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山坡
风抛弃了山坡,一汪蝉声正把我淹没,身体之外的那些野草
占领了秋天的更多空间,大雾和暴雨
日夜兼程,想在某个早晨给我惊喜
内心的悸动显得郁闷和无所适从
一只麻雀,把清脆的音符
堆积在一起,属于我的那一粒
早已丢失
换一个姿势,或许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和时间落地的声音,然后
张开手掌,让突然而至的风
在指间停留一会
走在玉米地边
走在玉米地边,哗哗的水声涌过来我会突然停下脚步,这生动细腻的一片水
就要漫过山梁,漫上云朵
我不害怕它突然从眼前消失
而是害怕自己,会向着它一直走进去
从鹅黄走到翠绿,从纤瘦走到壮硕
这个过程充满诱惑、欲望和冲动
我总是,渴望幸福无边无际
面对这一片水,面对每一次拔节,扬花或结果
我不诉说,不发呆,只是倾听
我害怕被沉浸、淹没,却又不由自主
老榆树
老榆树在村庄的梦里走动穿着星星的花衣,迈着民俗的碎步
偶尔漏下几滴蝉鸣,露珠一样格外透明
村庄的土墙一个靠着一个的肩膀睡了
像睡在一张大床上的兄弟,鼾声起伏
老榆树孤零零地坐在村头
左手攥着右手,同自己的体温做伴
村东骤然一声狗吠点亮了一盏灯
吓了它一跳,它踮起脚四处看了看
又归于平静,随后它像一个智者
把脸埋在树叶里
棉花地
落日下的棉花地在变暗风说着细语,让棉铃最后笑了一次
笑声像水波一层层荡开,入秋了
棉花地说白就白,并且白得耀眼
风从棉秆上摔下的过程
是疾速的,一些棉秆被踏弯
另一些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我从坡下经过,坡上的棉花张着嘴
细细软软地在喊我
傍晚的村庄
很自然地,太阳落山有炊烟升起村庄的生活被归为事实
我习惯这个时候把羊赶下山坡
更多的时候我是迷惘的,表述不清
像山路一样纠缠着乡村
树荫下总会有一些沉睡的人
我看到一辆汽车鸣着喇叭奔驰而过
这些人依旧没有醒来
我把羊赶过小河,觉得悲哀
我一边走一边望,汽车带起的尘土
让我看不清前方
故 乡
我是走向你的一串牛铃,是犄角上荡来荡去的风,是你失散多年的孩子
是被一粒灯光牵着的风筝,绕来绕去
没有躲开你的狗吠、蛙鸣,还有
石磨下压着一条出山的道路,所有窗户
开口说话,纯粹的方言,一下子
让我分不清季节,只听你慢慢叙述
从一口老井说到远处的公路,越来越矮的
土墙,抬高了向日葵和一声鸟鸣
时间里突然跑出来的一棵年轻高粱
把我的胸口撞疼,并且疼痛了一生
活 着
秋天已经开始拥挤,镰刀提着风而我一直站在山坡,守着鸟鸣,蝶翅
守着叶子消瘦,守着一枚果子
坠落或者成熟
我要悄悄把黄昏领走,马车装来星星的梦
可是,我的泥土亲戚,高粱兄弟
活在你们中间我是有福的人
我恨我不是一滴雨,一阵风
可以直接走进内心,只能像一棵草
举着露珠,不至于在夜晚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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