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种葱蒜,独坐田埂上
唾沫卷喇叭烟,新衣不沾黄泥不舒坦
偏爱辛辣的日子,柴火饭
大碗茶,烧酒,一把花生米
独饮,子夜的黑
偏爱落日,残雪
蓑衣上的土语,让一张破斗笠
披星戴月
偏爱冷板凳翻皇历,掐手指
算不出自己,此生所剩无几的晨昏
以上所云,打包成遗产
交给我处置
我跪在父亲的灵位前,签字画押
摁下,我所喜欢的
孤独的指纹
古铜色的脊背
暑热在卵石上支起炼丹炉放牧鸭群的那位中年人,坐在沙滩上
将日子,佝偻成父亲的背影
他拧干汗渍渍的褂子,端坐在
烈焰丛中,蒸腾的火光
扑闪,伸出长舌
用毒日做烙铁,熨烫前额,臂膀
和脊背,烤干所有的汗水
熬过三伏,直达黄昏
一尊青铜铠甲,嵌予肉身
硝烟弥漫,散尽,古铜色的脊背
正扛着满天星月
一缕晚风,将檀江吹进邵水
我放学归来,蹦蹦跳跳
他站在鸭群中,向我张开双臂
你从一句农谚里走来
穿过二十四个节气,你从一句农谚里走来
佝偻,蹒跚,黝黑的皱褶
蓄满日子的尘埃
晨曦和暖,鸡鸣狗吠
挥一挥锄头,刨开一缕吱吱的炊烟
那双青筋凸起的手,再次结茧
吧嗒、吧嗒的老旱烟,冒出一圈
跑调的民谣,垄上蛙鼓虫鸣
驱散,老院子的孤单
掠过岁月的休止符号,田园发出
沉闷的呐喊,伺候土地的老农
正擦拭着犁耙,泥泞的牛蹄
溅起,春光灿烂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