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多,河口镇的街道上行人稀少,两旁的店铺早已打烊。居民楼熄灭了灯火,劳累一天的人们正在酣睡。
农业技术推广站的一幢三层小楼,一间房子的窗口透出灯光。房里,田茵茵坐在电脑桌前,点击鼠标,浏览着网页,屏幕上,显示出香瓜病虫害防治的页面。只见她聚精会神地查阅资料。
她皱了一下眉头,若有所思,拿起桌面的手机,点击微信,点开王仲艺发来的微信看了一眼。见到几幅照片下面的对话框有“吻你”两个字和一个拥抱的表情,顿觉脸上一阵滚烫。“真坏。”她虽嗔怪一声,心里却甜滋滋的。
她放大照片,仔细地察看照片里香瓜虫害的症状。经过对照电脑资料,她对益农生态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农业基地种植的香瓜发生的虫害有了大致了解。她拉开抽屉,拿出一本《农作物病虫害防治丛书》,翻到香瓜线虫防治这页,认真地阅读起来。然后,她在电脑上备课,草拟香瓜病虫害防治的教案。
田茵茵猜测,王仲艺让她明天去农业基地授课,应该是为了锻炼她。他发这些香瓜虫害症状的图片过来,是为了考验她。第一次为学员上课,她要认真对待,必须潜心钻研,就算通宵达旦,也要把教案准备好。
田茵茵是河口镇农业技术推广站编制内的工作人员,她从县城来到小镇工作已经两年多了。现在,无论是对农村基层的认知程度,还是工作积极性,她都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显著提高。特别是她正处于热恋阶段,也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她感觉小镇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她对农业技术推广工作的热衷,如同如今她与王仲艺的恋情,满腔激情渗透她那炽热的身躯。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要为小镇的农科事业贡献自己的青春与力量。
说起她的故事,还需从三年前说起。
田茵茵在省农业专科学院农村经济管理专业毕业。毕业后,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向广州人才交流中心提交就业档案,希望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岗位。然而,事与愿违,由于专业不对口,那些招聘单位绝大多数都是企业,并且还以民营企业居多,接受她抛出橄榄枝的民营企业不是工资待遇低,就是工作环境差,达不到她心目中的要求,因此被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就这样,她在广州各个劳务市场奔走了一个多月,工作还没有着落,导致囊中羞涩,连租一间十多平方米的房屋居住,也要老爸提供资金援助。连日的奔波无果,她从业的积极性慢慢下降,开始埋怨老爸当年强迫她报读这个专业。每当老爸老妈打电话问她找工作的进展情况,虽然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敷衍几句,其实,她的心底深处藏着埋怨情绪。
说起来,田茵茵的埋怨也有一定的道理。那年高考成绩公布,她的成绩刚好超过专科学院录取分数线6分。填报志愿时,她打印出志愿表征求父母的意见。老妈是工厂生产线上的工人,对填报志愿一窍不通,意见主要集中在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当副局长的老爸身上。老爸帮她参考,为她分析:高考成绩仅仅超过分数线,志愿那些有名气一点的大专院校纯属是碰运气。知道女儿没有复读的勇气,为了保证她能有书读,老爸建议她在第三档的志愿中填写省农业技术专科学院,并注明服从分配。
好不容易等到大专批次录取,她被省农业技术专科学院录取了,只是录取的专业是农村经济管理专业,不是她的心水。她看着电脑上的录取信息出神,脸上没有一点喜悦。站在身旁的老爸开导她说:“既然你不想复读了,将就着先去入学,毕竟专业限制不了就业,只要学到真本领,读什么专业也无所谓。”
想了一会儿,她觉得老爸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的确,有本事的话到哪里也不怕。所以,上大专三年期间,她都对前景信心满满。思想上进、学习勤奋的她获得老师们的表扬和同学们的称赞。大二时,先后有几个学长、学友追求她,都被她以学业为重的理由拒绝了。
然而,田茵茵认为,老爸曾经说的“专业限制不了就业”这句话虽然有些道理,现实中并不切合实际。整整一个多月,找工作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在田茵茵开始感觉迷茫、失望的时候,有一家制衣厂通知她面试。面试后,面试官说她长相清秀,表达能力较强,当场录用她为制衣厂办公室文员。
找到文员这一份工作,田茵茵算是初步实现心中的理想。刚开始上班的一段时间里,她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哪怕是加班加点,也竭尽全力完成领导交给她的工作任务。
田茵茵刚出校门,涉世未深,她没有想到,一场噩梦正向她悄悄袭来。
有一天下午将要下班的时候,田茵茵接到江老板的电话,叫她到厂长办公室一趟,说是有重要事情告诉她。
挂断电话,田茵茵想起前两次的遭遇,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第一次,她接到江老板的电话后,赶紧走上楼去到厂长办公室,轻轻敲门:“江老板,我是田茵茵,我能进去吗?”听到里面传来“进来吧”这句话,她才怯生生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就是田茵茵呀,果然与众不同,不但才华出众,人也漂亮啊。来,这里坐。”江老板放下手中文件,从真皮大班椅上站起来,并从上到下打量着田茵茵。
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的田茵茵,被老板的目光扫射着,她觉得浑身不自然,直到看见办公室的门还半开着,她紧绷着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下来。
在江老板的示意下,她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江老板看似随意地靠在她身边坐下,顿时,她涨红着脸,将身子往旁挪开一个身位。
“田茵茵,你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其实,在厂人事部将你应聘的基本信息资料送给我过目的时候,我就留意到你了。那天你面试能顺利通过,是我提前向人事部打招呼才聘用你的。我听说,你正式入职以后,很听话,很能干,嗯,你没有令我失望。以后你要加把劲,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江老板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交代她一些工作业务。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次谈话,江老板给田茵茵留下了好印象。在田茵茵的眼里,三十多岁的江老板年轻有为、大方稳重。但是第二次,江老板在她心目中的良好形象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淫邪、无礼、过分……
那次,江老板打电话叫田茵茵到他办公室,说:“茵茵,我的手机好像中毒了,有几张图片打不开,你来帮我打开看看。”江老板说完,走到田茵茵的身边,将手机递到她手上,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难道事有蹊跷?
