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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雨声划过城市的上空——论李淑云诗集《壹个传说 千个传说》

时间:2023/11/9 作者: 连云港文学 热度: 13045
何锡联

  李淑云诗集《壹个传说,千个传说》出版发行,给我带来了极大的惊喜。透过诗集,我看到了当年一个年轻女诗人是如何在她充满情感的乡间田野和亲人邻里之间度过了羁绊而又难忘的童年生活;是如何大胆而又孤寂地走进喧嚣的城市并为之打拼的成长过程和成功经历。这样,就让李淑云诗歌所表达的思想情感为什么给人有一种冰川与蓝天一样纯净与辽远;为什么给人有一种在纵横梦境的阡陌上行走又仿佛穿行于灵魂之外的言语转换的时光隧道之感觉的内在原因。“今夜我爱你的盛装/爱你,世界上最大的一块补丁/那是我的村庄,谁的红嘴唇/吻遍山楂树的枝枝杈杈”(诗集《到我家乡,打马看海》)。也许是在夜阑人静之时;在风袖迎晨的诸多幻象之中,一种莫名的因由触碰了诗人的神经,导致“红嘴唇”“吻遍山楂树的枝枝杈杈”等人类的可感之物;吻遍了诗人在每一寸乡土中滋生的恋情和乡情。这些因情所致掀起的潮汐与巨澜所产生的疼痛,已成为缝补在爱情和乡情胸口的皮肉上永远也撕扯不下的“世界上最大的一块补丁”。被情所浸染、被爱所开启的清澈的心愿,让我感受到诗人在日常生活中充足的自信和由此而形成的诗歌魅力。

  诗人在苏北农村长大,对那里泥土一样厚重的生活与禾苗一样稚嫩的纯真经历,特别是对那里的乡情、亲情和恋情怀有深切的感受,从而使她在那个时期的诗歌作品无不散发出乡村草垛的气息和田边地头上垂柳般的柔韧。“小小的麦苗在风中抖动/她;傻傻地笑/对你的怀有企图暗藏防备/她们要灌浆,她们要先开花啊/她们扬洒在自己的灰尘里/对我来说/仿佛世界就要开始精彩了”(诗集《幸福》)这些如同“清泉石上流”的诗句不做作、不粉饰、不雕琢,清澈见底。这不仅给我们展现了一幅幅可亲可近的乡间风情,更让我们感受到了诗人若有隐匿的情怀和在进入自然状态时不再借助任何外来之力的人生态度和创作心态。

  当然,那个时期穷贫落后的农村生活不可能让人有较长时间地沉浸在亢奋与自我感觉的幸福之中。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纯真情感的渴盼又时常在诗人的诗歌中产生较为强烈的自我暗示和自我期许。这样,就使得诗人的思想意识与情感寄托更加紧贴那里的风土人情,更加紧贴那里的一草一木并与之和谐相融;同时,也使得诗人所描绘的诗歌形象与采用的诗歌形式更趋近自己的性格特征;使得诗歌呈现的意象和要表达的向往更准确以及更早地切入到现实的痛处和理想的深处。“我想把阳光花香鸟鸣水分/一点一点移植到你的体内/沿途的农事和汗水/寒冷和饥饿,轰然倒塌/那灿烂的麦芒/向你招手,斗笠和蓑衣/喊着你的乳名……带我流浪啊,我是你最小的妹妹/最小的村庄/从一开始,我就是你的一缕光芒/黄金的外衣、气味/黄金的秉性和忧伤/从一开始我就是你的归宿你的唯一/自仰望开始”(诗集《乘着诺言飞翔》)。从这些诗句我们仿佛听到了诗人对阳光、对花香、对村庄、对爱情等发自心底的呼唤。而这些发自心底的呼唤所形成的诗句就像七月的骄阳炽热而耀眼;就像飞流直下的瀑布,直抵生命的崖畔。

