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离天最近的长歌
熊亮
大山难被狂风卷走,
大海难被热火烧干。
——西藏谚语
是山的王者?是冰川的终极?千万年不曾醒来的混沌的巍峨。
狂风,哦,不狂。
风在这里就应该这样桀骜!
水晶一样的透明,在阳光下璀璨的雪峰,你就是见证风雪超度妄念的圣!
经幡转动,阳光转动,神,端坐。
向往
目光能看到多远,神就在那里。雪,落在我身上,我就在神的怀中。
一匹天马的传说
雪山之外的镜头。
辽阔之外的西域。
跋涉的人(孤独的商人?旅行者?逃亡者?)不能确定的独行者。
还有一匹马。
人、马。两个移动的物体,一团移动的黑点。
黑点在大漠深处,大漠之外还是大漠。
绝望的黑点,停止移动。
刀,出鞘。
马。愕然。(泪水,从马眼眶流出。)
人。挥刀割自己的手腕。(马。愕然。)
马。载起人。飞驰。
大漠,在深后,绿洲在眼前。雪山在眼前。
朝圣的人
圣。神圣的圣。神。圣。在风雪的重围之中,冷艳,高入风雪的出发点。
“英雄胆气壮,不惧怕死亡;
贤者智慧高,知识难不倒。”(——西藏谚语)
路途长哦,长过峡谷中奔流的水。
从大漠走来的人,从山下草甸走来的人,正在转山的长路上,眼里只有圣洁的雪峰。
云与人一起围绕圣山,依恋,不曾离去。
脚步移动,云影填补,云影散去,脚步紧随。
民歌
这是从山鹰翅膀上发出来的声调,带着难以降服的桀骜,那是英雄的气概。不需要精心的对仗和编造,只要心里有感触就行。山峰上的雪会折射太阳的光辉,我们的情话就该和阳光一样夺目。
那些发自原始的来自生存重围的肺腑的歌,承载起心灵的映像与期盼。就如同暗夜盼望星星一样,深情而感人的歌声,像高原一样辽阔。
悠长的歌声,圣山的风雪洗礼过,动人的唱词,圣山的砂石磨砺过。
亚拉索,亚拉索
雪山是美丽的,家乡是美丽的,蓝天在风中在明净心灵。
赶路吧,信仰在雪山之巅端坐,与神相伴,我能抵达吗?
暮色哦,不要淹没我的笑脸。飞起的雪哦,载我走向朝圣的长路。
当黎明来临,我在歌声中看清世间所有的慈祥。
歌声,风霜,高高的雪域,都在我温暖的梦乡,都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日出了,日出了,雄鹰翅膀又在太阳下迈步。
转山
没有人在这个尘世中得以初生一般纯洁,至少我不能,也曾经为赶路而不顾亲人挽留,也曾经为虚名而焦虑难眠。圣洁的雪山,我来了,你的巍然不动给我终极启示,我在你的脚下参悟。
圣山哦,你的影子在风雪中,指引我的脚步转动的方向,那是卸去污垢的庄严,那是神的召唤。
如果,在转山中途倒下,那将是莫大的荣光,我的灵魂将在雪花中与神同在。
走过万水千山的脚步,在山路移动,风雪也是,映在脸上的雪山影子朦胧而真实,重又轻。
充满呼啸与寂寞的空中,心跳,成唯一动力,那是生命的蓬勃。
起立。长拜。
长拜。起立。
转山的人,在圣山默写永恒的传说。
神,在光明中,神在风雪发源的高处,那里只有安详,只有光。
圣山不动,我心不动。
冰川寂然。
阿姐鼓
不曾也不敢想象,有一天美丽的姐姐会远离。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
献出虔诚还不够,献出心底的最美好的祈祷还不够,秀发三千剪断还不够,那么这条卑微的生命,就任你取走。
天地是这样混沌哦,佛在何方?
那么,用承载灵魂的皮囊做鼓,用骨做棰,敲,更鼓一样的。
佛哦,你在听吗?
更鼓,远离了朝阳,微弱的鼓哦
佛哦,我的心在痛。
布达拉宫的云
云,在苍穹下,撑高了雄鹰的头颅。神,在云间。
布达拉宫的云,从神山来的使者,圣洁、庄严。
众神、众生,前世在今生的尘埃里显影,来生在云里。
雪花,在云里,雷电,也是,布达拉宫上空的云哦。你让高原更加苍茫,我的脚步不愿再次流浪遥远的远方。
布达拉宫的云,你的变幻,轻盈或凝重,分明是我不曾放下的执迷。
云哦,借我一次顿悟,无有色无有相。
夏尔巴
那是山下的月亮,从喜马拉雅山山谷之下,升起。在陈塘遇见你——-这轮夏尔巴的月亮。
传说月亮的故乡在东方,你随月亮的影子迁徙。
战火在影子下消失,民歌在影子下悠长。
无法逃离尘世,那么就与雪山为朋。
播下鸡爪谷,挑起夏尔巴舞,把苦难与艰险一起打包,背上双肩。
夏尔巴,喜马拉雅的神圣挑山工,夏尔巴,千年的悲伤雕塑了今天的坚强。
神圣的喜马拉雅,从来是这样慈祥,当风雪再次呼号,那是你的向我说法。
哦,月光在雪峰照耀,唤我的心放牧在雪域的无疆。
哦,我心与神常在,哪里还会防备陌生的你。
感觉
当我需要掏空纷繁俗事,就会遥望高天的流云。当我感觉空间旷阔无比,我正在雪域神游。
当我耽于美酒,春花,暴雪正在奔驰而来。
将我送上雪峰的不可触摸的梦境,你在我的孤独的心上。
雪莲
你生在彩虹挂起来的地方,那里有洁净与你永远相伴。你就是天堂来的信使,高寒的雪山就是美丽的家乡。
尼玛堆在村口又添加了石子,内心期待化作一首古老的情歌。
长天之下,有雪莲静静开放,还有风吹微香。
闭上眼睛就弥漫了雪域的传说,美丽的雪莲你就在眼前浮现。
辽远的天际线,高高的尼玛堆,谁把经筒轮转?
