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亮起的时候

路灯亮起的时候

　　白萝卜掏出湿润的光

　　胡萝卜擦去身上的泥

　　玉米翕动胡须叫卖甜糯

　　那些绿叶借着晚风抖擞

　　蝙蝠蓦地蹿出

　　一圈圈打捞落日的瞌睡

　　飞虫旋舞叩响夜色

　　朵朵柔和的温馨次第花落

　　阳光的经文被风日夜诵念

　　种子抵达根的彼岸

　　一条河摆渡田野和城市

　　叫卖日升月落

遗忘的月色

披萨端上来了

　　一爿田园打开

　　那些奔跑的身影

　　已经成熟。植成陶篱

　　玉米散落粒粒金丝菊

　　番茄心房洞开朵朵烛焰

　　青红的椒丝退去辛辣

　　洋葱的泪柔婉得透明

　　蘑菇的油纸伞骨零落

　　一种发酵的坚硬的代母乳

　　竭力粘合

　　加糖的咖啡

　　一杯一杯漫过

　　一张张岁月啪啪翻转

　　窗外被遗忘的月

　　侧过失血的脸……

爸爸的菜园

冬瓜和苦瓜披着芒刺和沧桑

　　不说苦也不说凉

　　风过，菜园白的、黄的蝴蝶飞翔

　　瓜藤每天都会出走嫩蔓

　　爸爸像领回孩子拉到架上系好

　　辣子提着盏盏深绿浅绿的明亮

　　他每摘一个辣子鞠一次躬

　　对于土地，庄稼人除了启问就是恭谢

　　香葱兄弟同根，相拥而生

　　一层胞衣，挺拔，根白叶青

　　择去黄叶、烂叶如择去劳顿和清贫

　　用细矮，留守悬着的日子

小河

河边老榆树斜立。黑灰皲裂

　　腹部被一个巨大的洞掏空

　　裸露出土黄的宽肠盘曲结痂

　　松软的河堤爸爸只种玉米和大豆

　　留着给我们煮青棒子和毛豆

　　那一棵棵笔直的消息树

　　举起花穗时他最开心

　　他从河里提水浇玉米、豆苗

　　两条蛇跟着他游来游去

　　有时爬进大棚看他干活，听他说话

　　从不弄折秧苗，咬破他的寂寞

　　平原上小河没有靠山不会奔跑

　　怀揣着日月星辰留守村庄

　　只有在冬季才亮出骨头铿锵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