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友喜欢古币,他的理论是:你们陕西随便抓一把,都是古董啊。我就跟来城里的大姐说,你留意一下,看村里有啥麻钱之类的。
两个月后回老家,大姐很是高兴。她说:“你看,给你稍微找了一下,就找到了这么多。”大姐取出的玻璃瓶子里的确有些麻钱,却是锃亮的。见我困惑,大姐解释道:“找到时都生锈了,我专门叫你姐夫找来砂纸好好打磨了好些天,才都磨亮了。”
回城后将那几枚古币寄给了文友。他很是遗憾,说锈色才是古币最美的颜色。
于是这几枚古币的欣赏性,因为大姐的殷勤而打了折扣。
不理解的殷勤,就是一种伤害。不惊扰才是尊重,尊重就不至于失去。
跟儿子去成都的杜甫草堂,儿子游完后慨叹道,杜甫家里真有钱啊,这么大的院子,想住哪就住哪,咋还说“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儿子边看边摇头。
我解释,这是今人在草堂的基础上反反复复扩建,才有了这么大的规模。
儿子瞪着眼睛对我说,那多没意思,这样一来就感觉不到杜甫身处草堂却心系苍生了。
我,无语。
我们在使劲将杜甫草堂做大做辉煌的时候,理解杜甫了吗?我们非但不理解,定然也惊扰了他。谁说杜甫草堂不像那几枚可怜的古币?
德国的海德堡老城,迄今为止,大半坍塌,杂草滋生于墙壁与屋顶,昔日的金碧辉煌需要仔细寻找揣度感受才能依稀辨认。对于古迹,任其破残不加修复,本身就是一种深深的理解与尊重。
海德堡是什么?诚如席勒说过的,海德堡已不是海德堡。因为海德堡弥漫着一种氛围,聚集着一种精神。
理解,才不会惊扰;不惊扰就是尊重;尊重就不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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