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成都有一座曼哈顿大厦,里面开的“谭鱼头”火锅餐厅,设计以古朴与现代的冲击为主题。
“面积有多大?”我问。
老板谭长安说:“六千多平方米。”
“哇。”我叫了出来。
“北京的旗舰店更大,”他不动声色地说,“有两万平方米。”
“两万平方米?”我叫不出来了。谭长安微笑点头。
“全国有多少家?”我问。
“一百多,将近二百家,包括台湾。香港的铜锣湾和旺角各开一家,你知道的。”
“你只是卖品牌吧?”
“不。”他说,“这些店多数直营,有些是合伙的,但我一定得占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这个个子只有一米五的人,最多四十岁出头,有两只大眼睛。
“从第一家店到现在,经过多少年?”
“我是1996年开始创业的,在此之前,我当了十八年的兵。”
“当将军?”我问。
“不是。”他说,“三级志愿兵,和干部有很大的区别:干部能骑车,志愿兵不行;干部能穿皮鞋,志愿兵不行。那时的人都很在乎户口,志愿兵也是兵,复员后不再是农村户口。”
“负责烧菜?”
“烧菜是四岁时学的,家在农村,穷。我是四兄弟中的老大,要做火头军。你知道我为什么长不高吗?是饿出来的!参加部队第一件事就是领取军服,我一拿就是最大号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乡下人嘛,不管穿不穿得下,总之布料多一点就是好事,哈哈哈哈。”
对自己的过往,谭长安讲起来没有苦涩味。“我负责的是通信,后来学计算,又接触到计算机。我那百多间店完全以网络操作,每晚上网做些重要的决定,不是这样管不过来。”他说。
我参观他的中央工厂,他回答我的问题:“这是我们的心脏,从来不给人家看,你懂得食物,给你看。”
占地数十亩,上千个工人在炮制火锅最基本的原料——汤底。
“不能完全让机器操作,一定得用半机器半人工,才有人味。”他说,“师傅们累积多年经验,能配出最好的汤。辣椒、山椒,都是自己庄园种的,不用化学肥料,所以只有我们能拿到出口证,保证我们海外火锅的味道和国内的一模一樣。我们还做泡菜、酿酒,凡是餐厅用得到的,都自己生产。”
谭长安还另设一所学校,训练厨子和服务员。
“从第一间店做起,你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在部队学到的,不能亏待老百姓。那时候成都的许多火锅店都用泔水油,我坚决反对。”
这时,他的湖南店合伙人气急败坏地过来找他:“我们那间店的地段虽然好,但业主要加租,怎么办?”
“照租。”谭长安有如将军发命令。
“一加加一倍呀。”合伙人说。
“租!订合同,一租十年。地段好,一定涨,到时做二房东租给别人,也有得赚。”
合伙人如释重负地笑着离开。
“业务发展得那么大,有满足感吧?”我问。
“满足感、虚荣心,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呢?”
“我有三万个员工,现在剩下的只是责任感了。”在他的笑容中,我居然看到少年般的诚实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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