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六年十二月,明四家之一唐寅的《王文恪出山图》(以下简称《出山图》)亮相于苏州市博物馆等多家文博单位联合举办的“烟云四合—清代苏州顾氏的收藏”特展上。有关这幅画的来龙去脉在《过云楼日记》《过云楼家书》中均有反映,是过云楼第一代主人顾文彬与无锡秦缃业交易的产物,其经过颇为曲折有趣。
顾文彬(1811-1889),字蔚如,号子山,晚号艮盦,苏州人,道光年间进士出身,是过云楼与怡园第一代主人,清代词家。同治十年正月,顾文彬就任宁绍台道员后,秦澹如这个名字开始频频出现在他的日记和家书中。他们作为同在浙江为官的江苏老乡,交往颇为密切,又是书画同道,为了唐寅的《出山图》斗智斗勇,既维护各自的利益和诉求,又不影响同僚朋友情谊,读来令人忍俊不禁。顾氏三代像(从左至右:顾文彬、顾承、顾鹤逸)
秦缃业(1813-1883)来自无锡著名的秦氏家族,字应华,号澹如,能书善画,并爱好收藏书画。道光二十六年(1846)副贡,官浙江盐运使,后托病而归,不久过世。同治十年正月二十七日,顾文彬赴杭州,向浙江巡抚杨昌浚等领导报到,并与一班同僚相见,并开始到处拜客,三十日与秦澹如见面。紧接着两人经常碰头,如在余姚人郑谱香、苏州人吴引之及秦澹如做东的饭局上相聚,又一起到梁敬叔家共赏书画。二月十三日,顾文彬又到秦澹如处辞行赴宁波就职,从此开启他们的书信往来与书画交易。
同治十一年,远在苏州的顾承写信告诉顾文彬:“澹如新得六如为王文恪写《出山图》卷,是皖人携至杭州,被澹老六十金买去,即是当日鲍氏后人携苏求售,兰坡还三百千者,今竟为澹老得之,书画之缘,其有定数不浅。”鲍氏即鲍约亭,安徽富商,喜爱收藏。顾文彬得知消息,趁进省城向上级及同僚拜年之际,于同治十二年正月十四日拜访秦澹如,“观其所藏十余种,以王叔明《西园图》小立轴、唐六如《王文恪出山图》卷、王孟端《惠山图》卷为最”。唐六如即唐寅,他通过白描的手法描绘老师王鏊坐着马车,童仆伴随出山为官的场景,笔法灵逸,大块石头以墨色晕染,以小斧劈皴笔法为主,给人以刚劲、凝重之画面感。虽然顾氏已收藏多幅唐寅的作品,但《出山图》令其爱不释手,他在十六日的家书中写道:“在省数日,忙碌异常,仅于秦澹如寓中观其收藏数件……《出山图》即为昔年所见,的是精品。”但对其尺幅不大表示遗憾:“六如《出山图》果然精品,然长只二尺许,似尚不及《黄茅小景》也。”有意思的是,过了几个月他又否定自己的观点,说:“画之精与不精,岂以大小为断哉?”〔明〕唐寅《王公拜相图卷》(局部)
当年七月二十一日,顾文彬作为浙江乡试提调来到杭州,入住提调公寓,直至九月二十五日离开,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待在杭州,既参与考场事情,又进行书画买卖,公私兼顾。其实,顾文彬内心非常不愿意担任提调,究其原因主要是担心减少收入,因为看中宁绍台道位置的人实在太多,怕上司另外派人临时接替。当他从秦澹如信中提及上级领导有意让他做“秋闱提调”的消息时,立即到杭州面见杨中丞,希望考虑其他人选,但杨领导很有一套说辞,说:“汝在湖北充过两次提调,乃是熟手,必须帮我办理。”当时符合条件的只有三人,但一人生病,一人有事,按照当时的规矩,出任秋闱提调的人必须是科甲出身,且担任实职,顾文彬不得不服从安排。值得安慰的是,他可以带官印进省,一切公事令府中代行,并不另派他人,换言之,上交完规定的“国税”,多余的仍由顾文彬支配。
