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张赟写了本我的评传,这位武汉大学的在读博士,以《来自边缘的坚持》命名了它。它当然主要评说小说,但因为也“传”,就还兼及了其他话题,比如友谊。于是,作为我最早的文学朋友,更作为比多数圈中人都适合出任“边缘”或“坚持”这种悲壮故事主角的人,柳沄在书中,很跑了几步“友谊”的龙套,其诗《瓷器》,还作为他的代表作被全文引用。
先插一句,柳沄和我,其实活得都不“悲壮”,某种意义上还挺跌宕自喜:一辈子,能让饭碗为爱好服务,或者说,能一并消遣爱好和饭碗,求仁得仁,夫复何求?
当时,我买几本评传留作纪念,其中一册送了柳沄。没想到,他还真花时间浏览了几页,下一回见到我,这个一向随和的人,竟少有地表现出某种愤慨。是为没人付他引诗的稿费闹情绪吗?当然不是,他们写诗的,远比我们写小说的更没版权意识,更缺少争取个人利益的技巧与韧劲,况且,为了朋友,他也不会计较适度的牺牲。“人人都拿《瓷器》说事,好像我只写过这一首诗;如果征求我的意见,它就不会出现在书里。”他愤慨的理由一说出口,让我差点笑岔了气。这种事也值得如此认真?
是的,认真于“这种事”,这正是柳沄。在其他事上,他表面上那种圆润平滑的马虎随意与忍让退缩,有着一半的瓷器特征;但在“这种事”上,固执乃至偏激的他,则完全有着瓷器破碎时所显现出来的另一半特征:碴口敏感,棱角尖锐,质地鲜明。可都有啥算“这种事”呢?嘿嘿——你懂的!
编辑本卷时,针对柳沄的认真,为释放我的顽劣,我很想在“作品选读”部分割爱《瓷器》。我没那么干。因为我忽然觉得,此时的《瓷器》,已与柳沄无关而变成我的“这种事”了,虽然,我既不“精美”更不“高贵”,只如烟缸饭碗类俗常的器皿粗糙鄙陋,但是,不可否认,我恰好也籍贯瓷器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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