田茵茵突然想起,她进入厂办公室工作不久,从一个女同事的口中知道,江老板是在粤东一个乡镇非法经营私彩赌博发迹的,后来来到广州经营制衣厂。江老板文化程度不高,要消除手机病毒的话,可能他真的不懂操作,真的需要帮忙。
于是,田茵茵随手点开屏幕,一看,顿时面红耳赤。那是一对男女赤裸着身体在床上相拥的照片,简直不堪入目。
“江老板,这种毒我解不了,你另请高明吧。”说完,她猛地将手机塞给江老板,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出。
江老板站在室内盯着她跑出去,不动声色。
这一次,江老板又叫她去办公室,明眼人都会知道,江老板肯定又对她不怀好意。
如果上次看到的图片不是江老板刻意安排的呢?如果这次江老板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办呢?自己毕竟是他的员工啊,哪有不听领导指挥的员工?胸无城府的田茵茵这样想着。
然而,她的一念之差,差点酿成大错。
田茵茵刚踏进厂长办公室,江老板就顺手关上门了。他看到田茵茵一脸警惕的样子,就安慰她说:“茵茵,你别紧张,我要向你宣布与你有关的重要决定,现在只能让你一个人知道,不能让别人听到。”在田茵茵迟疑的时候,江老板靠近她的身边说:“茵茵,我准备将琴姐调到别的岗位,将办公室主任的职位委任你,你说好吗?”说完,他的嘴巴凑近田茵茵的脸,带着邪笑。就在田茵茵急忙转身离开的瞬间,江老板一只手搂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往她的胸前摸来。突然被袭胸,田茵茵被吓得花容失色,慌乱之中,她拼尽全力挣开江老板的双手,愤恨地夺门而出。
“田茵茵,你给我站住。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就学会勾引老板了。你说,你刚才与老板干了些什么?你知道吗?老板是有家室的,他的老婆孩子还在农村。由于他爱的是我,我才不计较那么多。你在这个时候插一腿进来,你的意图我知道。老板要把办公室主任的职位给你,是吗?呵呵……他目的是想与你经常混在一起。你说,你把我往哪搁啊?”突然,琴姐挡在田茵茵前面,用手指着她,控诉一番后便放声大哭。平时琴姐在厂里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起来精明能干,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苦苦纠结,而且看得出陷得挺深呀。
田茵茵回到办公室是想拿回挂包的,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在无理取闹。伤心加愤怒,令她忍不住用力将琴姐推开,掩着脸流着泪快步跑出办公室。
田茵茵仓皇而逃,逃出办公室,逃出制衣厂,逃得那么惶恐,逃得那么彻底——她连一个月的工资都不敢要了。她扑倒在宿舍的床上,号啕大哭。
“爸,我很累,想回家了……”她强忍着眼泪,给老爸打电话。她怕老爸担心,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老爸也没有追问,他以为女儿想家了,以为她只是想回到亲人的身边。“你想回就回来吧!俗话说,龙宫不如狗窝。如果你在外面觉得累了,就回家,家里再穷也不差你一个人挣的钱。”茵茵是家里的独生女,自己竟然忍心让她独自在外面闯荡。田茵茵的爸爸挂断电话,想着想着,禁不住泪水直流。他心疼“小棉袄”了。
田茵茵终于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又感受到家的温暖。
父母的陪伴胜于良药,加上她读大学期间心理素质也得到提高,心里的阴影慢慢消失了。才在家里静静待了十多天,她就浮躁了起来。白天不是打游戏,就是抱着绒布熊猫发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出去找份工作,省得老爸老妈担心。父母和老师培养了这么多年,不能辜负他们啊!她越想心里越不安。
吃晚饭的时候,田茵茵看到老爸的眉头舒展了很多。“茵茵,我今天看到县农业农村局招聘事业干部的信息,机会来了,你想报考吗?”