  李淑云诗歌之所以能够打动读者,除了诗人对诗歌语言的天生敏锐和准确把握以外,更重要的还是诗人汲取了实际生活中对自己有深切感受的身边景致和内心烟雨;选取了对相关事物有独特见解和能使自己明心见性、深藏心底的部分,并作为自己诗歌创作的素材和泉源。“你的气息沉沉浮浮/仿佛一场梦幻/是我内心深处永远不能/复原的伤痛/偶尔闪过在一声叹息里/……一场大雪过后/你犹如雪白的童话/一场风声过后/你犹如久睡欲醒的婴儿/概括了我一生的全部”(诗集《老家》)。昔日的“老家”生活无论怎样贫困艰难、纷繁琐碎,它都会在沉浮中萦绕着、纠缠着诗人的梦幻;都会像内心不能复原的伤痛,发出声声的叹息;都会像风雪过后久睡欲醒的婴儿一样环顾着这不知所措的大千世界。“父亲疯了,母亲贫穷/蓝眼睛的蜻蜓,薄薄的翅膀上托着我的童年/用你的婚礼,治病疗伤/只有我,拼命也不喊一声疼”(同上)。《老家》是一首诗,更像一面破碎的旗帜,呼啦啦的往事飘拂在诗人的记忆中,而这种记忆却带有些许的伤痛。贫困与疾病给家庭带来的内外压力以及用婚礼“冲喜”疗伤的恐怖情景,让我们感受到了诗歌语言对生命不屈的张力和情致所致的内力。李淑云的诗歌亮点总是在呈现远方生灵的痛感时将一缕希望的光芒自觉地回归到乡土的边境;诗歌表达总是能在强烈的抒情之火熊熊燃起之时又自觉地加以收敛和收束。然后,让理性的细雨缓缓地飘落到广袤的原野,表现出一个早慧诗人的天生警觉与成熟。

  雪从天空落下来,这群天空的碎片片/上帝的娇儿,你和我说,飞向民间/……雪总要落在我的眉毛上/在雪中,通达故乡的方向/把生活还给母亲,身体交给爱情/那么爱情呢?爱情是乌云的翅膀……”(诗集《雪从天空落下来》)。脆弱而固执的生命悄然而至亦如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它们会如此任性地“飞向民间”,而且不会给你预选高低贵贱和富庶贫困的机会。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生命不可逆转的去处,亦如命运所指“通达故乡的方向”的归宿。方向如此一致,结果如此一样,生命只是在存在与消弭的过程中坦诚记录着人类自以为是的长与短、幸与不幸的差别而已。“把生活还给母亲,身体交给爱情/那么爱情呢?爱情是乌云的翅膀”,这是生命与情感、物质与意识在转换与轮回中,在反转与回望时的自然显像。一个“还”字,一个“交”字,让我们视觉地感受到在浩荡的人群中,人们竭力前行的形象和自然繁衍着的接力形式。把“身体交给爱情”的精神体现了对爱的纯真与忠贞,这是传统女子的悲哀与美德。“那么爱情呢?爱情是乌云的翅膀”。现代社会的人情世故有时也会使爱情像天空中的乌云,既可能飘忽不定,又可能暗藏风雨。

  剥去许多诗人对人生、亲情、乡情、爱情、命运等情绪方面的欣喜、慨叹、倾诉、哀怨等之中常见的营造方式;剥去许多诗歌中对于时代、家国、情怀、志趣、理念等心愿方面的表白、描述、诉求、宣泄等之中常见的表现手法。相比之下大为不同的是李淑云的诗歌已经自觉地摒弃了以上的创作捷径,她把诗歌创作中最为艰难的思索与探寻留给了自己,把最有价值的情感过滤给了读者;也就是诗人用创作中最为劳神的轻巧的语言,把生命中最为沉重的“道理”和最深刻的“哲理”等部分用清澈透明的语言传达给了读者,体现了诗人对读者认真负责的态度。

  李淑云在亲情、乡情和爱情的大量诗篇中无论抒发的是痛苦还是欢乐、幸运还是不幸,都不会让人有一种悲悲戚戚或沾沾自喜的感觉。苏北农村的土地不仅养育了她的生命也养育了她的情感。正如我国著名诗人、诗歌评论家蓝野先生所评价的那样:李淑云在“写给爱人的,写给娘亲的,写给姐姐的,写给奶奶的,写给土地上耕作的父老乡亲的,尤其动人,作者下笔毫不做作,情感若流泻的山泉,自然清澈……让人感受到她的诗歌美妙地糅合了火的质地与水的柔情”(诗集序:《用诗歌重返故乡》)后来的城巿生活又让李淑云的诗歌充满了现代诗歌中更加难能可贵的探索与尝试,甚至是最神秘的领域。诗歌中的许多坚持已经远远超越了她自身的经验和固有的表现手法。

