高的音箱,还有几个扩音器。音箱唱着歌,是刘若英的《后来》。流行的音乐和乡村的场景混搭在一起,有一种轻微的幽默感。舞台前的空地,便是观众席,蓝色的塑料椅整齐地一字排开。
晚会尚未开始,现场已热闹起来。来的多为妇女和孩童。妇女们依墙站成一溜,七嘴八舌地说笑。孩童则率先在观众席上抢占了好位置,等演出开始。几个顽童,爬到屋檐下一个小小的窗台上,几颗小脑袋挤在一起,朝着前方的舞台张望。
墙角一条长凳上,坐着几个着装鲜艳的妇女。她们的衣服花花绿绿,头巾也花花绿绿,像一簇盛开在墙角的花,特别抢眼。我走过去,想为她们拍照,她们害羞地用手挡着脸,笑着把头转向一边,嘴里说着别照别照。我告诉她们,我喜欢她们的衣服,像五颜六色的花一样好看,她们仍是害羞地摇摇头,神态似信非信。
22
村里杀了一只狗。
我没见到这只狗活着时的模样,我见它时,它已变成了桌上一道美味的菜肴。几个男人已经围席而坐,狗肉放在桌子正中,里面配着葱姜和薄荷。
吃狗肉,自然免不了喝酒。在乡村喝酒,很少用到酒杯。一般用碗,有时是青花碗,有时是白瓷碗。今天用的碗是白瓷碗,喝的酒是泡枣酒。泡酒的枣子,是阿朋产的小红枣,不用刚摘的鲜枣,得用在太阳下暴晒后的干枣。如此,泡出来的酒才香醇,哪怕经年累月的搁置,也只会越搁越香。
泡酒色泽诱人,倒在白瓷的碗里,红得通透可爱。每个男人面前,都倒了满满一小碗。我本不饮酒,却被那色彩诱惑,破例倒了浅浅一个碗底。一尝,仍有酒的烈性,却是满嘴生香回甜。的确比一般的酒好喝。
男人们兴致很高,盛狗肉的青花海碗很快便见底了,盛酒的白瓷碗也见底了。于是,狗肉满上,酒也满上,男人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敬酒与猜拳。
我吃得少,老在想像那条死于棍棒之下的狗的模样。
我想它应该是黑色的,就像童年时,父亲送给我的那只小狗。我叫它小黑,它会捉老鼠。
它死于父亲的棍棒。我放学回家,小黑已经死了。我抚摸它,它不再摇尾巴,不再跳起来亲吻我。它躺在地上,僵硬,冰冷。
那年,村里流行狂犬病。
23
很意外,在这里看见这样一块稻田。
秋天的阿朋,目之所及,看到的都是烤烟、红枣、小米辣、玉米、南瓜、花生等等,唯独少了稻田。这块唯一的稻田躲在村西,是一块洼地,四周被一些树木遮掩着。树,都是老树,有清香树、马褂木、臭椿、香樟树、青桐、厚皮香,还有其它喊不出名的树种。这些老树,把稻田团团围住,像围住一个稀有的宝。稻田正中,卧着一块巨石,像传说中的飞来石。站在北面往南看,石头无形无状;站在南面往北看,似两只尾部交叠在一起的龟,面朝东西。西边的龟,头伸进稻田;东边的龟,仰头望向村庄。
水稻刚刚抽穗,青和黄,交错连绵在一起。
有风吹过,清凉,无香。
24
阿伟的媳妇生了。
阿伟蹲在家门口抽烟。脸上的胡子几天没刮了,像生着一场大病。
一只芦花鸡在院子里觅食,觅到阿伟跟前时,顶着红冠的鸡头在阿伟眼前晃来晃去。阿伟把烟从嘴角移开,盯着芦花鸡。突然,他把烟一扔,向鸡扑过去,鸡掉头就跑。阿伟向鸡追去,鸡“咯咯咯”地叫着四处乱窜。阿伟从身旁的柴垛拿了截木棍,朝芦花鸡掷过去,芦花鸡“扑哧”一声窜上了院子的围墙,用力太猛,撞倒了墙头一个种花的瓦盆,瓦盆摔下来,“嘭”一声,破裂成几片,花泥散落一地。芦花鸡站立墙头,“咯咯咯,咯咯咯”地叫着。
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阿伟看看墙头的芦花鸡,低下了头。
阿伟的媳妇,生了个女儿。
25
昨天下午,我在步行街遇到阿朋村的阿珍。
她告诉我,村里的小黄结婚了,对象是本村一个采矿发了点横财的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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