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波

　　编者按

　　为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党的十九大对志愿服务发展的新要求、新期望，营造积极向上的志愿服务氛围，弘扬奉献、友爱、互助、进步的志愿精神、宣传志愿服务典型，不断推动志愿服务事业健康发展，上海市志愿者协会和《上海故事》杂志社合作开设“最美志愿者”专栏，传颂上海“最美志愿者”优秀事迹。

　　首期推出中国著名音乐指挥家曹鹏的故事。离休后，曹鹏老师全身心致力于慈善公益事业，积极推动交响乐的社会化普及工作，并坚持十多年用音乐关爱自闭症患儿及家庭，助力这些孩子走进音乐、享受艺术人生，点燃生命的希望。

　　2019年10月28日，成都，第十二届金钟奖颁奖典礼暨闭幕音乐会歌声如潮。曹鹏接受中国文联、中国音协授予的“终身成就音乐艺术家”奖杯。鲐背之年，喜获中国音乐最高荣誉奖，这位著名指挥家却十分平静：我一生获奖太多了，有爱丁堡音乐节“终身成就奖”等等。但在我的心中，它们的分量，都比不上上海市第五届“慈善之星奖”。

　　一个音乐家，为什么如此热心于公益、慈善？也许，我们能从他童年和留学期间的几个片段找到答案。

　　“音乐故事”画外音

　　1934年，全国开展戒鸦片烟活动。目睹烟患肆虐，国弱民贫，还在上小学的曹鹏参加了戒烟歌咏活动，并获得独唱比赛第一名。这是他走上音乐道路之始。得奖后，他在江阴唯一一家照相馆留了张影。上中学后，日寇侵华，他和同学以日文考试白卷抗议，17岁秘密入党，后又投奔新四军……

　　1949年，已是部队文工团指挥的曹鹏，随大军进入大上海。

　　1955年，曹鹏考入莫斯科音乐学院深造。莫斯科最好的音乐厅，就在音乐学院，票价很便宜，可以每天听。曹鹏一面听一面对照乐曲翻乐谱，这画面还上了莫斯科一张报纸。

　　两年后，苏联第一颗人造卫星发射成功。百思不得其解的美国经过专门研究得出结论：苏联的科技成就得益于音乐教育。这令曹鹏刻骨铭心。普及音乐与提升国民素质、提升国力密切相关！

　　幸运的曹鹏在留学生涯中写下了浓彩重墨的一笔：他是指挥全苏广播交响乐团演出，第一个在海外举办“中国交响乐作品专场音乐会”、首次把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等推向国际舞台的中国指挥家。

　　普及传播交响艺术

　　曹鹏学成回国后任上海交响乐团指挥，从老团长黄贻钧手中接过音乐普及的接力棒。1963年高温时节，乐团在上海大世界游乐场安排了系列音乐会。按原计划，黄贻钧和曹鹏各指挥15场，但演出前黄贻钧感冒咳嗽，曹鹏年轻气壮，包揽了30场。他每天骑着自行车赶到大世界，下午、晚上挥汗各指挥一场。音乐会演出在四楼露天舞台，观众满满的。一天，乐团演出到一半，突然下起大雨，于是大家转移到地下室继续演，身上汗水雨水分不清。

　　20世纪80年代，曹鹏实现了“有生之年要把交响乐带到家乡”的心愿，江阴长江影剧院、三房巷村的田野响起了交响乐。他为父老乡亲讲解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第一乐章，村民们听懂了“命运在敲门”。

　　曹鹏把交响乐普及比喻为植树、造林、铺路，是指挥家的天职！为了让普通民众接受、喜爱高雅音乐，他率领乐团到学校、工厂、机构、部队，足迹遍布上海各高校、区文化活动中心，一边指挥乐团演奏一边讲解。贝多芬交响曲系列音乐会更是乐迷们至今仍回味无穷的话题。一次，曹鹏在家不慎跌伤双脚骨折，但音乐会上半场，他坐着坚持指挥贝多芬《第五（命运）交响曲》的一幕，为方兴未艾的交响乐热增添了独特的景观。

　　为了让更多的人欣赏、了解交响乐，曹鹏几十年来常常像拼命三郎，日渐年迈的他患上了颈椎病。记得最严重的一次，他头晕恶心，无奈地躺在病床上，难以动弹。明天就要在杭州演出，可医生却不同意他出院。他焦虑的眼神又一次扫向悬挂着的盐水瓶，大战当前，岂能临阵脱逃！第二天病情有所缓解，曹鹏就输着液前往普及交响乐的音乐厅。乐声与观众使他似乎忘却了病痛，他项上围着脖套，坐在椅子上指挥乐队。

　　“《伏尔塔瓦河》，斯美塔那交响套曲《我的祖国》中的第二首。在这位捷克音乐之父笔下，伏尔塔瓦河是有生命的，它流淌的不仅仅是历史，更有民族的尊严与奋斗。请听，在河水长长的倾诉中，两岸悄悄出现了民众行进的脚步声……”曹鹏向中学生讲解着世界名曲，他播下音符、播下精神和灵魂！