  李淑云生长在农村,打拼在城巿,这不仅让她的人生多了一份经历与阅历,更让她的诗歌在大乡村、大自然和大历史的背景下,锤炼出了在城市生活竞争中的柔韧与坚毅。“雨声划过城市上空/我们赤足而歌/我们仰望怀想//那幸福的眼泪/无声又不由自主/它们和我一样/今夜无家可归”(《雨声划过城市上空》)我们从诗的表面所看到的可能仅仅是一幅可塑性极强的风雨图景;看到的可能仅仅是在大雨中赤足而歌的人物形象;看到的可能仅仅是如同一只流浪猫一样在雨水和泪水的混合中仰望天空而又无家可归的悲悯场景。但在诗人将“将今夜无家可归”的孤寂与苍凉转化为最后一句诗的时候,让我们听到了诗人背后的反语;让我们看到了坚定自信、不屈不挠、内心强大的诗人形象。

  也许有人认为李淑云的诗歌充斥和弥漫着偏僻一隅的念想之情,但其实完全不然,情至深处的微妙细节更凸显出诗人博大的心胸。“我越来越走不出中国了,无论我怎样用力/我都走不出十月/我都走不出你啊/我走不出你的心脏/你的血管布下的迷局/走不出一个小村庄鲜亮的早晨/和一个国家,一张地图的经纬”。对祖国的爱和永不背弃的赤子之心用更为精准的反叙表达出自己的虔诚与敬仰。“我越来越走不出中国了,无论我怎样用力”,是的,无论生活怎样艰难困苦;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变化,诗人都不会走出祖国的怀抱,都永远偎依在祖国的怀抱。如果说这只是自己对祖国坚定的信仰和表白,那么支撑这种决心和信仰的基础就是那生养自己,并与自己息息相通的“早晨鲜亮的村庄”;就是那“血管布下的迷局”充满绚丽与神奇祖国,并且永远植根于诗人心脏的情感与情怀。这种具有马雅可夫斯基的充满豪情与豪放的抒情诗,不仅没有给人一丝政治说教与呐喊的感觉,而且还充满着“女中音”式的深沉和魅力。

  李淑云诗歌的语言技巧和艺术表现力虽然被深刻的思想和情感所遮掩,但她诗歌创作中运用自如的借代、反衬、象征、模拟、蝉联以及整体形象、通感艺术、时空交错、雕塑立体等娴熟的艺术方法和技巧依然与诗歌的整体性形成了绵密的衬托和依附,而且相得益彰。“放弃对一条路的占有我的脚步/一只蚊子飞翔的迷恋和理由/一枚桃花暗淡的壶口/我的血,像一枚腐败的果实/铺天盖地的花朵扬起头颅”这一小段只有五行的诗句,不但每句之间没有连接词,而且每一句都没有明显的关联形象,但它们就这么并列着,而且并列的基础就是:路、蚊子、桃花、血、头颅等这种外表并无关联的形象并列,这种形象之间不用言传的蒙太奇式的处理,如同诗人在诗集中的其他艺术方法的应用一样,让我们的思想有一种划过天边的美妙之感,至于一定要探究的它的含义所指,我觉得还是各有各的理解最好,各有各的美感享受最好。

  诗集中还有许多诗句呈出有别于正常言语的创新语法和句子,对于各时代时段新诗的发展方向,诗人也在诗歌创作中也作了许多有益的尝试。当然,如果能将诗集中有些诗句和意境进一步精炼与升华,那将是诗歌最大的奢望与期盼。

  当“雨声划过城市的上空/我们赤足而歌/我们仰望怀想”,我们相信诗人“那些幸福的眼泪”一定会在乡村的泥土和城市的绿园中开出艳丽的花朵,并拥有属于自己的香馨和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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