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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茄子·小鸡

时间:2023/11/9 作者: 意林 热度: 9458
南瓜苗在围墙上的破脸盆里早已秧好,可以移栽了。

  土质蓬松得很,无須小铲子,直接用手指掏个洞,将南瓜苗扶上,培土,浇水。

  妈妈说:“水要慢慢浇,才洇得深……”

  过不了几日,南瓜苗养活了。从妈妈对待瓜苗的耐心、仔细和爱惜里,叫人自小懂得人与万物的深厚关系。农忙时节,把结出的南瓜挑回去,放在阴凉的床下,可一直吃到冬天。

  南瓜烧豆角,长夏的常见菜。没有肉,倒点菜籽油光锅,囫囵烀一锅,下饭得很。除了这道菜,就是蒸茄子,青茄子、红茄子,自菜园摘回,随便划几刀,在水里浸出黑汁,挤干。这边把米饭锅烧开,滗掉米汤,茄子倒饭上;另备一小碗,蒜瓣切碎,加盐、菜籽油,一起蒸。锅巴香了,茄子也熟了,捞出,拌上佐料。在童年,这简直是神仙般的伙食。

  当今的孩子不懂的。自小吃惯大棚种植的瓜菜,他们的味蕾没有乡愁可言。

  每次听埃尔加的《大提琴协奏曲》,自有小鸡出壳的茸茸感。我又要过童年了。

  妈妈找一个破篮子,填充几件不穿的袄裤,放二十个鸡蛋。

  家里那只芦花老母鸡早几天前便开始不思粥饭了,它要尝试行一段母亲的伟大历程。

  鸡毛全部松开,比平时庞大了一倍多,它爱惜地把二十个鸡蛋抱在怀里孵,认真,专注,水都不晓得跳下来喝。每天早晚,妈妈就把它抱下来,备好稻子、水,它才勉强啄饮几口,咯咯咯地,拉一堆白色的鸡粪,就又飞到窝里了。

  直至有一天,一只只小鸡啄破蛋壳,自顾自挣出,弱弱地叫唤着,叽叽叽,叽叽叽……

  小鸡喜爱吃小鸡草的籽实。我们去田野里采,一捋一大把,回来撒在地上,白的鸡,黄的鸡,花的鸡,一窝蜂地过来,抢食不已,它们一边啄,一边发出“叽叽叽”的微弱之声,是“谢谢你,谢谢你”的意思。

  钱红莉:作家,出版有散文随笔集《低眉》《诗经别意》《读画记》《四季书》《一辈子历历在》《等信来》《万物美好,我在其中》等15种,获第18届百花文学奖、2017年度安徽文学奖等。

  意林:您的这篇文章生动活泼。您希望通过这篇文章,带给读者什么呢?

  钱红莉:我准备写一部“童年之书”,已完成三分之一,这篇是其中一个章节。童年视野,决定着一个人一生的高度及深度。我期望透过童年的眼,与世间所有物种对话,重新认识周遭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意林:对于中学生来说,如何从日常小生活中取材,写成大文章?

  钱红莉:日常生活是现成的,也是平庸的。擅长写作的人,往往都是对万事万物存有敏感心、好奇心的人。如何获得敏感心、好奇心?除了对生活饱满的爱,最关键的是多读书。

  意林:对于散文阅读,您认为应该着重从哪几个方面鉴赏?

  钱红莉:一个人的文学鉴赏力,是从大量阅读中逐渐养成的。散文这一文体,古已有之。文学史上著名的“唐宋八大家”评判标准,并非依据诗歌这一文体,另要全方位考量他们的小品文(散文)、政论等,比如,别人曾用“波泽春涨”四字形容曾巩的小品文风格;三苏就更不用说了。一篇散文,应从立意、思想、文采三方面来鉴赏。三者好比铁三角,欠缺任何一项都立不起来。关于散文,立意是方向,思想是骨头,文采则是它的血肉。

  (本文入选2020年河北中考语文试题,文章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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