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萨湖是东南亚最大的淡水湖泊,每逢雨季,湖面面积可达1.6万平方千米,水深可达9米,即便到了旱季,湖面缩水后仍有2700平方千米,平均水深1米。
几乎所有到过吴哥的游客,都会前往洞里萨湖参观水上人家。
湖上的船民并不是柬埔寨当地人,而是越南战争期间前来躲避兵祸的越南船民,他们在废弃的汽油桶上铺设木板,再用铁皮和玻璃钢围建浮屋居住。
战争结束后,他们却回不去了,越南拒绝他们回国,柬埔寨也不承認他们的难民身份。
他们被禁止上岸定居,除了打鱼,不能从事其他职业,从生到死,吃喝拉撒睡都在湖上。
不同于政府组织的受害者在巴肯山下的凉棚里演奏民乐,依靠打赏和卖碟片过活,船民是爹不疼娘不爱的,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任其自生自灭。
即便如此,40多年过去,船民逐渐从当初的近12万人繁衍至如今的28万人,湖上不仅有学校、便利店、餐厅、酒吧,还有医院、教堂、警察局和孤儿院,俨然成了国中之国。
游客来到水上人家,免不了要照顾船民的生计,买些旅游纪念品或是给做“马杀鸡”的小孩付小费。
在一间浮屋里,有个老汉在煮鸡蛋,大锅里的水冒出了细密的气泡,在似滚非滚之时放入鸡蛋,等大火煮开后把液化气关小,再过两三分钟熄火,焖上一会儿再起锅,浇上凉水冷却片刻。
说实话,我对白煮蛋没有什么好印象,蛋白老韧,蛋黄干涩,不仅食之无味,而且勾起儿时吃蛋噎得透不过气来的不愉快记忆。
可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国度,白煮蛋可能是招待客人的最高礼遇吧。
等白煮蛋不烫手了,老汉开始向游客兜售起来,1美元一个,这个价格着实吓人一跳,在国内超市足够买上10个鸡蛋了。
导游说,别看鸡蛋人人都会煮,可最简单的也是最难的,能够煮成溏心蛋才是真功夫,吃过水上人家的白煮蛋,你会觉得物有所值。
半信半疑间,我掏钱买了一个,老汉用手比画着,示意现在就吃掉。剥开蛋壳一看,蛋白刚刚凝结,柔嫩洁白,晶莹剔透,吹弹可破。
轻轻咬破蛋白,蛋黄如同一包糖浆缓缓流出,随着手心位移而晃动,动态美感油然而生。
浅浅地抿上一口,蛋黄就融化在嘴里,口味略带原始的鲜香,黏黏的,淡淡的,蘸上辣酱和盐粒更是绝配。这般恰到好处的溏心蛋,却是我从未体验过的。
听说老汉每天可以卖出五六十个白煮蛋,我很吃惊,给他算了笔账,一年他可以轻松挣上2万美元,就算到中国这收入也能胜过普通白领。
我通过导游问他,白煮蛋这么简单,天天都在煮,为什么很少有人能够煮出溏心蛋呢?
老汉摇了摇头回答:白煮蛋正因为太简单,人们才漫不经心,敷衍着只求煮熟即可,不会去用心琢磨,当然没法煮得好吃。
同样是煮蛋,掐准火候可就不简单了,即便在同一天,气温、气压、水质都在发生变化,就连煮锅的大小、鸡蛋的多少全要考虑进去,只要差上一两秒钟,就会影响白煮蛋的口感。所以每次煮蛋,自己都要全力以赴才行。
在老汉眼里,每一个白煮蛋都被赋予了独特的意义,那是自己的水烟筒、老婆的药膏、儿子的渔网、儿媳妇的奥黛、女儿的头花、女婿的扑克牌、孙子的玩具枪、外孙女的文具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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