在杭州期间,顾文彬通过秦澹如的牵线搭桥得到不少珍品,秦澹如将嘉兴张姓古董商的唐六如《湖山春晓图》巨卷出示给顾文彬,对方开价一百六十元,高一尺三寸左右,长一丈五尺左右,可惜是绢本。过云楼只收纸本,不收绢本,因其易破损,难于保存。但这幅画却让顾文彬心动了,他对顾承说:“就画而论,所见六如,此为第一。如此巨卷,几无隙地,其认真可知,浑厚中仍饶明秀。石法北宗,余皆参用南宗,决非东村所能捉刀。澹如还过八十元,前途不允,只得让与我看,则其心爱可知也。此卷虽绢本,然亦不可失,购得之后,意欲与澹如婉商,交易其《出山图》。”这是顾文彬首次提到“看中”《出山图》的愿望。有意思的是,顾文彬不仅看中了《出山图》,而且对秦澹如所藏的王麓台册“虎视眈眈”,“至麓台(王原祁)册,即欲设法,亦当在此卷后也”。至三十日,顾文彬在日记中写道:“唐六如《春晓图》售主也,又持黄石斋的《草书讲业》册一本,共还价一百四十元。”顾承对唐寅的这幅《春晓图》是否是真迹,存有疑问,顾文彬在八月初一的复信中肯定儿子的眼光:“汝以为六如潇洒之人,未必如此认真,所论极是。然款字甚佳,或者请人捉刀而自题耶?后有邵僧弥题词,题明‘六如春晓图,并非两来船,今以百元得之,倘能与澹如交易《出山图》固妙,否则待价而沽,决不吃亏也。”顾文彬再次提到交易《出山图》的想法。〔明〕唐寅《洞庭黄茅小景图卷》
九月二十一日,顾文彬的收获可以用“惊人”两字描述,“共购得恽南田花卉山水合册,张尔唯书画册、石溪山水册……杜东原《南村十景》册”等十八位名家的作品,共花费九百四十四元。刚到手的东西,还没有捂热,顾文彬与秦澹如就开始交换,“以旧藏王麓台《云山》卷及新得的陈惟允轴、汪舟次字册与秦澹翁易得王麓台山水册、赵仲穆马卷”,只是秦澹如的王麓台册还在其外甥张雨生手中,承诺十月寄来。在当天的日记中,顾文彬写下这样的文字:“澹翁尚欲以所藏唐六如画《王文恪出山图》卷易余新得的杜东原册,余许以姑俟异日。”从以上这些即可推知秦澹如没有答应顾文彬以唐画换唐画,而提出以唐卷易杜册,也可能顾文彬一直没有提出交换的想法,而是等待秦澹如先提出,從此两人为这幅《出山图》开展近一年的拉锯战。
顾文彬没有获得心心念念的《出山图》,但有了意外的收获。秦澹如介绍其外甥张雨生与顾文彬认识,顾文彬以两百元的价格从张雨生手上获得唐寅的《风木图》,而这幅《风木图》也是顾文彬父子一直想要的,之前曾想托常熟的曾伯伟打听,现在通过秦澹如“和会得之”。而与秦澹如交换获得的王麓台册,在顾氏看来,“精妙之至,竟与烟客一样笔墨”。
