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报纸上左下角的位置刊登了一则新闻,
某精神病院的一名患者,
于15日夜从十三楼的窗口跳下来,当场死亡。
死前曾有过一次逃离,死时,面带笑容。
看着镜子的时候我会纳闷,那个是不是我,里面的那张脸迷茫,苍白,甚至有点呆。可是我知道,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只是我自己。这里是永宁街132号,我叫013,21岁。有很长的头发,爱穿宽大的白上衣,紧身短裤和拖鞋。习惯性发呆。
这是我第一次走出那个脏旧的铁门,里面有我闭上眼睛都可以看到彻底的小路和一些诙谐不合调的雕塑。我讨厌这里,每个人都像是一个死人,这里像是一个屠宰场,恣意的抹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们都是疯子,一群被冠有美好盛誉自以为是天使的凶手。外面的世界有我不曾想像过的陌生和遥远,即使它是那么真实的摆在我面前,即使我告诉自己,我已经不再呆在那个叫做“家”的地方,眼光强烈的有些刺眼,后面有强烈的追赶声,我在下一个意识来临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拼命的向前跑,只要我不停下,我的世界就在我的手里。然后我的拖鞋在一片风声四起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最后坠落到我所不能够知晓的地方。
墙角有点凉,我努力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只怕冷的猫,周围有清冷的余晖,有路过的人不停的看向我,目光赤裸且充满情欲,在我身边不远的那扇门忽然打开,该怎么说呢,那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他走过来拉我进屋子里,关上门,他的房间让我觉得新鲜,这是我第一次接触陌生的房间,那是我所不曾抵达的世界和色彩,温暖而舒适。
我以为最终我会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死去,让我可以像天使一样美丽。
“我有晚上用望远镜看外面世界的习惯,刚刚正好看到你一个人呆在外面。”他比划着,用手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望远镜又指了指沙发,示意我坐下。“我叫仲满,你可以叫我满。”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呆在外面可能不太安全,你好像暂时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呆段时间。”
他的眼睛里有通透的明亮,我像坠落在一个美满的梦里。
他的房间里有很多酒,书,CD,以及食物,屋子里很整洁。床很大,很柔软。我躺在上面,乞求一场美好的睡眠。
那是一个我不想见到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有很多很多的不平衡,就好像是什么属于我的东西被别人占有了一样,那是很有味道的一个女人,我沿着楼梯一路向下,她抬起脸的时候我审视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她笑着转过头对还在厨房里的满说“这就是你找到的小女人么?”
她说:“这就是你找到的小女人么?”
电视还开着,那是一部法国电影,当我站在世界最高的地方向下俯视,是不是我就可以看到你所在的地方,告诉我,没有了我,你的世界能否一样精彩。里面的女人,精致妖娆,她说,带上你的爱,跟着我走。别停下。一直到最后,她洗尽铅华,卸下深重靓丽的装容,只为他,绽放她最初的美丽,而他,却已经心有他属。我只知道,最起码。我愿意,拼命的去爱那一次,只一次。
那女人离开之后的房间显得尴尬了很多,我穿着拖鞋走出门去,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桥头上。撕心裂肺,算不算是我想念你的方式。她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句子,但就是觉得喜欢。大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去向自己的归处。空气浑浊而污秽,我忽然记不清自己的前路,仿佛那些已经离的那么遥远,闭上眼,就可以看不见。满从后面把我的身体包裹在他的怀里,在我耳边重重的叹息。他带我到一个二楼的露天广场上唱歌,人潮起伏,我却一眼就可以看到你的万千宠爱。爱上你,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只是缺少了一种靠近。两个人,越想到达幸福的彼岸,就反而会越走越远。我看着眼前的满,就那么觉得、似乎就已经可以是永远。
他煮咖啡给我喝,加少量的糖,放在白色的杯子里。放他喜欢的CD,分享他爱看的电影,翻给我看他喜欢的句子。他对我轻声呢喃,是不是你从来都不知道,你到底有多让人欢喜。
天堂和地狱,从来都只是一念之差。
半夜的时候被巨大的声响惊醒,客厅里有一大群我所努力逃避的人。最后我找到满的脸,依旧足够让我心动。但却是那么的陌生。
“你叫什么?”
“013。”
“原来你真的是那个失踪了的美丽的疯子。”
原来你真的是那个失踪了的美丽的疯子。原来你把当我成疯子。
只是把我当成疯子。
他们把我带走的时候,脸上只有厌恶,我看见满慢慢扭转过头的侧脸,我想找到一点留恋的痕迹。只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里叫永宁精神病院,我叫013。和以前唯一的不同是,我的身上多了很多绳子。他们把我绑了起来,这是我以前住的那间房子。原来这就是我所该拥有的生活,打开着的窗帘外面是静谧的深夜。一直延伸到距离这里有13层楼高的地面。而我,笑颜如花。
满,请你记得,我只是个美丽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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