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到湖州,当地文友就会炫耀太湖三白:白鱼、白虾、银鱼。每每在餐桌上“三白”必然登场,我们外乡人每次吃到“三白”,总会边吃边赞不绝口:“鲜嫩!鲜嫩!”这样的美味,自然是湖州人民生活的骄傲。
节假日,我常常会去自家承包的水库走走看看,偶尔也会收获一些水库里的美味,每每还以此嘚瑟自夸,戏谑水库里的三鲜:杂鱼、虾、螺蛳。暗许其中鲜味堪与“太湖三白”媲美。
春日太阳升起,晴朗无风,心情愉悦地迎着朝霞走近水库。
朝霞同样柔和地披在晨耕的农人身上,他们一律头顶一顶草帽,肩上扛着锄头,沐浴着阳光弯腰勤耕,浑身上下像是涂了一层浅红。
绿荫环抱水库,水面平静如镜,看上去清灵而空蒙。春季水盛时节,微风拂过,漾动起一波紧连一波的褶纹,一层层轻拍着堤岸,带来春意暖暖。
转过水面,放眼远看群山深黛的影子,和斜倚堤上嫩绿的柳枝交织着。东望村级公园的苦槠树枝节繁蔓、树叶郁郁葱茏,植被上的野花和杂草相杂其间,红的火红,绿的碧绿,绚丽的色彩倒映在水里,水清花红树绿的画面宛在水中。置身其中,恍若满园春色隔岸来。
水面褶皱般生起层层银波,如细银散落跃动水面。正如袁中郎笔下描写景象那样:“温风如洒,波纹如绫。”泛起微澜的波尖上几枚意乱情迷的桃花,仿佛在水面上任性荡漾,三月里怀春的鱼儿不時地纵隋跳跃。
春暖花开和仲秋锁寒时节,鱼儿体硕膘肥多胶质。泄洪道水流湍急,浅翔着鱼子满腹、春性勃发的鲫鱼,泼剌刺成群逆流而动,在激越的浪尖上疯狂跳跃,银鳞在溅起的水花闪烁。
地笼捕鱼:地笼预先放置饵料,沉入水底,隔夜起捞。鱼、虾、泥鳅、黄鳝循着饵料气味一股劲地往里钻。鱼儿一旦进笼,如入罾网,再想出来可为时己晚。
夕阳西下,正是收网时光。提着水桶,挎起竹篮,一串小屁孩牵衣扯袖紧跟在我们身后,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有大鱼吗?有虾吗?有……家里的小灰狗极为兴奋,甩动只有一截长的尾巴,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跟着我们身前身后地跑,冲到路边将鼻子贴在地上各处嗅嗅,时不时抬起一只腿在路边撒尿,又急忙追到小孩子前面,像是在为我们做向导。
西斜的阳光铺满捞起的地笼,每个网眼幻化出晶亮的水珠。鱼、虾扑棱着活蹦乱跳,生猛有劲。网眼嵌入的水渌渌的鲫鱼、餐条鱼扭动着胖墩墩的身子,扇着翅翼,张开大口翕动的嘴巴吞咽空气,呆萌萌圆睁的双眼激烈地卷起尾巴,做最后挣扎,水珠进星似的飞溅出弧线落地。一趟下来,可谓满载而归,回到家里忙不迭分门厘清。
杂鱼烹调成恰到好处,也能吊出鱼的至真味道。先油锅滚热,姜蒜爆香,杂鱼放入油锅煎烤,加黄酒去腥,酒香微溢,添老抽焖烩,至汤汁浓稠。最后略加白糖吊味,以葱花点缀。感觉咸甜适宜,肉质细腻腴嫩、酥绵细糯,爽滑溜口,唇齿留香,喷鼻馨香便会久久地周旋于舌间。
杂鱼可清蒸亦可煲汤,妙处在于掐去脏腑入盘而不去鳞,保留自身色泽银亮,喑香荦荦,清纯爽口。热气蒸腾时用筷子慢慢扒动鱼鳞,鱼肉暗红外露。如掰扯鸡腿丝一般的鱼肉,柔韧富有弹性,嚼头劲韧,舌头便有了回旋余地。压舌稍稍含漱,在一抿一寻之间,寻找出鱼的鲜美味道。煲汤可用泰国香米熬成浓稠米汤,米饭除出,过滤成汤,注入砂锅。待砂锅里的米汤再度沸腾,预先煎烤过的杂鱼和葱段一起放进锅里,起到增香增色效果。先用猛火煮二十分钟,再文火慢煨,至米汤成乳白黏稠状。米汤的清香衬托出杂鱼淡淡肉香,二者相得益彰,味道堪称一绝。揭开锅盖,香气四散溢开,扑鼻而来。
红烧鲜虾先甲油锅爆香姜蒜,再入锅翻炒,至虾身上色均匀,加黄酒、生抽,盖锅焖烧溢香,撒少量葱花。色、香、味俱全,闻之食欲猛增。
捕螺蛳方法则相对简单,只用篾框无需饵料,绳子一端系在岸上,蔑框沉入水底。第二天篾框里外爬满螺蛳,慢慢起捞。地上摊一张网袋,轻轻击打篾框,螺蛳经不起震荡,齐刷刷跌落网袋,收获颇丰。清明前的螺蛳,肚子里还未产子,是最肥时节。家乡有句谚语:“清明螺,抵只鹅。”螺蛳的做法也简单,清蒸、酱爆皆适口。
李渔说:“愈嚼愈甘,至果腹而不能释手。”鲜香浓郁溢满味觉乡绪,追求和向往的是一个“味”字,味道的摆布才是顶要紧的。
暮霞敛彩,黄昏后的夜色快速地层层增浓。新月垂钓,星落窗棂。一家人围桌坐定,水库里的三鲜端上餐桌,边笃边聊。举箸交杯之间,三鲜一件件从牙床依次滚过,渗入舌尖,在味蕾上妖娆,满室顿然温馨和谐,其乐融融。一顿可口养胃的晚餐在欢快中度过,正可谓“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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