“老爸,我现在很无聊,正想让您帮我找份工作。我也知道政府机关、事业单位逢进必考,您要帮我找份稳定的工作也不容易。这次农业农村局招聘干部是个好机会,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考进去,实现我的人生价值。”田茵茵信誓旦旦,胸有成竹。
功夫不负有心人,田茵茵如愿考进江城县农业农村局。
一天,老爸对田茵茵说:“茵茵,你被分派到河口镇农业技术推广站工作,这是农业农村局杨局长告诉我的。我去过河口镇多次,知道一些基本情况。河口镇离县城有七十多公里,离家有点远。河口镇是县里的鱼米之乡,渔业产业很有名气,新型农业产业刚刚起步。那个小镇镇区不大,活动场所不多,夜生活单调。的确,那里的工作条件、生活条件有点不尽人意。你大学所学的专业与农业技术推广也不对口,要多学农科知识,尽快适应。还有,基层站所缺少人手,很多工作担子都会落在你的肩上。从现在开始,你要有各种思想准备。”
田茵茵认真地听老爸说的每句话,不断点头示意。
去河口镇农业技术推广站报到那天,田茵茵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坐上班车前往。老爸老妈都要上班,不能打扰他们。
当天下午,站里开个小会,只有三个人参加。钟站长主持会议,他说:“欢迎田茵茵加入我们的农科推广队伍,从现在开始,我们站里就增加了一个同事。自从四年前小刘辞职后,站里就只有我和老梁两个。我与老梁都是60后, 过几年就要相继退休了。茵茵刚毕业,年轻,文化水平高,是我们站里的新鲜血液,也是我们站里的未来接班人。在此,我们以掌声对茵茵加入我们的农科队伍表示欢迎!”钟站长说完,与老梁一起鼓掌。
“谢谢!谢谢!”掌声刚起,田茵茵就站起来,向钟站长和老梁礼貌地鞠躬致谢。她有点羞涩,又有点兴奋。从这天开始,她的人生正式翻开了新的一页。
“茵茵,你坐下来听我说。昨天,我与老梁商量好了,为了让你的工作尽快上手,我们这段时间都一起下到乡村走一走,你要尽快熟悉我们镇的农业生产情况。”钟站长说。
第二天早上刚上班,钟站长走进办公室,对坐在办公室里的田茵茵和老梁说:“我们今天去益农生态农业基地看看,益农公司的王仲艺经理昨晚给我打电话,说益农公司的基地今天开始种植反季节香蕉,请我们去指导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
田茵茵突然说:“请等一下,我上楼去换件衣服。”约莫十分钟,田茵茵从楼上的单身宿舍下来了,她将原来穿着的套裙换成了长衫长裤,还加一件防晒衣,头上则戴一顶防晒布帽,帽兜边沿有一块垂到脖子的围布,一身从头罩到脚的行头,遮得严严实实的。她嘻嘻一笑:“太阳有点大。”她钻进面包车后排,脸上红红的,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钟站长驾驶面包车沿着村道一路行走,穿过一片桉树 林,开到一片开阔的红土地上停了下来。
“欢迎,欢迎。”一个面部黝黑、戴着眼镜、身材修长的男青年走上前来,与钟站长、老梁、田茵茵一一握手。
“哦,我差点忘了介绍,这个女同志是我们站里的田茵茵,昨天才报到。茵茵,这位是王仲艺经理。”钟站长介绍说。
“大美女呀,请你多来指导。”王仲艺上前一步,再次与田茵茵握手。两手相握之际,王仲艺的目光在田茵茵的脸上作短暂停留。
“不敢当。”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装束有点另类,田茵茵缩回被握着的小手。
“想不到这个王经理年纪轻轻,就会说讨女孩子喜欢的话,明明田茵茵的脸只露出双眼、鼻子和嘴巴,就说她是大美女。看来,时代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老实人老梁在心里暗暗道。
“王经理,你带我们去看看。”钟站长提议。
新垦出来的一片红土地宽阔得几乎望不到边,机械耕作过的泥土深厚而疏松。远处,有一群人正在劳作。
王仲艺带着钟站长一行人走进地里,边走边聊。走过的地方,留下几串或深或浅的脚印,看起来非常有诗意。
“王经理,这片土地面积这么大,你们是如何规划种植农作物的呢?”钟站长问。
“我们公司通过土地流转的方式承包的这块土地有1033亩。原来这里种植速生桉树,是易地开发项目开垦出来的土地。新开垦的林地有点瘦瘠,经过去年春冬两次土壤改良才有今天的样子,地里的泥土拌匀了农家肥后,土壤很肥沃,适合种植各类农作物。我们在土地里建设了排水设施,安装了水肥滴灌设备,基地可以旱涝保收。现在已经是秋季,基地计划种植香蕉、甜玉米、番薯等农作物。粤西台风多,我们现在种植反季节香蕉,到明年台风来临前就可以收成,可以避免台风造成损失。等明年春季收成甜玉米和番薯之后,再种上瓜类作物。”王仲艺说得头头是道。
田茵茵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皱了一下眉头后,她提出一个问题:“你们公司种植这么大面积的作物,销售方面有问题吗?”
