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

咖 啡

我喝了一口咖啡。

　　我的父亲一直盯着

　　电视看。

　　天气阴沉，

　　他几乎很少开灯

　　每天就盯着电视看。

　　他聋了几十年，

　　我对着他大声说话

　　像在训斥。

　　他对于死亡很恐惧，

　　但他知道时间带走了什么

　　他无能为力。

　　他九十八岁的母亲

　　瘦成了一张照片，

　　薄薄地，

　　要扶着相框才能站起来。

　　她嘱咐我，

　　照顾好他的儿子。

　　在四年前

　　那个闷热午后。

　　我喝了一口咖啡。

　　我的父亲一直盯着

　　电视看。

献 诗

祖母最后的日子，

　　我去见她。

　　她已开不了口。

　　她躺在病床上，

　　像深秋破败的一片落叶。

　　看我近前，她枯瘦的双手

　　不停地抖

　　试图从怀里取出些什么。

　　直到姑姑将三张

　　皱巴巴的

　　十元钱递到我手上

　　她才平静下来。

　　她就那样望着我，

　　目光中

　　充满慈爱。

美好的事物

我折两枝桂花带回家。

　　插在一个废弃的

　　玻璃瓶里。

　　今晚某个地方

　　突然

　　没那么空了。

　　那淡淡的清香，

　　像一尾鱼，游来游去。

日 记

今天起得如此早。因为

　　我刚从一个噩梦里逃出。

　　我来到河边，

　　在他身后不远处坐下来。

　　东盐河不是莫尔斯河，

　　这里没有鲑鱼。

　　钓鱼的男人，

　　戴一顶绿色的旧军帽。

　　我见过他多次，他好像

　　从不在意空手而归。

　　我们也没有说话，

　　我们都知道，彼此在等待什么。

　　后来，太阳从东边跳了出来。

　　风一吹，

　　整座河面就像一条大鱼。

　　她翻动身子，鳞片闪光。

春天里

山路两侧，

　　密林里的鸟叫得欢快。

　　春风吹在脸上，天高云淡。

　　而正是如此，使我

　　对你更加难以忘怀。

　　去年你教我

　　认识了

　　一种

　　美丽的鸟，叫红嘴蓝鹊。

　　去年你还指给我一朵花

　　叫海州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