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的那个周末,知了在卫生院里那棵银槐树上“兹……兹……”叫着,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眼前的那个水塘上漂浮着粉紫的水葫芦花。清幽深邃的水葫芦花惹得我十分眼馋,我蹲下腰身尽量去“够”接近塘边的那朵……没想,手还触着,脚下一滑,小小的身子就掉进了水塘里。惊慌失措的我大喊“救命”,双手拼命地向岸边乱抓,忽然,感觉水就要淹没头顶的我被什么人使劲拽住了,并拼命往上提,很快我就被提上了岸。
当一身透湿的我被送回家时候,我才看清了救我的人是位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粗糙的大妈,她穿着蓝色“卡叽布”衣服。母亲知道事情原委后,一再感谢她,并招呼她坐下,削苹果给她吃。说话中,知道大妈是和母亲一个老家的人,很兴奋,互认老乡,母亲招呼她在我家吃饭,她说她是来看病的,遇到了我……家里还有老小,要回去做饭的,母亲就说有空来坐。
几天后,大妈拎着两棵大白菜来给我家,说刚从菜地里拔的。母亲就找了件红色外衣给她,说虽然旧了点,但做活计可以穿。大妈眼睛亮亮的,开心地笑着收下,她知道母亲也诚心认她老乡了。那以后,大妈总是隔三岔五地送菜给我们,有时候是青白菜,有时候是土豆,青豆,有时候是豌豆,菠菜,豆尖,花菜。总之是一年四季的蔬菜,她家有什么就送什么。她的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慢慢地也和我们熟悉了,经常充当送菜大使送菜给我们,还听从自己母亲的叫我母亲“姨妈”,意思就是大妈拜我母亲为姐妹了。过一段,母亲总是找出我穿旧了的衣服裤子,连同她自己穿旧了的衣服裤子包好给大妈他们,每回她们都很高兴,这些衣服是我穿嫌小了的或者母亲可以换新的了,但对于家境拮据,在灰土环境里生活的他们却很实用。
雨季,大妈家的两个儿子去河塘水沟里摸鱼虾,稻田里捉泥鳅,有了先挑大的好的给我们。有一次,大妈叫儿子小勇给我们送三棵大白菜,刚出门,小勇发现有两片黄叶,就拎回去对大妈说:“黄叶子能吃吗?”然后重新换了几棵。
大妈和我家的关系延续了十几年,菜送了十几年,母亲后来调到了县城医院,路远了,大妈家不可能再隔三岔五地给我们送菜,但总会年头岁尾背袋米,背袋面,拿上几段腊肉到我们县城的家坐坐,每到这个时候,母亲总是拿出几盒饼干,豆奶粉,衣物,鞋子,甚至牛奶,或者平时就买好了的几件新衣服给大妈,还留大妈他们在家中吃饭。
那天,大妈来到了母亲家,她头发花白了,但精神矍铄,身子骨硬朗。冬天的太阳照耀在她的头发上泛起丝丝光亮,母亲拉着她的手,笑着说着,说着笑着,看着这一对老姐妹,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感动。这份相濡以沫的情,这份相与为亲的爱啊,是永永远远的尘间的暖!
芬芳岁月
冬日的阳光绒毯似的包围在自己身上,打开一份《彝族文学报》,跃入眼帘的是一篇真情文字《我心中的橄榄绿》,不禁思绪飘然。抬头放眼,院里那棵巍峨魁梧的榕树遮天蔽日,郁郁葱葱。满目充盈浓厚绿意,我像是看见了一直在自己记忆中保存,久违了的戎疆大哥,伟。
那一年,我十八岁,满脑子的激情烂漫,满脑子的憧憬幻想,刚从护校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一个休息天,在好友立竹家玩,遇到了他的表哥——伟,一个25岁左右,个子高大,结实魁梧的军人。我们很快就熟悉了,他给我们讲营地的故事,我们缠着让他教我们敬军礼,他便抬起右手,肘部折叠成45度角,手指并拢,指向自己的太阳穴,认真地教我们。那天,我们谈笑风生说了很多的话,记得他说,他还有两年就退伍了,回老家后打算饲养猪,自谋职业,不给国家增添退伍军人的就业压力,我不由心生敬佩。我们约定以后经常联系,互通书信,吃过下午饭后,我们就分别了。
当夏花灿烂的时候,伟从信封里给我寄来了一只七彩斑斓的大蝴蝶,说给爱看书的我做书签,冬天到了的时候,他给我寄来了自己身着军装的照片,看着他质朴精干地站在“南疆战神”界碑跟前的照片,我在脑海里浮现他们驻守南疆边陲的艰苦生活,内心由衷地敬佩。有一次,我问,歌曲《我爱你,老山兰》里的老山兰是什么样子,很快,他就伴随书信文字给我寄来了一朵大大的老山兰,和昙花有点相似。就这样书来信往,一晃一年多过去了,我和他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但只交流各自的情况,说好玩的话,从不越雷池半步,好像,不经意间,他捡了我这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做妹妹,我也捡了个大便宜,不需要拜托就拥有了位憨实可靠的大哥哥。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男朋友,感觉再和伟信来书往是对自己男友的不尊重,就婉言告知伟我不能和他再联系了,但结婚我一定请他。后来我结婚了,他身在部队不能亲临我的婚礼就请立竹为我挂了份厚礼。
岁月流淌中,万物更迭,世事变迁,立竹后来也结婚了,再后来她去市里竞争,在一千多名只选四名的市试验小学教师竞聘中脱颖而出,成功应聘。她去了市里,我们各忙各的,联系少了,几年后,听说她工作辛苦,又忙于编写一本教学书籍,用脑过度引起长期失眠,病休了,再后来听说她们夫妻私下协议离婚(没有把协议拿去民证局办理)。立竹去了上海了,但我一直联系不上她,更无法打听伟的消息,而我在医院辛苦忙碌的工作中老了容颜,磨蚀了心境,就这样,我们这三个曾经情同手足的好朋友劳燕纷飞,各行一方。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天,波上寒烟翠。又一秋天来到了,我随家人下乡,来到了上关村,当年和立竹玩时她的老家,也是认识伟的地方,但立竹家因为她父亲过世,家里没人,人去屋空,房门紧琐着一个萧条凋败的院落。站在空荡肃穆的院外,依稀仿佛,我又听见了当初我们三个人的欢声与笑语。举目苍穹,茫茫沧海,今夕何夕?终明白,岁月如流,淡远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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