“销售方面没有问题,因为公司已经与相应的市场和厂家签订了购销协议,我们收成多少,他们就收购多少。”王仲艺说完,田茵茵又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钟站长与老梁戴上草帽,在察看农民工种植香蕉的同时,向农民工传授种植香蕉的技术。田茵茵跟随在钟站长身后,默默地看,静静地听,还用手机拍摄钟站长指导农民工种香蕉的场面,直到汗水流下脖子,才掏出纸巾将汗水抹掉。待到农民工渐渐掌握了放苗入穴、回土压实、淋水定根等种植环节,他们才意识到时间已接近中午。
中秋的太阳还披着夏日的盛装,强光照射得正在劳动的农民工汗流浃背,王仲艺和钟站长他们几个人也不例外。田茵茵暗暗庆幸自己早已全副武装,才不会让白白嫩嫩的肌肤遭到太阳的暴晒。
“钟站长,你们辛苦了,大家一起在饭堂吃个便饭,好吗?”王仲艺问。
“多谢你了,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走走,午饭就不在你这里吃了,下次有机会再说。”钟站长说完,与王仲艺握手告辞。
“茵茵,我带你和老梁去我老同学李铁家里的虾苗场参观一下,午饭就在他那里简单吃一点。”钟站长说完,启动车子向前方驶去。田茵茵脱掉头上的帽子放在座位上,用手指梳理一下头发,然后安静地对着空调窗口纳凉。呵,刚才又晒又热,现在凉意浸浸,车内车外简直两个世界呀!
太阳挂在蔚蓝的天空上,秀丽的海湾碧波荡漾,远处帆影点点,窗外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面包车沿着滨海道路欢快行驶,没多久,车子驶进一个绿意盎然的小渔村。
在小渔村旁边,十多家虾苗场沿着海岸而建,错落有致,像城市里的商业街一样,聚合成专业的虾苗孵化集市,是海岸线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走向虾苗场的路上,钟站长介绍说,他的高中同学李铁家的龙威虾苗场是这些虾苗场中最大的一家,虾苗场孵化出来的虾苗主要销往两广沿海地区,名声在外。
龙威虾苗场的工作间里,李铁正在指挥几个中青年妇女包装虾苗。他见到钟站长等人走了过来,连忙大声打招呼:“老同学站长,老梁,你们来了,欢迎啊!”中气十足的声音,透出一股热情和豪爽。
李铁迎上前来,与钟站长等人握手的常规动作和客套话自然少不了,让人觉得他特别客气,特别热情。
“钟站长,这个靓女是谁呀?你介绍一下。”李铁见到陌生的田茵茵,笑着问道。
田茵茵已将防晒帽留在车上,因此,李铁能够看到她俏丽的面容。
“同学老板,这个女同事名叫田茵茵,是刚考进我站的大学毕业生,请你以后多一点关照哦。”钟站长说。
李铁又打量了田茵茵一下,说:“你客气了,说不上关照。”
客套了一番,李铁带着钟站长几个人到虾苗孵化场参观,他说田茵茵没来过,让她感受一下。李铁养成了这种习惯,如果有陌生人来到他的虾苗场参观,他都视为上宾,亲自带领参观,亲自讲解,从不懈怠。
龙威虾苗场规模很大,占地三十多亩。一排排瓦面红砖房按照育苗技术要求建设而成,场地冬暖夏凉。虾苗场实现工厂模式育苗,里面设置育苗车间,分隔着一个个大小一致的育苗池。育苗池按育苗流程安排布局,有孵化池、幼体培育池、成品虾苗池等,排灌海水设施、供暖设备一应俱全。
田茵茵一边看一边听,不禁为龙威虾苗场的壮观场面所折服。她觉得,只要人人都有目标、有计划地努力工作,乡村振兴指日可待。
“老李,午饭准备好了,大家先吃饭吧。”一个长相略显富态、衣着端庄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这个是李铁的老婆郑文娟。
“知道了。钟站长,我们移步去饭堂吃饭。”李铁说。
虾苗场的饭堂平常是开饭给工人吃的,李铁和他的老婆在虾苗场干活时也与工人一起在饭堂用餐,与工人吃一样的饭菜。
知道钟站长他们几个中午留下来吃饭,李铁特意让老婆加了几个菜,有鱼虾蟹贝等海鲜。席间,他与老婆作陪。李铁客气地说:“这次在饭堂将就着吃个简单的饭,下次专门请你们到家里喝酒,吃一顿好一点的饭菜。”
主宾众人一边吃一边聊,气氛融洽。
目送钟站长他们上车离去,郑文娟用肩膀碰了李铁一下,说:“老李,你觉得这个田茵茵怎么样?我看她相貌清秀,也很有礼貌,应该是一个很踏实的女孩子,我们的儿子如果能找到这样的老婆也挺好的。”她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李铁用手搭着老婆的肩膀,笑了:“你看上她了?别急,如果你觉得她还可以,我们先向钟站长了解清楚她的工作表现和家庭背景再说。”