顾文彬像着了魔的孩子,一直盘算着《出山图》,虽然先后得到唐寅的《风木图》《黄茅小景》,尽管《黄茅小景》“精绝,但出山卷亦足相埒,倘若能并得,则二美共矣”。可是秦澹如仍坚持以唐卷换杜册,始终没有松口。同治十三年正月,顾文彬写信告诉顾承:“秦澹如有信来,复申以杜易唐卷前议,我仍权词答之,并告以新得《黄茅小景》,六研斋推为天下唐卷第一者。言外见得,既有此卷,则其他皆在可舍之列。伊是聪明人,或者会意,不复再申前说,亦未可知。倘若竟缠绕不休,只得以直告之,唐画已多,杜画甚少,故不愿交易。如唐卷肯售,竟以两百元购之,亦我之所愿,汝意为何如?”从顾文彬的家书中,可以获知,他非常尊重顾承的意见,但为了获得心爱之物,也会一再表达自己的意愿,希望做儿子的理解并支持他。顾氏想着唐寅的《出山图》,秦氏则看中杜东原的《南田十景》册,两人各有所爱,各有所图。胡芑孫、任薰《吴郡真率图绘》(真率会七老,从左起依次为顾文彬、彭慰高、沈秉成、吴云、潘曾玮、勒方锜、李鸿裔)
显然,秦澹如没有达成自己的愿望,最后作了让步,顾文彬于三月一日致顾承的信中提到交换条件的变化:“澹如欲觅四王、恽、吴扇面,可于所藏中择数页携来,以备价买唐卷作为媵物。既不肯践以杜易唐之约,必于备价外佐他物以饵之。”其实秦澹如还看中上年九月二十一日顾氏收藏的王鉴(廉州)册页,三月初十顾文彬在家书中说:“前所得戴子余之廉州册,澹如亦欲得之,前有信来,又径提及此册甚精,断不能让。我家所藏廉州册,择其中驷,带一二本来,以备购买唐卷贴补之用。”秦澹如因为没有得到杜册,就不断提出自己的要求,而顾文彬因为要获得《出山图》,也与儿子密切商量对策,作出适当的妥协:“连接澹如两信,唐卷既为香严(李鸿裔)叹赏,声价更增,幸尚可图。渠所要唐绢本卷已为香严购去,当以实告,作为罢论。渠所要廉州八页,虽亦是精品,不应舍去,然再靳而不予,未免过于不恕。我意竟将此册予之,作价七十元,再加洋一百三十元,凑成二百元之数,择下人来宁者,令其持册与洋,走内河送至杭州,将唐卷易归,所赠南田、石谷、麓台扇面,只算白贴,不能计较矣。”顾文彬在书画收藏上有个“冤家”,即他的好友李鸿裔,此君在书画方面出手阔绰,所以他只得忍痛割爱廉州册,担心不抓住这次机会,《出山图》有朝一日“必为香严攫去”,就后悔莫及了。事隔四天,又将前信中的意见重述一遍,征求顾承意见,并关照抓紧时间。紧接着连续发出两封家信,谈论此事,决定由三孙顾麟诰将廉州册带到浙江。
然而秦澹如并不完全同意顾文彬的提议,除了廉州册外,他又明确提出新要求。五月初四,他致信顾文彬:“唐卷本意在易杜卷,不得已而及绢本一卷,亦聊以解嘲,且免外人以为求售图利耳。”进一步提出补偿扇面之事:“弟所有扇面中尚少烟客、渔山,而廉州亦无其白面,如能拣选至精者三扇及廉州册,并贴以百番,弟必将六如卷奉上,而先来之扇,亦仅留两恽二王也。如以整部未便拆散,而随便充数,则仍当奉璧,竟作罢论。”言下之意,所要扇面必须上档次,否则双方的协议就此中止。
顾文彬收到秦澹如的这封信有点小情绪,想不搭理他,但想到《出山图》“究属精品,不忍决然舍去,况所求扇面尚不难照办”。他吩咐顾承:“汝择烟客、渔山、廉州扇面各一张,要好些的。此公眼光甚好,中下驷不能将就,待其退回,徒多周折。”最终秦澹如与顾文彬达成一致意见,三个扇面作价三十元,廉州册作价七十元,共一百元,再贴补一百元。顾文彬算了一笔账,即使加上之前送出的三个扇面,这桩生意并不算吃大亏。顾文彬认为秦澹如只提出要廉州白面,似乎要烟客与渔山金面,而他们的藏品中“烟客金面尚多,渔山金面尚少,汝酌量择取,无金即白亦可”。五月底,秦澹如又致信顾文彬,解释自己想要“烟客、廉州、渔山(吴历)三便面,以便配成六大家,亦聊以解嘲意也”。