　　闪亮的城市名片

　　1991年年底，上海南洋模范中学建校90周年，120名学生组建了上海首个中学生交响乐团。两年多后，曹鹏兼任这个乐团的艺术总监、首席指挥。

　　20多年來，国家一级指挥曹鹏对学生乐团倾注了大量心血，他的心声被乐团一位孩子铭记着：建设一个乐团，不是为了一次演出或比赛，而是为了提高学生素质、启迪智商、陶冶情操。为每个参与的孩子的未来作铺垫。从59岁到即将95岁，曹鹏定期指导南模学生乐团排练，风雨无阻。南模中学生乐团多次荣获全国中小学艺术展演一等奖，在悉尼、维也纳国际青少年音乐节荣获金奖，并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作汇报演出。乐团和音乐教会了孩子们如何面对成长中的烦恼，不少学生变得更加成熟了，同学间有不同意见，他们也能平心静气先从自身找原因……

　　在上海市大学生交响乐团（交通大学）、上海市学生交响乐团，曹鹏都身兼艺术总监，首席指挥。2018年11月，他荣获上海“关爱青少年成长特别贡献奖”。

　　学生乐团的团员毕业了，他们有的期望有一个能继续施展自己才艺、服务社会的团队。于是，80岁的曹鹏又创办了首个非职业的上海城市交响乐团。医生、律师、公务员、学生、在长三角地区工作的外籍人士、从职业交响乐团退休的老乐手，团员大都是非专业人士，没有政府拨款。曹鹏的家人们给予他最大的支持，大女儿曹小夏成为父亲的得力助手。

　　曹小夏曾在上海歌剧院乐队担任演奏多年，她在日本生活多年，还组织过业余乐团，是不少日本孩子“老师的老师”。

　　城市交响乐团注册，团长曹小夏自己掏钱。乐团没有经费，没有报酬，排练起初只能在一家乐器行的地下室进行。乐器和谱架都是借的。曹鹏把“城交”视为自己生命中“一朵奇异的花”，投入更多的精力和心血去照料。因为这是以爱心支撑起的乐团，他每周三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排练场。晚上7点半排练，不管交通是否拥挤，团员没人迟到。他们有的啃着面包进来，排练结束又匆匆赶地铁去加班。

　　乐团演出票免费，租架钢琴要3000元，增加一个话筒也要200元;一套定音鼓50多万元，维持一个乐团，太难了。

　　一次，市领导们观看了城市交响乐团的演出后问曹鹏有什么困难？曹鹏如实相告：“我們很多乐器是租的，非常困难，乐团要发展更困难！”

　　在市领导的关心下，城市交响乐团在上海市少年宫有了排练场所，排练和演出经费也有所落实。

　　从星期广播音乐会、市民音乐会到频频参加国际交流演出，城市交响乐团注册团员已由几十人发展到200人。在系列音乐普及推广活动中，曹鹏与城交乐团多次到青浦监狱为服刑人员演出，进行“艺术矫治”。曹鹏的小女儿、上海大学音乐学院副院长、小提琴家夏小曹也参加演出，表演小提琴独奏。大墙内外，情没有隔阂，爱也没有隔阂。

　　天使知音创造奇迹

　　圆号手徐逸政、小号手戴望尘、多才多艺的“沙龙台柱”纪天舒、重度自闭症患者恺恺……一群来自星星的孩子，命运出现了转折。

　　2018年12月，在第四届上海公益微电影节颁奖典礼上，一部微电影《我和他们一起成长》打动了包括曹鹏在内的所有观众。

　　2008年，曹小夏看到一篇关于自闭症的文章，她和父亲商量后决定，尝试用音乐开启这些孩子紧闭的心门。音乐无形，却能通过耳朵入心，就要先打开他们的耳朵。于是，“天使知音沙龙”诞生了，曹鹏、曹小夏和城市交响乐团的志愿者们手把手开始教自闭症孩子学习乐器。10年间，参加沙龙的孩子由几个人增加到70多人，他们学会了演奏难度较高的曲子、看五线谱、跳集体舞，铜管五重奏更是他们的保留节目。他们到敬老院为老人演出，与城市交响乐团一起排练、在上海音乐厅同台表演，甚至出国学习交流。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始勇敢地与人交流，到中等职业学校学习烹饪、打谱、机器人编程等生存技能。

　　美国哈佛大学一位同行感叹：这真是罕见的奇迹！

　　《我和他们一起成长》的摄制、创作者石渡丹尔是曹鹏的外孙。10年前，他与外公、外婆、妈妈、阿姨一样，志愿服务于“天使知音沙龙”，并用镜头记录孩子们10年来的成长经历。《我和他们一起成长》相继荣获第四届上海公益微电影节“最佳公益影片”一等奖，石渡丹尔获得“最佳公益导演”奖。在We爱·第三届两岸青年短片大赛中，《我和他们一起成长》在1300多部参赛作品中脱颖而出，摘得金奖 。

　　曹鹏的心愿就是为自闭症孩子建所学校，他盼望外孙担负起这个责任。外孙虽然没能如外公所愿接过他的指挥棒，但他已接过外公的爱心公益接力棒：“这是我的责任！”

　　在排练场，在由自闭症孩子当咖啡师和服务员的“爱·咖啡”，手执指挥棒或手拄拐杖的曹鹏常常会被孩子们来个大大的拥抱，听他们亲切地叫声“曹爷爷”，他觉得格外幸福。2016年曹鹏荣获全国“最美志愿者”称号，目前“爱·咖啡”公益小店的注册志愿者超过5000人。

　　94岁仍能为星星的孩子服务，曹鹏把这描述为“这是我的福气”！

　　（插图/桑麟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