这个周末,是田茵茵在乡镇上班后第一次回家,一回到家里,她就与老爸老妈大谈她在农村基层工作的感受。她说:“我在小镇工作的确有一点艰苦,平常都要下到农村田间地头,风吹日晒雨淋还不算,连下乡回来吃饭也要叫外卖,或者自己简单煮一点来吃,开始很不习惯。晚上也没有好去处,小镇静悄悄的,只能待在宿舍里上网看电视、玩手机,或者看书。但是,我觉得,一段时间后,我会慢慢适应的,请老爸老妈放心。”老妈用手抚着女儿的肩膀,眼睛发红。老爸用手指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架,心中暗喜。田茵茵又说:“日子单调一点还没算啥,最重要的是成天吹海风,皮肤容易黑呀。你们看看,我黑了多少。不过,幸好周围的人的皮肤都是黑的,我也不太在意了,有时顶多戴上草帽,也不穿防晒衣了,毕竟包得密不透风的看起来太特殊了,不容易开展工作。”看到女儿更加懂事了,老爸老妈又是相视而笑。
虽然家是温馨的,但工作也很重要。星期天下午,田茵茵又坐班车回到站里,她的背包装着这两天逛书店买到的《农作物种植技术指南》和《农作物病虫害防治丛书》。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钟站长如果没有出差开会或办事,就与老梁带田茵茵下乡,他们走过了河口镇所有村委会和大多数村庄。田茵茵悟性高,很快就了解河口镇的“三农”基本情况,对一些农业技术也有了初步接触。
益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农业基地的培训室里,坐着五十多个学员,有男也有女。他们有的是基地雇请的农民工,有的是附近村庄的农民,还有一个就是镇农业技术推广站的田茵茵。
讲台上,王仲艺站在LED屏幕前讲课。只见他气定神闲地讲解反季节香蕉的栽培技术,他用最通俗的语言和最形象的例子讲课,深入浅出。他利用图文、实物进行教学,通俗易懂,力求每个不同文化程度的学员都能听得懂。
这是田茵茵第一次听王仲艺讲课,她感觉他与大学教授不相伯仲,讲起课来既有理论知识,也有实践经验。田茵茵虽然初次参加农业技术培训,但她听过课之后,基本弄清楚种植香蕉的原理和技术环节。她非常感激钟站长通知她来听课,也庆幸自己能够遇上一个好老师。她的目光久久地聚焦在讲台上的王仲艺身上,觉得他的形象很高大、五官很英俊、声音很迷人,举手投足之间激情四射。她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不禁在课堂上悄悄走了神。
下课了,田茵茵准备走出课室,一个年轻的女子走到她的面前微笑着问:“请问你是那天与钟站长来指导我们种香蕉的农科员吗?虽然你那天遮住了脸,但我从你的身材可以辨认出你。对了,为什么你也来上课呢?”
田茵茵听到后脸上一红,说:“我与你一样,都来当学生学知识。我是农技站的田茵茵,你说得不错,那天我来过。”
女子嘻嘻笑着说:“我叫王晓菲,你叫我菲姐好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问得有点冒昧,因为我太好奇了。”
正在收拾手提电脑的王仲艺听到她俩的对话,看到她俩并肩走出课室,脸上露出微笑。
培训室门口,挂着一幅益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六位农艺师的简介,其中王仲艺的简介排在第一位:王仲艺,男,华南农业大学农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益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农艺师,现任益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经理。
田茵茵看完这些文字,打心眼里对王仲艺肃然起敬。她揣摩着:难怪啊,难怪他讲课有那么高的水平。看来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得深入了解才是。
“刚才上课的内容,你记住了吗?不要忘记课堂内容,也不要忘记我哦。”田茵茵正在沉思,王仲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才醒悟过来,脸色绯红,低头不语。
“我听钟站长说了,其实我与你师门同宗,只不过所学专业不同而已,留个电话,加个微信,以后多联系吧。”王仲艺落落大方地说。
田茵茵打通王仲艺的电话后,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微信同号,你如不嫌弃我这个蠢笨的学生,就请你以后多多指教。”说完,转身走了,担心别人看到她的脸上红得发烫。
在骑电动摩托车回镇里的路上,田茵茵的脑袋总是闪现着王仲艺的影子。这台电动摩托车是田茵茵花一个多月工资买的,给她工作带来很大的便利。如果钟站长有其他工作任务没有开车带上她,她下乡时也不会受到交通工具的限制。
