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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沁

时间:2023/11/9 作者: 散文诗 热度: 12743
内蒙古◎包玉平[蒙古族]

  

  实力/粟跃资 图

冰河,留下活口……

被它发白骸骨的光芒,无意中,被强行拍照,留住

  四处散落,并暴露在飞雪的寒风中,被一根针,吹拂——我们,不必贴紧

  缺钙的冰面,细听,试探

  ——死亡,也是

  透明的,洁净的,或含一些死去的水生物的尸骨。

  ——死亡,在凝固的液体上,裸露着,爆裂着,留下

  一道道,弯曲闪电的裂隙,好像有意留出

  一个个

  活口,让你——逃生……

  而此时,那些诡异的水,却用一把刀子的方式,在脚下

  打量着你:清冷、冻僵的面孔。你的手指,脚踝,通红,已麻木,此刻,虽然,没人让你在冰面的

  一场雪上(像纸张)按下指纹,却留下了

  被注射过,麻醉剂的

  伤痛。

世界,在我掌心里裸露

我一直在低头寻路……抬头间,雪花,不知是哪一朵先飘下来的,纷纷扬扬,弥漫着

  飘落了。

  雪花,羽毛的姐妹,像梦幻,一枚轻盈的弧度,却

  谁也没能,托住——

  一朵雪花的,重。

  草坪,忽然消失。

  房子,坚挺着。

  鸟雀,早已失踪。

  路,似乎或许从未有过。

  ——人间,白茫茫的,干净得很恐怖的样子。树木,在旷野惊呆。树下,我独自

  裸露着。过去的,好山好水,春夏秋冬,

  污泥浊水……没等我分辨,都被

  全部收回。整个世界,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

  变成假象,被彻底

  玩弄。

  这时,在飘舞的雪花变幻出的

  苍茫里,我渐渐恢复神志……原来,雪的用处,唯有覆盖,制造黑暗,远方,像一床被子,无论白天黑夜,将我死死盖住,把我的过往、爱恨情仇,不容分说地

  掩盖,把浩大的白昼黑夜,统统

  一网打尽。

  此刻,渐次露出我的双眼,露出我纷繁的思绪,我,似乎已遭受

  一场水灾……大水,白茫茫一片,冲毁了

  城乡,冲毁了

  所有的,和没有的……

  这时,雪花,渐渐稀疏。此刻,我可以数出还有几朵,在飘。在飘。

  最后,我看见:仅有一朵雪花,孤零零,决然

  重重地、跌落在

  我的手掌上,世界,渐渐,渐渐,从我掌心里

  裸露出来。

杏花潮

雨滴,穿透幽深时空,将自己真正的

  户籍名,献出来,春天的

  底色,也就更浓了。

  北方。科尔沁的四月,寒意料峭,巴特尔离开的日子,又抹上粉白粉白,白里透红。

  让人不禁要落泪。

  杏花,慢慢开来,还好!

  这春天,是一匹野马,缰绳,却系错在脆弱的枝杈上。鸟鸣,将其沉重摇晃,透过斑驳的树阴,一枚憔悴的太阳,仍在鸟鸣上,悬挂着,颤动。

  ——人人都在孤独行走,谁也不言不语。

  红尘中,拾起几枚马蹄印,

  回眸,那人,却在黄昏的微醺中

  闪烁,明灭,消隐。

  昨夜花汛,依旧在记忆

  一侧,与一丝甜蜜和青涩果味,涌来

  涌去。日子,的确粉白粉白,白里透着

  一滴血色——不说恐怖的,白和红,树下,却积累有

  一场一场的雪。

  马蹄窝的暗香,也逃不过一只蜜蜂,细密的复眼,穿梭的蜂群,无视任何暗伤,清理完眼部的花蜜,

  依然,在伤口上,飞来飞去,目光所至,愈加——粉白粉白。

  花树下,谁在残忍地将

  一片花瓣,放置掌心,让你再看一眼

  ——花间人

  渐次失血的心?

  黄昏将至。似曾相识,每只蜜蜂,匆匆离去——

  担心:铜锁心上,发白,淡淡的绿。

科尔沁的晚秋,呼麦静谧,马头琴忧伤

透风。

  不是毡房,而是在骨缝里,有一条冰冷蜿蜒的小溪,像阴暗洞穴里的蛇,在游动,

  在跳跃……缓慢地,在穿越,

  不知它,要去何方?

  ……花朵,一定已跟随一只黑蝴蝶

  回家。隐忍的花香呢?

  我,似乎还在

  家里,静默。暗夜里,一再恍惚看见自己的一副骨架,

  一节一节的,正在被人

  拆卸,组装。你看见那田野的尽头,堆起的玉米秸秆了吧!折断的声响像骨折,

  在很远,很远的,寒风中……假如找到归宿,一枚枫叶,不会在枝条上,发亮,啼血。

  母羊,离开羔羊,被牵走,被育肥,被找到了

  木炭和火炉。

  黄金玉米和青涩草捆,在广场舞的场地上,暂且被时光,晾晒。

  ——该掉落的,均已

  坠落,拾起来,便是——轻飘飘。一些叶子,还在带有感应电的枝条上,孤寂——这不是纠缠,而是在苦苦依恋,这只能让堆积在

  一旁,日益失血的果实,战栗,悲鸣。

  天空发蓝,呼麦静默,牛羊温顺、本分。

  往日厚重的科尔沁北草原,被突降荒凉的重,

  压扁,压碎,却更加肆意旷阔,无际……我看见:羊群和云朵,拥在一起,宿命和宿命,拥在

  一起,不知是抗拒着寒冷,还是在取暖?

村庄和墓群

事隔多年,从远处哈日花河边望去:村庄依旧在——中间。

  墓地,起伏着,散落在

  周围。从村庄,到墓地,或有几百米,或有几华里,最多也不过几公里。

  ——谁也不能走得太远,太久。穿着旧衣服的乡亲,恋恋不舍,都依恋着这个破旧的新村庄。

  那时,父亲要走到墓地,那么短的路程,骑着一匹快马,赶着牧群,穿过风霜、雨雪,转了

  一大圈,却整整走了

  半个多世纪。

  爷爷学着古人,腿脚还算勤快,走得飞快,牵着奶奶枯干的手,扛着一堆农具、渔具,

  瞬间抵达。

  现在,我的孩子一直在耳边,提醒我,

  于是,我始终在,匆匆赶路——也没坐上汽车,动车,更没乘飞机,却

  眨眼,就

  来到了——墓群附近,回头看见:

  村庄

  远远的,已经在

  变小,变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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