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吴历、恽寿平被称为清六家。秦澹如在信中流露出如果双方成交,他将以顾氏所贴经费购买其他作品:“此间亦尚有九龙山人小卷、李太仆书画卷、沈恒吉山水轴可观,欲俟尊处津贴之百番以购之。”如果顾文彬不愿割爱王时敏、王鉴、吴历扇面,那么他们的交易只得作罢。然而顾承回复没有合适的渔山金面,向父亲请示如何操作?顾文彬有点心急了,告知最近书画行情—“故交之物”都在上涨,没有金面就用白面替代,但务必抓紧,他实在担心秦澹如也跟着行情讨价还价。宋刻本《锦绣万花谷后集四十卷》
六月初一,顾文彬终于收到顾承从苏州寄来的扇面,立即派人将三个扇面和廉州册带往杭州,“与澹如交易,事之成否,未可知耳”。应该说,他的心理还有点不踏实,担心再出什么“幺蛾子”。但到六月四日顾文彬接到上述那封秦澹如写于五月底的信件,表示要将顾氏所贴百元购取其他作品的话语时,他的心顿时放宽了不少,认为秦氏“意在肯售,谅不致再有中变”。至此,顾文彬、秦澹如都向对方开出条件,并彼此得到满足,可谓皆大欢喜。
六月五日,秦澹如收到顾氏送来的廉州册与三个扇面,心生不满,于第二天的回信中说:自己已有金面,所求扇面皆要白面,原打算配齐六大家扇面成一册,而金面与白面要均匀才好,且王时敏的作品“秀而欠苍”,推测是崇祯年间的作品,而吴历的“太荒率”,既然“尊处无白面可换,亦只得勉留,惟作价三十番,鄙意犹不值”。同时他说前两年廉州册到过他家,此册“原用致佳之印木面,今忽易以红木”,让他大失所望,认为“既作价换物,总求大家情愿,彼此求当”。再三说明并非要斤斤计较,故提出三个扇面与廉州册的作价都要作相应的调整。顾文彬连忙作出解释,以为印木与红木相等,故易去印木,改为红木,实是无心之为,又许诺赠送笪重光的扇面作为补偿,而维持前议。六月十二日,顾文彬派人从杭州取回梦寐以求的唐寅《出山图》,他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澹如唐卷专由省取回,以王廉州册并烟客、廉州、石谷、南田、渔山扇面,贴以百洋易归。”同天他写信给顾承,说秦澹如“尚有许多不满意,得此一种已费千气万力矣。渠尚点戏,要龙友、尔唯、润甫、江上四家扇面,我思杨、张、卞三家扇面皆我家所求而未得者,即偶得之,安能分赠。惟笪扇或不甚爱惜,倘有之,即寄来转交,以了此公案”。
〔清〕顾沄《怡园图》(藕香榭)
顾、秦一场书画交易至此已成定局,不料风波又起,原因在于顾文彬答应赠送的是笪重光的扇面,但秦澹如收到的却是卞文瑜的,且并非卞氏真迹。秦澹如在一封信中表示了抗议,认为顾氏所给的二王一吴的扇面并非“至精”,廉州册印木面也被换掉,因而责备顾文彬:“不惮其烦,而屡致徒劳往返也……已许赠江上(笪重光)一面,何忽易润甫?”还说:“弟处九友本配不全,亦非定要江上,如冬心(金农)、新罗(华嵒)能得一面”,他也能接受。秦澹如以一个书画家的职业素养评判作品的优劣与真伪,并向顾氏一一说明。首先他觉得卞氏作品在九友中属于殿后,“魅力不如二王,秀逸不如程邵”;其次落款辛卯年有问题,前一个辛卯在万历十九年,“烟客未生”,后一个辛卯则在顺治六年,卞氏已死;最后一个问题是印章“文喻”,“从文不从玉”,显然不是文瑜之瑜。