王仲艺加了田茵茵的电话和微信后,互相联系就方便多了。开始两次的聊天,都是王仲艺主动发起的。后来,田茵茵不与王仲艺聊天,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也会主动和他联系。每次只要聊到农业技术知识,田茵茵就来劲了,一味地深追细究。当然,聊天次数多了,聊天的内容就越来越丰富,除了工作方面的,也有生活方面的。
农业基地每个月举办两次农业技术培训,如无其他工作冲突,田茵茵每次必到。她认为,听这些农艺师上课,获益匪浅。特别是听王仲艺讲课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他的语言生动,动作优雅,表情丰富,这些都深深地感染了她。
在实地讲解的时候,她主动担任王仲艺的助手,大家都觉得他俩配合得很默契。一旁的王晓菲见到这个情景,更是暗暗高兴。
一个夜晚,李铁在家里与钟站长通了近半个小时电话,当他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后,郑文娟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样呀?钟站长是怎么说的?”李铁信心十足地说:“老婆,你急什么呀?钟站长说了,那个田茵茵确实是个好女孩,她家里的条件也不错,她是一个独生女,她的父亲在县某局当副局长的。可以说,李想与她是天生的一对,两个家庭也是门当户对。你放心好了,没有什么事情我办不了的。”“那我就给儿子打个电话,他若有这个意思,我就叫他回来一趟。”郑文娟乐呵呵地拿出手机。
县城崇明小区一套四房二厅的居室里,李想坐在沙发上接听妈妈打来的电话,当听到又要他回家认识女孩子,他就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妈妈说这次算不上相亲,就当是回家吃一顿饭,他如果没有看上对方,就不用把话挑明,如果看上对方了,再出击也不迟。
好说歹说,李想才勉强答应下来。
自从李想考上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公务员后,很多人就纷纷上门说媒,这些人想把亲戚介绍给李想,希望能和李铁家攀上亲戚。三年来,这些人前前后后介绍给李想的对象已数不清,有的是被李想拒绝的,有的是被李铁夫妇直接否决的。李想的择偶标准好像与家人商量好的一样,竟然高度一致。按照他们的设想,李想未来的老婆,必须脸蛋美、身材好,要捧“铁饭碗”,老师或者公务员是首选,家庭背景也要好,最好是富二代或官二代。特别是李想去年当上局办公室副主任以后,他的择偶条件又增加了筹码。这些说媒的人失去了信心,条件一般的女孩子更是望而却步。一眨眼,李想三十岁了,连女朋友的影子都不知在哪里,因此,他时常嘲笑自己是一个单身狗。
星期五中午,钟站长接到李铁的电话,李铁说晚上请站里几个人吃饭,兑现上次的承诺,嘱咐一定要带着田茵茵一起来。
钟站长给田茵茵发去信息,告诉她下午下班以后一起去他的老同学李铁家里吃晚饭。田茵茵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这个双休日,她不打算回县城看望老爸老妈了,因为星期六要去益农公司农业基地听课。
李铁是在家里的别墅接待钟站长他们的。李铁的别墅大院占地两亩多。这个大院,对人多地少的渔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侈,这与他喜欢张扬的个性相吻合。地盘大就显示出家大业大,明显高人一等,他常常这样认为。他时常以宽阔的庭院和豪华的别墅引以为傲,只有他认为是不能怠慢的重要人物或关系密切的人,才安排在家里的别墅接待。
钟站长一行如约而至,李铁一家人出门笑脸相迎。那些客套的语言和握手的礼节照样重演一番,只是田茵茵与上次不一样,她的目光渐渐不再平视,而是尽量避开与李铁家人的目光碰撞,特别是躲避李想眼睛闪现出的灼热的光芒。
众人首先带第一次到来作客的田茵茵四处参观庭院,那些假山、金鱼池、名贵花木,令人目不暇接,只有靠近围墙的那畦菜地显得接地气一些。然后,众人来到饭厅分主宾入座,只见菜肴很丰盛,有斑节虾、石斑鱼、黄油蟹、香螺和蟮肚汤,这几个海里珍品摆上红木饭桌,再加上三瓶贵州茅台酒,尽显主人的热情与阔绰。
钟站长以前也没少来李铁家吃饭,但招待规格好像从来没有如此高,不免有点诧异。不过,他看到李想在家,已经猜出几分了。老梁也显得很惊讶,禁不住问李铁:“李老板,今天是你家谁生日?招待我们不用这么破费吧?”李铁哈哈大笑:“老梁,今晚我们吃得开心、饮得痛快就是了,不用想那么多。来,我们先干一杯。”钟站长要开车,只饮椰子汁,其他人都要喝茅台酒,郑文娟与田茵茵可以随量。这是李铁提出来的要求。三个喝酒的男人小杯一干见底,郑文娟与田茵茵抿着小嘴啜了一点点酒,田茵茵觉得酒好辣呀,而钟站长干了一大玻璃杯椰子汁,差点呛着。
六个人吃这一顿饭,有四个人心里雪亮,只有老梁与田茵茵还蒙在鼓里,田茵茵更是不知道她是这顿饭的重要角色。
