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的清香

◎ 江苏 陈广德

花 期

将至未至。路途中的半屏

　　回不了根部。白云的

　　阴凉滑过，不见

　　黯淡，枝叶上的王冠呼之欲出。

　　画面外的

　　鸟鸣，有所垂落。

　　洗完头发的女孩有轻颤的

　　弧。

　　她在水中的影子，

　　等待盛开。此时的沙漏已尽。一个

　　季节，推门而来。湖心的

　　波，还在上午。

含 苞

是一种欲望。等雨来。时光

　　在拐角处露出清澈。

　　等我过江。

　　这一次，还会有人关心。

　　不是随波逐流，

　　不是。天上的一缕

　　风，掉下来，在花枝上从容。

　　花枝，也从容。

　　亲爱的绿叶，你撑起了

　　那扇半开合的

　　窗子，一定还有老酒，

　　勾勒露珠一样的

　　光亮。

　　而幽邃或悱恻的

　　这一个，是谁的源头，理，

　　还乱……

河 边

她坐在河边。她在纵容着

　　暖光的春水边，澄净关于倒影

　　历险的想象，以及风

　　把风声让水波挡住时的

　　悬念。

　　风从南方来。南方的风把倒影

　　伺候得高低不平。

　　仿佛前行的船，把以前的

　　故事都放在可以

　　摇摆的浮云里，不再回头

　　去看。

　　成群的清香就在这时涌来，

　　水波一样。新日子一样。用

　　盛开的

　　胸怀，推杯换盏。

　　她站起来了。身后的鱼，

　　刚游到，岸边。

立 夏

在春的舞池的边缘，她用一条

　　不能遗忘的路，接通

　　可以蓬勃

　　可以安适的梅子青。此时的哼唱，

　　掩住重瓣的花，月光下，

　　洗衣机里的

　　暗香，随着人影动。

　　随着灯蛾的返乡，她要把已有的

　　空缺，涂上一些沉默的

　　无弦琴，一如放开了丝带，

　　其中的茁长，

　　不亚于清明后卵石的陷落，小溪的

　　诵读，有燃烧之声。

　　——铜鼓的击打，让立起来的

　　惊涛，摇荡着扑向

　　那首曲子，且渐入佳境……

静 物

以成熟，退守于此。倚窗。

　　王冠的光，

　　亮着千年的悬念。

　　春天已远。你似乎是

　　孤掌。

　　喜欢的风景不在了。一丝

　　风，带来的

　　良善，更添空

　　空荡荡。

　　如同空瓶子。盛得下梦境的

　　时候，也盛得下

　　想着海的浪。

落日里的白草

伸展。此时的柔对未来的

　　雨季更有期盼。

　　风息了。风在低洼处

　　等月色的弦。

　　远山

　　在近处。你让在这里住过的

　　虫鸣布下

　　深沉，让吻痕比

　　杏花浅。

　　天下的新绿在此时走进

　　幽径。你变轻，

　　借流水叩问内心的

　　岸：

　　留在

　　某座迷宫里的潮红，何时

　　能带来闪电？

山水之间

流水有意。山色领琴声

　　弯曲。行云

　　以苏醒之身飞来，

　　夜梦无痕。

　　扁舟停下了行走。操琴的

　　人被安放在

　　山水之间。一些树，把

　　吟哦之声息了，枝杈

　　让给拱起的

　　手。

　　——心底的浪花终于有了

　　去处。随风。随舟。

　　随盘腿而坐的

　　港口。

　　走远的日子，又翻过了

　　一道沟。

雨 水

望着树梢。我在草庐的赋闲里

　　听经纶的润物无声。情缘

　　可以进入田野，水车

　　可以在薄纱中合十。鸡犬之声

　　高不过水纹。杏花在等

　　明朝。拔节的

　　苗，知晓了我的心事。

　　那棵杨树还在用虔诚

　　回应风。浮云

　　像是说客，在水光泛起之前

　　已找不到踪迹。

　　来路上，半腹闲书连夜

　　在泡影外团聚。耳边响起的，

　　还是母亲的叮咛。

　　素衣明亮。囊空如洗最适合

　　在此时收容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