明末清初的董其昌、杨文聪、程嘉燧、张学曾、卞文瑜、邵弥、李流芳、王时敏、王鉴被称为画中九友,因此秦澹如对所谓的卞画作出如此判定。他表示自己所割让的《出山图》在《风木图》之上,这是不言而喻的,而其“初意欲得杜册”,既然无法以唐易杜,只得一再迁就,仅是出于“成人之美起见,而非图利于其间”,而过云楼因此成为“海内甲观”,他功不可没。通过双方这次书画交易,可以看出秦澹如的书画鉴赏水平不同一般,又是过目不忘的聪明人。他还和顾氏强调,“真伪不可不明,是非不可不辨”,并非在至好前锱铢必较。顾文彬同样是一位高水平的书画鉴赏家,又颇具书画商人的精明。面对秦澹如的“指责”,顾文彬只得“虚心”接受,立即于七月初十致信顾承,说秦澹如“将不合意之扇面送还,尚要笪江上和冬心、新罗三家中或一或二,我思此三家扇不甚值钱,尽可送一二,以了此局”。笪重光、金农、华喦均为清代画家,他们的作品颇受推重。
顾文彬告知顾承,秦澹如大约在七月底回无锡,倘若经过苏州,就将扇面送给他。顾承是个颇有主见的人,对父亲的意见并不全部采纳,顾文彬只好让步:“新罗既不忍割爱,或以他件小名家任其拣取一二,即可塞责。正文已完,此特余波而已。”顧文彬毕竟是在官场历练过的人,自个儿想要的已到手,没必要过多计较。他在七月初七的日记中写下这样的话:“酌送扇面与澹翁,以酬其让唐之功。”在家书中则说“澹如相让之意究属可感”,可见他深知此画的价值及秦氏转让的情义。
顾文彬的好友李鸿裔评价《出山图》在《黄茅小景》之上。顾文彬对此也有一番独特的见解:“两图同用斧擘皴,不点苔,而《黄茅小景》尚有纵横习气,《出山图》返虚入浑,积健为雄,实觉此胜于彼。”《风木图》《出山图》《黄茅小景》同归过云楼,顾文彬得意之极:“六如妙迹尽归我家,甲于天下。”顾文彬再次关照顾承,他日秦氏“道出吴门,汝检扇面中一二小精品酬之”。然而到七月底,仍未见秦澹如的人影,而顾承准备到宁波探望父亲,于是顾文彬叮嘱:“汝出门前,倘秦澹如未来,新罗、冬心等扇面(次者)检出一二页交四孙,待其来访出示之,任其取去。”书画痴迷者,对收进书画不惜代价,但拿出去时则心有不舍。顾文彬之前还要求顾承选精品送给秦氏,过了没多久,又改为次等的新罗和冬心的作品了。从落款为九月二十六日秦澹如致顾承的一封信中,可以了解秦澹如于八月到过苏州,并受到热情接待,只是与顾承擦肩而过。
从同治十二年正月顾文彬得见唐寅的《出山图》到第二年的六月正式成交,顾文彬可谓花尽心思,用尽“千气万力”。然而不知传到哪一房子孙,已更换了主人,书画于人,确是过眼烟云。《出山图》上有四个收藏印章,即“商丘陈氏书画印”朱文印、“鲍氏约亭珍藏”朱文印、“顾子山秘箧印”朱文印、“孙邦瑞珍藏印”朱文印,秦澹如虽然一度是此画的主人,但并没有留下痕迹。江阴人孙邦瑞是民国著名的书画收藏家,和吴湖帆是好友,曾请吴湖帆鉴赏,故此画留有吴湖帆的墨宝:“辛巳中秋,孙邦瑞见示乡贤名迹。吴湖帆谨观。”辛巳年即一九四一年,这说明一九四一年或更早些时候此画已归入孙家,如今孙邦瑞的藏品大多在国家公共文化机构,而唐寅的《出山图》则成为故宫博物院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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