田茵茵坐在郑文娟母子之间,郑文娟不时侧过身打量着田茵茵,露出满意的神色。李想肯定看上田茵茵了,每干一杯酒,都往身边的田茵茵瞟一眼,还殷勤地往她的碗里夹菜,脸上满是笑容。田茵茵颔首低眉,默默吃饭。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自小父母教导她的,而且这天领导和老板聊的话题,她都插不上嘴,就算是别人问她话,她也是简单回答而已。
酒过三巡,李铁的话语慢慢地多了起来,他从当初收购对虾赚取第一桶金开始,说到如今繁育虾苗发迹的往事,说到心酸处,他一脸惆怅,说到痛快时,他一脸得意,惹得身旁的妻子不时用手肘轻轻碰他,担心他失态。
这天,李想的话也相当多,说起他在局里如何表现、领导又是如何赏识他,说得眉飞色舞。
三瓶茅台酒才喝完一瓶,李铁这时却叫了停,他说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不能喝醉破坏了好氛围。
酒足饭饱,郑文娟向李铁递过眼色,李铁如梦初醒,一拍脑袋,哈哈大笑:“老同学站长,老梁,我们一起到村文化广场走走,晚上广场的风景非常美,值得一看。当初,建村文化广场我可捐了不少钱哪!”说完,他拉着老梁的手,与钟站长、郑文娟一起向村文化广场方向走去。
来不及反应过来的田茵茵被李想拦在了饭厅,她满足李想索要电话电码和微信的要求后,急忙朝钟站长他们走去:“站长,等等我。”李想急忙尾随而至。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他真的动情了,他觉得田茵茵正是他寻寻觅觅多年的意中人。
回镇里的路上,三个人都略显沉默,不知是醉了,还是累了,抑或有其他心事。
别墅里,李铁拍着李想的肩膀说:“你与田茵茵今晚相见相识,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端,你要比我以前追你妈妈更有勇气才是。你妈妈年轻时是校花,学习成绩好,家境也好,我呢,是一名学渣,是一个穷小子,没人看得起,但是我用诚意打动了她,还有你外公外婆。追求爱情与追求事业一样,拿出你的自信来,何况我们家这么有实力呢!”他已不清楚自己是在安慰儿子,还是为儿子鼓劲,他始终有点陶醉,陶醉于他这晚的种种表现。
郑文娟望着儿子,不停地点头称是。
李想意气风发地说:“妈妈,幸好我听你的话回家一趟,这个田茵茵跟以前见过的女孩不一样,我觉得她配得上我,你们的眼光也有所提升了。你们就放心好了,从来都是我选别人,还没试过别人看不上我的呢!等着办喜酒抱孙子吧!”他的眼神充满渴望,以及男人那种与生俱来的征服欲。
冬去春来,北部湾畔的红土地处处生机勃勃,益农生态农业基地的香蕉地里,一阵阵春风吹过,粗壮的香蕉树随风摇曳。香瓜地上,田茵茵与王仲艺看到农民工把最后几株香瓜苗植入地里,同时绽放出舒心的笑容。
只有他俩才知道,关于种植香瓜的问题,是他俩最近在微信上讨论得最多的话题,每次都是田茵茵提出疑问,王仲艺作答,比如香瓜是否适合在轮作地里种植,是否需要补施农家肥等等,讨论得最激烈时,王仲艺差点招架不住。田茵茵也知情识趣,等王仲艺缓过神来的空档,给他发个俏皮的表情。王仲艺也不是傻子,他趁势而上,发给田茵茵一些深情款款的文字和表情,逗得田茵茵满脸羞红。
李想虽然也加了田茵茵的微信,但远远没有王仲艺这么好的待遇。李想每次在微信上发信息给田茵茵,她总是表现出很冷淡的样子。就算是李想打电话给她,她也是敷衍了事。至于李想提出见面吃饭或者到县城看电影之类的要求,田茵茵都以各种理由推掉了。他不知道,田茵茵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有一个傍晚,田茵茵监测完村头稻田的病虫害后,经过益农生态农业基地,见到一群人在冬瓜地里劳作,她便停下电动摩托车,走进地里。她见到王晓菲在瓜地里吃力地将一根手臂一样粗的竹竿举起准备绑扎竹架,连忙走过去帮忙。王晓菲连声道谢。
忽然间,狂风大作,竹架被风吹翻,还没来得及绑扎的竹竿重重地砸在田茵茵的额头上,她眼冒金星,然后晕倒在地上。
“快来人啊,有人受伤了。”王晓菲见状惊慌失措,大声呼叫。
在不远处与民工一起搭竹架的王仲艺听到呼喊,与几个人一起狂奔过来。他细心察看田茵茵的伤势后,背上她就往村卫生站的方向跑,王晓菲在后面一路紧追。
没多久,田茵茵醒了,她微微睁开眼睛瞄一眼,知道她被王仲艺背着,索性又眯上双眼,羞涩地将脸贴在他厚实而滚热的肩上。
“如果她没有轻微脑震荡,应该没有大碍,先搽一些消肿止痛药,再观察一会吧。”村医检查过后说。
这不是废话吗?王晓菲嘀咕着。
“茵茵,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王晓菲见到躺在诊床上的田茵茵的额头鼓起一个紫红的包,心疼地问。
王仲艺微笑地看着她俩。知道田茵茵没有大碍,他彻底松了一口气。“姐姐,你照顾好茵茵,我去打晚饭。”王仲艺说完就走出了诊室。
