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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导读本《胡适文选》

时间:2023/11/9 作者: 书城 热度: 12518
子张

  这是一九三○年亚东版《胡适文选》的最新版本,可称为朱自清导读本,由中国文史出版社推出。与以往版本不同的是,书中收入了朱自清写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的两万字长文《〈胡适文选〉指导大概》,还有叶圣陶一九五○年写的《〈读书指导〉后记》。此书原为一卷本,现在分成上下两册,普通平装本,配有不少图片。

  《胡适文选》最初在上海亞东图书馆出版时,胡适本人在序言中有这样的交代:“我在这十年之中,出版了三集《胡适文存》,约计有一百四五十万字。我希望少年学生能读我的书,故用报纸印刷,要使定价不贵。但现在三集的书价已在七元以上,贫寒的中学生已无力全买了。字数近一百五十万,也不是中学生能全读的了。所以我现在从这三集中选出了二十二篇论文,印作一册,预备给国内的少年朋友们作一种课外读物。”

  胡适说的“三集”,实际上共有十七册。《胡适文存》第一集四册,第二集也是四册,第三集九册,分别于一九二一、一九二四和一九三○年由亚东图书馆出版。三集加起来有一百五十万字,显然不适合中学生阅读。胡适说“希望少年学生能读我的书”,并且选了较廉价的报纸(新闻纸)印刷,亦是一种着眼于大众的转播意识。还须补充的是,三集之外,其实另有第四集,书名变成了《胡适论学近著》,由商务印书馆一九三五年出版。

  三集《胡适文存》曾经是民国最畅销的图书之一,也给胡适带来了丰厚的版税。从亚东图书馆给胡适的对账单可知,《胡适文存》第一集,一九二九年之前共印了十一版,四万三千册(平装本每部定价2.20圆,版税15%,共计14190圆)。第二集共印五版,一万八千册(每部定价2.40圆,版税15%,共计6480圆)。

  至于一九三○年出版的单本《胡适文选》,朱自清在《指导大概》里说依据的是一九三三年二月第三版的本子,且说:“本书后方极少见,究竟已经出到几版,现在还不能查出。”但看旧书网上的信息,亚东的再版与其他书局所出杂七杂八的版本真也不少,比如亚东版就有一九四七年五月第八版,再比如奉天大陆书局伪满康德九年八月(1941)再版印刷发行本、一九四六年长春国民图书公司、一九五三年台北六艺出版社台三版,等等。当然,亚东图书馆之外的本子是否经作者授权,又是否与亚东版为同一个底本,尚有待考核。

  《胡适文选》本有作者的自序,对选编本书的意图和所选文章乃至作者的思想脉络,都做了十分恳切具体的交待,再加上朱自清这篇两万字的《指导大概》,更是清楚明白地作了介绍和分析,况且胡适本人的文章用语本是再通俗晓畅不过,故而今日的读者由此作为了解胡适思想的入门书,实在不必再找其他的导读文字。

  《胡适文选》的主体部分当然是其中所选的二十二篇文章,但我以为不能忽略作者那篇题为《介绍我自己的思想》的序文,它较那些正式文章更直截了当地向读者交了底。譬如,对第一组文章,胡适从他的两个思想导师赫胥黎、杜威说起:“赫胥黎教我怎样怀疑,教我不信任一切没有充分证据的东西。杜威先生教我怎样思想,教我处处顾到当前的问题,教我把一切学说理想都看作待证的假设,教我处处顾到思想的结果。这两个人使我明了科学方法的性质与功用……”

  在斩钉截铁否认了“化复杂为简单”的某种“十足的达尔文以前的武断思想”之后,胡适继续从正面阐述他所认定的“根本观念”—实验主义,以为“新文化运动的目的是再造中国文明,而再造文明的途径全靠研究一个个的具体问题”。这就是当时和后来颇遭激进派诟病的那句名言“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提出的背景。

  在领受了后来多少年的“目的热”而“方法盲”,“迷信抽象名词,把主义用做蒙蔽聪明,停止思想的绝对武器”之后,回头细想当初胡适告诫之谆谆,真有恍然大梦初醒之慨。

  除了胡适的序言,自然也不能忽略成为该版本亮点的朱自清那篇《指导大概》。本来这篇长文,是当初叶圣陶先生在战时大后方担任教育科学馆专门委员时,为编辑《国文教学丛刊》之《精读指导举隅》和《略读指导举隅》时,由朱自清撰写而属于七篇“略读”指导文章之一,足可见出朱、叶二人对《胡适文选》的推重。

  朱自清首先对胡适的整体贡献作出判断:“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之一”,“思想革命的一员大将”,后来又“实际政治的兴趣渐渐浓厚”,“他在文学革命和整理国故方面的功绩,可以说已经是不朽的;对于实际政治的贡献,目前还难于定论”。

  对《胡适文选》中五组文章分别对应的胡适思想,朱自清详加评述,时见论断之精彩。建立在存疑主义和实验主义基础上的科学的思想方法,自然主义和个人主义的人生观,对中西文化所取的“鲜明的表示”,“历史的文学进化观”,以“评判的态度”“科学的精神”和四个具体步骤以及“严格的考据方法”统摄的整理国故,朱自清一一给以肯定。比如谈到胡适“几十万字的小说考证”,就接连用了“划时代”“第一个人”“不朽”这些最高级的判词来标举其意义:“他的《中国古代哲学史》和《白话文学史》上卷,固然是划时代的,这些篇旧小说的考证也是划时代的。而将严格的考据方法应用到小说上,胡先生是第一个人。他的收获很多,而开辟了一条新路,功劳尤大。”

  毕竟是教育家和文体家,朱自清特别注意到了胡适的“文体”:“他的散文,特别是长篇议论文,自成一种风格,成就远在他的白话诗之上。他的长篇议论文尤其是白话文的一个大成功。一方面‘明白清楚,一方面‘有能力动人,可以说是‘立意达得好,表情表得妙。”还指出了胡适文体的来路:“但他那些长篇议论文在发展和组织方面,受梁启超先生等的‘新文体的影响极大,而‘笔锋常带情感,更和梁先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笔锋常带感情”也许就容易跑野马,甚至导致“任情”而偏离理性,这在二十世纪另一些思想家、文学家笔下时常有之,怕是不必细说也都能想到的。然在朱自清看来,“胡先生在运用带感情的笔致,却不教情感朦胧了理智,这是难能可贵的。读他的文字的人往往不很觉得他那笔锋,却只跟着他那‘明白清楚的思路走。他能驾驭情感,使情感只帮助他的思路而不至于跑野马”。

  在历史走过不少大弯路之后的今日,重读胡适旧文,竟然时时仍有“戚戚焉”之感,甚奇。

  二○一七年六月三日,于杭州午山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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