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九

　　在给齐帜喝了三年的牛奶之后，齐妈妈终于绝望了。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杯牛奶，一天不落，儿子怎么还是班里最矮的男生？

　　既然食补不行，那就只能靠运动了。齐妈妈带着齐帜报了拳击班，齐帜对拳击并无兴趣，不过想到不用再喝牛奶，还是欣然前往。

　　一到拳击馆，放眼过去，都是赤裸着上身、体型壮硕的大汉。齐妈妈看着身板瘦弱的儿子，跟教练商量：“他还小，能不能找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和他对练？”

　　“没问题，我们这儿也有女学员，我找女学员和他练习。”教练一口答应了。

　　齐妈妈放心地回去了，没一会儿，教练真带了个女孩过来，人高马大，戴着拳击手套，眼神凶狠地看过来。

　　齐帜站在女孩投下的阴影里瑟瑟发抖，问：“你……你多高啊？”

　　“一米七。”

　　勉强到一米五的齐帜结巴着说：“那你轻点，我……我还是个初中生。”

　　一米七的楚梦露齿一笑：“好巧，我也是。”

　　那天，齐帜扶着腰回家，妈妈马上过来问练得怎么样。

　　齐帜虽然个子小小的，但也有男子汉的尊严，实在无法告诉妈妈，他被那个同年级的女生虐了三个小时，他勉强笑了笑说：“挺好的。”

　　齐妈妈松了口气，得知陪练是个女生之后，更是彻底放下心来，还不忘叮嘱：“虽然是跟女孩对打，你也不能放松，要好好练习，争取长高！”

　　齐帜：“放心吧，妈妈，我会努力活下来的！”

　　就这样，齐帜和楚梦成了固定搭档，齐帜每次去拳击馆，都要对着四方神灵，上帝、耶稣、圣母玛利亚祈祷一番，拜托，拜托，保佑我今天不要被打死！

　　楚梦看着文静秀气，打起拳来跟换了个人似的，又凶又狠，捶起人来拳拳到肉，齐帜觉得她名字取错了，应该叫楚猛才对。

　　每天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齐帜很想换搭档，但看到拳击馆那些大他十岁二十岁的大叔之后，也只能认了。

　　就这样练了一段时间，在每次开打前，齐帜都跟楚梦商量：“我们随便打打就好了，不用太认真。”

　　出拳猛如虎的楚梦果断地拒绝了他：“不行，我们要有体育精神！”

　　“我只是来长高的。”

　　“那更不能松懈！”

　　楚梦每次都把齐帜打得只剩一口气。

　　齐帜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问：“你一个女孩子，练拳击练得这么狠，图什么？”

　　“为了继承家业！”楚梦言简意赅。

　　原来楚梦是教练的女儿，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齐帜想。

　　楚梦又说：“老头子性别歧视，总说拳击不是女孩能玩的东西，我不服气，等练好了，将来参加比赛，啪啪啪打他的脸，气死他。”

　　齐帜：“……”

　　他想起教练的态度，完全对楚梦冷处理，对她就当没看到，对别的学员都嘘寒问暖，手把手地指导。他来拳击馆这么久，也没见他指导过她，都是楚梦一个人闷头苦练。

　　难为她还能坚持这么久，齐帜不禁肃然起敬，就听到楚梦说：“就是我的陪练对象太差劲了，陪我练了这么久，都没进步。”

　　“你是说我吗？”

　　楚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白：不是你，还能是谁。

　　齐帜很不服气，他又开始喝牛奶了。

　　齐妈妈很震惊：“你不是说你最讨厌喝牛奶吗？”

　　齐帜点头，他闻到牛奶味都快吐了，可是他想当个合格的陪练，变高变壮，提升技巧，增强力量。楚梦嫌棄他，他也不服气，他要好好练拳击，继续和楚梦搭档下去，把楚梦送上比赛的拳台，等将来楚梦夺冠了，他就是冠军的陪练了。

　　很好，就这么做。齐帜真的开始认真练拳击，不再吊儿郎当，也不再偷懒了。下课时间到了，他一改往常下课就跑的作风，留在台上继续练步法，观摩别人比赛。

　　这画风转得让楚梦都刮目相看。“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怕人家嫌你矮，开始奋进？”

　　“我现在不矮了，好吗？”

　　楚梦笑笑不说话，站到他身边，两人正好并肩。

　　“我……我还会再长高的！”

　　楚梦还是笑笑不说话。

　　齐帜很生气，他化怒火为动力，去向教练请教，求他开小灶。

　　“我学成之后，去打败楚梦，让她放弃拳击，别再不切实际地做什么冠军梦。”

　　“是啊，女孩子学拳击要比男人吃更多的苦，太难了。”

　　齐帜成功地说服了教练，然后下一秒就背叛了他，把教练教他的东西全部教给了楚梦，陪她演练、对打。这样几个月下来，别说齐帜进步了，连楚梦都进步惊人，她是个有运动天分的人，还有决心和毅力。

　　楚梦第一次比赛，是齐帜陪着她一起去的，他在拳台下面给楚梦当指导、教练、后勤，一条龙服务。楚梦也不负众望，拿到了她人生中第一个拳击冠军。楚梦举起奖杯时，齐帜眼圈都红了，原来，为梦想努力的样子，真的会发光。台上的楚梦太闪耀了，齐帜满心骄傲。

　　两人抱着奖杯和八百块奖金回去了。

　　齐帜说：“回家了，把奖杯和八百块给你爸爸，刚才怕你分心，我没敢告诉你，你爸来看你了，刚才比赛要怎么打，都是他教我的。其实，他教我的那些技术，也是他故意教的，我们在做什么，他都看在眼里。你啊，跟他说几句好话，把他哄开心，让他认真教你。”

　　楚梦点头，答应了，又问：“那你呢？”

　　“我？”齐帜指着自己，笑笑，“我当然继续给你当陪练，我可是要当冠军陪练的男人。”

　　楚梦笑了，难得像个少女，伸出小拇指：“那我们约好了！”

　　他们拉了钩，夕阳西下，他们并肩，离冠军的路还长，但他们一起走。

　　齐帜又说：“小梦，将来你得了冠军，别忘了向全国人民介绍我，说我是你的陪练。”

　　“好啊！”楚梦在心里又加了句，我会告诉他们，你除了是我的陪练，还是我……喜欢了很久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