“菲姐,刚才听到仲艺叫你姐姐,莫非你是他的亲姐姐?”田茵茵问。
王晓菲坐在床沿,紧握田茵茵的手,吐露出心里话。她喃喃地说道:“我们姐弟俩现在与母亲相依为命。弟弟出生的第二年,父亲遇上车祸撒手人寰。母亲含辛茹苦将我们抚养长大。在我读初二那年,母亲奇病突发,手脚不听使唤,从此生活的重担落在我的肩上。为了照顾家庭和支持仲艺读书,我辍学回到家里。仲艺考上大学后,政府和热心人士伸出援手,帮助解决部分费用。仲艺靠政府和热心人的资助,还有奖学金和假期打工的收入,顺利完成了学业。仲艺品学兼优,毕业前几天就与省农科院签订就业协议。后来,他在职攻读硕士研究生,取得更高学位。那时,益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到处搜罗人才,公司以技术入股加底薪的形式挖掘他加入团队。他想到我为了照顾母亲,照顾家庭,一直没有考虑终身大事,因此吃不香睡不安,寻找机会分担我的压力。获悉公司要到我们家乡投资大型农业项目,他主动向公司高层提出到基地工作的申请。他的申请与公司的计划不谋而合,不久,他就回到了家里附近的农业基地就职。”
“你俩聊了些什么?为什么如此激动?眼睛红红的,不要吓我哦,好吗?”王仲艺打饭回来见到这个场面,打趣道。
“仲艺,你说,这场狂风会对基地造成多大的损失?”田茵茵问。
“这种狂风是强对流天气生成的,是海洋季风气候,是我们海边常见的。虽然这次狂风造成基地损失不大,但是,我们还要做好抵御自然灾害的准备。不经风雨的幼苗长不大,海风吹过的瓜儿更香甜。”王仲艺坚定地说。
几个月过去了,李铁夫妇还没有看到李想与田茵茵关系有进一步发展的迹象,急了。“不可能吧,儿子的长相、才华都胜人一筹,我们的家庭条件更是没得说,要钱有钱,要房有房,要车有车,就算是在县城,也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这个田茵茵,不知道闷葫芦里卖什么药。老婆,你沉住气,我再想想办法。”李铁安慰妻子道。
有一天,县农业农村局杨局长到河口镇农业技术推广站调研,钟站长向杨局长汇报站里近年来的工作情况,杨局长表示满意。田茵茵在资料柜里拿出她记录的几本工作台账,杨局长和局办公室主任仔细翻阅之后,赞扬她干得很出色。
“老梁,你和茵茵先出去一下,我有一些事情要与钟站长商量。”杨局长说。
老梁和田茵茵离开办公室,在农资门市部等候。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钟站长走出来对田茵茵说:“杨局长叫你进去,他要找你谈谈。”
门市部里,老梁问钟站长:“钟站长,你说实话,杨局长这次来,是要把茵茵调走吗?你不要忘记了,上次小刘辞职跟她老公去了湖南,站的内务工作落到你我身上,我们都不懂操作电脑,文字功底也跟不上形势的要求。前两年我们的一些工作上不去,就是缺少年轻人的参与。茵茵来了一年多,里里外外的工作她都能做好,减轻了我们的负担,如果她走了,单凭统计报表、资料录入这些业务,就令我们吃不消。还有,上次我们去李铁家吃饭,你是知道内情的,对吗?李铁让你带我和茵茵去吃饭,是为了让他儿子认识茵茵,想让茵茵做他未来的儿媳妇。我一直都在寻思,那顿饭肯定是有意图的。”老梁没遮没掩的一席话,说得钟站长连忙摆手:“不,不,不,当时我也不清楚他们家有这个打算。”
田茵茵忐忑地进入办公室,杨局长笑着说:“茵茵,你来到这个站里已经一年多了,杨叔叔以前没有时间过来探望你,你要多多包涵。这里工作和生活都挺艰苦的,你习惯了吗?”田茵茵觉得杨局长很亲切,连忙站起来微笑着说:“杨局长,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关爱。虽然这里的工作条件和生活条件比不上城里,但我在这里得到了锻炼。”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杨局长详细询问了田茵茵工作和生活上的一些事情。谈到最后,杨局长说:“我现在与你说一点私人的事情,好吗?我听李铁老板说,你认识他的儿子李想,你觉得他怎样?如果你俩恋爱了,就告诉我,等你明年服务期满了,我将你调回局里工作,那样,你与李想见面就更方便了,你说好吗?”
田茵茵感激地说:“杨局长,非常感谢您的关心,我觉得我非常适合在站里工作,请您让我在站里干下去吧。在这里,站长和老梁对我爱护有加,我觉得很幸福。海风吹过的瓜儿更香甜,益农公司的王仲艺经理这一句话说到我的心坎上,我非常认同,我不急着回城里工作,在乡镇工作和生活挺好的。至于我的终身大事,我想自己作主。谢谢您。”说完,她向杨局长深深地躹了一躬。
“海风吹过的瓜儿更香甜……”在返回县城的小车里,杨局长琢磨着这句话,由衷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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