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爷今年72岁了,耳不聋眼不花,有人说,这赵大爷的身体,就是年轻人也赶不上。可不是吗,赵大爷70多岁的人了,干起活来,一点也不服输。赵大爷是我们村有名的“纸匠”,赵大爷的纸活儿那可是十里八村都有名的。人吃五谷杂粮,都有生老病死。这人死了,虽说在乡下都实行了火葬,但这一切都离不开赵大爷的纸活儿。城里人时兴送花圈,乡下人时兴送个纸牛啊、纸马啊,就是到了地下,也不忘记农家活。虽然现在农村都用现代化机械了,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啥时候都不能丢。所以说,赵大爷的活儿现在也很红火。
前两天,邻村王庄的二秋一大早就过来了,他爷爷去世了,要扎几个纸活。二秋的爷爷老刘头赵大爷认识,得的是肝癌,几个儿子孝敬,为老刘头花了很多钱,也没能治好老刘头的病。听着二秋把话说完,赵大爷掉下了眼泪,他对二秋说:“孩啊,你扎什么也不用说,你爷出殡那天,我给你送去。”二秋临走扔下六百元钱。赵大爷递给二秋说,你们办事得用钱,我这好说。二秋还是要给,被赵大爷让徒弟建设把钱又给送过去了。二秋要给赵大爷磕头,被赵大爷拦住了。赵大爷说,现在都啥年代了,不兴这个了,快点回家吧。二秋泪流满面地跑回了家。
老刘头出殡那天,赵大爷给老刘头扎的牛啊、马啊一个个活灵活现,还外给老刘头扎了一个四十英寸液晶电视、一台大冰箱,这是二秋没说要扎的。建设说赵大爷,人家也没要,你扎这干啥。赵大爷说,老刘头这一辈子没少受苦,啥也没享受过,我也让他在阴间享受一下。咱活人给死人干活,虽然干的是纸活,但这纸活也是有心的,不能让死去的人再留下遗憾。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事后,二秋又来给赵大爷送钱,赵大爷看他心诚,只收了他100元钱,用建设的话说,连本钱也不够。他是被老刘头这几个孩子感动了。都说病床前面无孝子,老刘头得了几十年的病,几个孩子不离不弃,个个是好样的,就是铁心,也能被感动。
这一阵子,赵大爷的活儿一个接着一个。这不,建设刚接完一个活,段村的又来做活了。建设认识,这个人叫“段有富”,是段世强的儿子,是个有钱人。这几年,靠包工程挣了很多钱,段村的人都叫他“段千万”。段有富开着他的宝马,后面还跟着一帮人。段有富一进来就对赵大爷说:“爷们,我父亲去世了,你的纸活我全包了,给我爹扎最好的,能扎多少就扎多少,咱不差钱。”说着,段有富扔过一沓钱对建设说:“这是五千元钱的定钱,扎好了,再多给。”建设要接钱,被赵大爷拦住了。赵大爷说:“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活多,扎不过来。”段有富听了一愣,想说什么,旁边的人说:“真是的,这年头,还有和钱过不去的。”段有富说:“我家老爷子说了,他走了,就用赵大爷的活,别人的活他不要。”任凭段有富在旁边怎么说,赵大爷还是不为所动。赵大爷说段有富:“别人叫你段千万,我可叫你二胖。我和你爹是从小在一块儿长大的,小的时候,你爹那么疼你。这些年,你有钱了,你在城里住高楼,享受生活,让你爹住平房,一到下雨,屋里和外面一样。有一回,下大雨,你爹和你娘在我这儿住一夜。你这样对你爹,你爹却不说半个不字,说你忙。你说说,你再忙,不能抽出点时间来看你爹娘吗?这你爹没了,给他花这么多钱扎这个,扎那个,人活的时候干啥呢,现在还有啥用。”赵大爷说这话时,建设在旁边直扯赵大爷的衣服,赵大爷还是说。段有富听了,却没了言语,连跟在他身边的人也没了言语,灰溜溜地离去了。
段有富一走,建設说师傅,你的话有点重了,也就是你,别人谁敢说他,我看你说他的时候,他的脸直冒汗。赵大爷说,他这是做亏心事了,心虚,我这把年纪了,我怕谁。
送走段有富,赵大爷让建设去集市多买一些扎纸罩的纸。建设说:“还有这么多呢,够用。”赵大爷说:“去买吧,我另有用处。”
建设回来,赵大爷叫建设裁纸,连夜干起活来。建设说: “师傅,咱那活不还有几天时间吗?”赵大爷说:“段村的你世强叔的没扎呢。”建设说:“你不是说不给他扎吗?”赵大爷说:“那是气话。怎么也得扎,咱不能看人家的笑话。”
段世强出殡那天一大早,赵大爷和建设拉着满满的一车纸活来到了段村。段有富听说后,过来给赵大爷磕头,一脸的泪痕已说不出话。
“五七”过后,赵大爷正在干活,远远地看着两个人走过来,为首的是段有富,后面跟着他娘。赵大爷拉着段有富娘的手说:“老嫂子,你这把岁数了,还过来看我,你的腿又不好。”“大兄弟,你世强哥一走,我的心也死了。这不二胖要带我回城里去住,我寻思这辈子恐怕见不着兄弟的面了,二胖带我来看看你。你哥走的那天,你的纸活壮了面子,真要谢谢你。”赵大爷说:“我和世强从小在一块儿长大,我能看着我哥带着遗憾走?我只是一时生气,嫂子不生气就好。”
赵大爷拿起凳子让段世强的娘坐下,指着段有富说:“二胖,虽说你现在有钱了,记住,你是咱段村走出去的人,到啥时候,都不能忘本,不能味良心。人在做,天在看,你小子能改就好,好好孝敬你的老娘吧!”段有富叫了一声赵叔,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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