洁白的雪莲,你在风雪中把吉祥布满人间。
洁白的雪莲,你的沉默胜过凡夫的万语千言。
雅鲁藏布江
神奇的雅鲁藏布江,神奇的传说将你传扬。在春天的晚上,我细细阅读你的故事,我读到了你的悲伤。
马泉河是你的源头(那是雪山驻足的地方,那是万壑奔流的源头。)
雅鲁藏布江,你用母亲的胸怀包罗万象,你用来自天上的阳光驰骋在高原。
你呀,用万千物种的竞相生长宣扬自然的欢乐与忧伤,你的长歌绚丽了我的锅庄,你的雄浑嘹亮了雪域的号角。
遥想大江的雄姿,我就触摸到了西藏的文明,古老的朴素的不需要壮阔的波澜装饰。
古刹钟声又在两岸的丛林悠扬,哦,雅鲁藏布,你这雪峰的娇子,你这红尘的天堂。
你用岁月的耐力,与大峡谷紧紧相拥;你用巨大的落差,丈量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峰回路转。
雅鲁藏布江哦,你净土深藏。
雅鲁藏布江哦,你雪域为宗。
我会时刻在梦乡把你碧波放在我的心上,(或许我一生也抵达不了你的身旁,)哦,你的雪山你的密林你的峡谷,我的呼唤在声声回荡。
生长着的山
1悠然的风生长在圣山的发梢,与天际线齐平的巅峰,放飞梦放飞旋风暴雪的原始漩涡。
不断新生着的不断毁灭着的不知疲倦,将生与死,将壮丽与平淡,将高贵与孤独紧紧糅合,刚柔在风中一体,瞬间开悟。
一支骨笛,唯有圣山的风能吹响。
江河水哦在笛孔春暖花开在笛孔里封冻千年。
时光,在江上泛着黑夜的光芒,不曾老去的江河,不曾老去的圣山,狂暴的温柔的风又在山谷砰然,激流,掀起暴雪一样的狂澜。
野草的头颅,敲响天地的无朋琴键。
一曲长调开启。
雄浑。磅礴。
绵绵不绝,风一样,火一样,搅动的乌云在翻滚。
神啊,那是你在谱写那支没有尾声的乐章吗?
2
不曾停止生长,不,还有纯洁的黑与白,还有斑斓的云彩。
脚印,盛满雄鹰飞翔的影子。走在朝圣路上,移动,一寸,一寸。
雪的姿势,牵引山的影子。
我的灵魂,在天地间浮游。
如果说大地是一横,你便是那大写的一竖。
“愿意穿越苦难书写一回至简吗?”
“我,愿意!”
光明
一根羽毛,带着高空的寒流,寒流中浸染了金刚一般的云海神韵。从鸿雁的身上飘落,这是一支告别征途的短剑,我想,只有战马身上被刀剑削落的鬃毛可以比拟。
勇士的铠甲,光明的护卫者。
锈迹斑驳的铜钟,搁浅的旧木船,枯萎的花,它们都是曾经沐浴过光明与温暖的天使。
安详的莲花
把苦痛忘却,紧紧拥抱动荡的气流、风向以及轮转的朝晖与夕阳。不在意此消彼长,长与短都在空濛中为微波的一滴水珠。
唤醒光明的是伤愈后的鸟鸣。
安详的莲花,在芬芳了古战场,所有的绝望在花影淡出。
格桑花
冰雪。高原。辽远的艳丽的格桑花。
高原的风骨将格桑花雕刻,凛冽的温柔的风,在高原为你开路哦雪山为你把苍穹高擎。
要问你的胸怀多宽广吗?请放眼雪山之巅的高天有多么深邃。
要问高原的情怀吗?请闭上双眼对天堂展开一场畅想。
倔强的格桑花,你来自天堂,孤独在天涯一方。
朴素的格桑花,就让金色的阳光把你洒满,雄鹰的翅尖上有你的风彩。
当长长的号角吹响,高原人们为你跳起快乐的锅庄。
当幸福降临,你就开花,把高原的大幕星星点点铺开。
旗云
千米。万米。苍茫的高天哦你就是航标。
虔诚的经文唱诵,在转动的经幡上探秘你的痕迹。风,起于浮云。
分毫不差是你的显示,年年岁岁,你把圣山的密码一次次打乱一次次破译。
旗云,你是参透雷霆与雪崩的智者,你是远离红尘却难舍众生的行者。
你呀,纵使身处苍穹浩淼,何曾放下悲苦半分。
雪域之外,我昂首复昂首,你在眼前幻化万千。
赣江上与雪域对话
生在江边的茅屋,那年赣江下着大雪,翻卷的暴烈地把水封住。圣山的雪峰是常年的封冻,神圣的修炼的圣地,没有悲苦与妄念。
雪是从圣山出发,跋涉千里用纯洁的白轻吻我洁白的诞生吗?
四十余年家国,不曾以苦寒为苦,我与冰雪同生在寒冬。
雪域的歌声在雪花中那样深情,拉伸了天空的高度。
洁净而明丽,忧伤而向上,一如我不息的长江。
多少的心愿多少的祈求,都写在蓝天下的雪花,都飘荡在经幡。
红尘滚滚哦色相转眼消散,不用哀伤,我们一起将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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