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看那个女子,看那个女子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眉……
喜欢在春天的暖阳下,揣一本薄薄的古老的泛黄的诗集,独自坐在河滩,微眯双眼,看诗中的女子盈盈地朝我走来。
那女子盈盈地朝我走来,着一袭翠绿的裙裳,眼里溢满幸福的光彩,脸上泛着青春的红晕。在七百年前的一个春日的午后,在干完了所有闺中女活之后,款款来到这河岸,不动声响地坐在我身边。
此时的河岸笼着金色的阳光,我看到河水静静地兀自流淌,有轻柔的风,面前一棵极小的树枝的叶片在风里摇摆翻飞,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在草丛里绕来绕去的飞。一只白蝴蝶象是从天上垂直掉下,一碰到草儿尖便展翅飞舞,时高时低,时左时右,时停时歇,不知它在忙活什么,也不知它要飞到哪里去。河里一群野鸭自在地游着,游着游着,便一头扎进水里,许久才在上游很远的地方看到它冒出头来。对面山上开了一层乳白色的槐花,象一层薄薄的云。偶尔草丛中会传来一两声蛙鸣,却找不着身影,背后的村庄不知谁在干活,传来捶打木桩的声音……所有这些都是那么自在而安详,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草香,不由你不沉醉。
然而身旁的女子似乎对这一切都不曾留意,她只是安静地坐着,痴痴地回想着什么,满眼都是甜美、柔和的光彩。不经意地,她的目光停留在身边一团泥土上,嘴角竟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眼神变得异常热烈而纯真。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抓起泥团,在手中细细把玩,轻轻地捏,慢慢地揉,时而长眉轻皱,时而抿嘴微笑,那神态一如洪荒时代女娲娘娘在水塘边捏塑第一个人儿一样,专注、兴奋又愉悦。不多功夫,竟捏成一对极为可爱的男女泥人儿。她将它们托在掌心,细细端详,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飞出一团红晕,露出娇羞的情态。她又将它们放在地上摆弄,时而背靠背,时而肩并肩,时而面对面,最后,她将它们手牵手并排紧挨在一起摆着,自己则双手环抱双足,头枕双膝,盯着那一对泥人儿发呆,偶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触泥人的眉眼,沉醉在无限甜美的憧憬里。
突然,她抓起两个泥人就是猛地一摔,摔得粉碎!我的心也不由一紧,慌忙伸手去接还是晚了一步,看她的眼神,竟是无比坚定,我不觉一阵茫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呢?
小心翼翼地,她又将两团碎泥捧了起来,合在掌心,团成一团,反反复复地和,直到两团碎泥完全融合在一起,再一搓一拉,一揉一捏,瞬间又变成与先前一模一样的两泥人儿。她托着泥人,缓缓站了起来,象托着一个无价之宝,盈盈走去,袅娜的身影渐行渐远,隐隐地我听到她撒下了一路歌声: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我只听得呆了,眼前定格出那个着翠绿衣裙的女子,在天地间独自专注捏塑泥人的情景,一呆就是七百年!
当爱溢满胸中,举手投足之间,美得足以令人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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